劉迪(東京)

8月29日下午,經過兩輪投票,民主黨選舉出新代表野田佳彥。這是兩年內民主黨選出的第三位黨代表。因為民主黨在眾院居多數,因此黨代表將在國會被推舉為首相。
本來,第一輪投票時海江田萬里曾居首位,野田居第二位,但在第二輪投票時,野田卻獲得215票,海江田萬里僅獲得177票。這是因為野田吸收了黨內反小澤一郎陣營的支持。此外,從親和力、口才來看,野田稍優于海江田。
野田佳彥的主要政策有哪些特點?首先他主張“復興增稅”,其次贊成對兩年前民主黨政策公約的修改,此外,對加入TPP(環太平洋經濟合作協定)問題,他則表示慎重。在黨內人事問題上,野田反對解除對小澤一郎的處分。與在野黨關系上,野田主張對話、合作。同時,他還主張采取果斷措施克服日元升值。
不過,新首相將面臨如山的難題。上述第一、第二兩個問題,都是新首相的棘手問題。增稅必將遭到黨內外反對,惡化政權的存在基礎。修改政權公約,不但將會遭到黨內強烈反對,還將讓選民認為民主黨背叛了他們。此外,假如堅持對小澤一郎的處分,必然增加黨內分裂。至于如何實行舉黨體制,這對野田佳彥也是一個考驗。
8月29日民主黨代表的選舉,缺乏激動、感動,更缺乏生氣、活力,選舉有點像“矮子里拔大個兒”。今日的日本,不但不會出現吉田茂、田中角榮,也不會出現中曾根康弘那樣的大政治家。對這位新首相,其前路并不被看好。筆者并非低估野田的個人能力,而是因為日本目前所處的這個時代,無法產生擁有堅定政治信念、頑強意志以及實行能力的政治家。
其實,從歷史大環境看,理由十分明顯。歷史如從周期來看,可分“治世-末世-亂世”。以此區分,上述三名大政治家都是在日本“治世”出現的。而今天,日本歷史正處于“末世”。末世政治的特點是,治世時代的制度已經陳舊,但社會財富存量仍在,治世制度下成長的人,仍然堅信自己的制度將會保護自己的生活秩序,不愿銳意改革。所以社會顯得暮氣沉沉。
我們看到,戰后日本從“亂世”迅速走向“治世”,其中存在外部與內部兩個原因。從外部來看,盟國對戰后全球自由貿易制度的設計保障了日本可通過貿易手段獲得資源、進行工業加工出口。同時全球出現技術革新浪潮,戰后復興日本趕上了這個浪潮。再從內部看,戰后日本國民對戰爭的厭惡,也造成人們向往一種全新的民主制度。如此,整個日本從“大亂”迅速走向“大治”。可以說,上述戰后日本的大政治家,都是戰后世界潮流以及日本國內政治改革的結果。
但是,今天日本的問題,恰好是戰后“治世”時代造成的制度仍在,而人事皆非。今天日本的制度,是以經濟高速增長為前提制定的,但日本已陷入長達20年的停滯,高速增長時代的制度卻仍然被視為神圣不可侵犯的。
今天,只要離開東京到日本其他地方轉轉就可發現,電車、公交車和商店超市中,到處都是老人,他們步履蹣跚、老態龍鐘,“高齡少子化”現實觸目驚心。這些老者曾是日本輝煌的創造者,但今天,這個制度對照顧他們卻日益感到無能為力。現在日本政府舉債度日,債務總額平均到每個國民身上,每人要負擔800余萬日元。日益增加的社會福利支出,正在侵蝕這個國家的經濟活力,壓抑年輕一代的勞動愿望。那些老人,不希望自己的生活環境發生大的變化。而年輕“富二代”、“富三代”,則缺乏變革的活力與勇氣。
對于新首相來說,既面臨政權公約是否修改的課題,也面臨一系列外交日程。野田佳彥面對的時機不佳,他可能面臨新的一輪全球金融危機,如果運氣好,可能干兩年,到本屆國會任期結束順利,但是也很難說,這就是日本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