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何保
(浙江工商大學,浙江 杭州 310018)
改革開放以來,浙江省經濟的持續增長帶來了居民收入的顯著增加,但城鄉收入差距也隨之日益擴大,這嚴重影響浙江省經濟健康發展以及和諧社會的構建。金融作為現代經濟資源配置的核心,對經濟增長和收入分配有著不可低估的作用。
自 Goldsmith(1969)、Mckinnon(1973)和 Shaw(1973)創立金融發展理論以來,經濟學者們對金融發展與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進行了探討。但是,有關金融發展與收入分配的話題直到20世紀90年代之后才有學者開始探討。Greenwood&Jovanovic(1990)首先對金融發展與收入分配之間的關系進行研究,他們認為金融發展與收入不平等符合“倒U型”曲線。但有關實證研究卻得出不同的觀點:第一種觀點是金融發展與收入不平等呈現“倒U型”關系,代表性學者有Aghion&Bolton(1997)、Piketty(1997)和Matsuyama(2000)等;第二種觀點是金融發展降低收入不平等,代表性學者有 Clarke、Xu and Zou(2003)、Honohan(2004)、Janlilian & Kirkpatrick(2001)等。第三種觀點是金融發展擴大了收入不平等,持這種觀點的主要為中國學者。由于中國的收入不平等主要體現在城鄉收入差距,所以,學者們利用中國的數據對金融發展與城鄉收入差距進行實證研究,得出自己的結論,但他們都沒有對二者之間的理論關系進行闡述或探討,代表性學者有章奇、劉明興、Chen和陶然(2003)、姚耀軍(2005)、張立軍(2006)等。
縱觀以上研究,可以發現,由于使用的數據、研究方法以及經濟發展階段的不同,金融發展與收入差距會呈現不同的關系。另外,國內有關金融發展與城鄉收入差距的研究也存在一些局限性,主要表現在:1.金融發展指標單一,通常用金融發展規模來衡量金融發展;2.大部分數據是時間序列分析,部分面板數據都是全國性的,但由于金融發展與城鄉收入差距之間的關系在不同的經濟發展階段呈現不同的特點,因而僅使用全國性數據得出的結論并不能應用于地方性區域,這可能導致結果不可靠。有鑒于此,本文在參考以往研究的基礎上,使用浙江省2002—2009年縣域數據,將金融發展劃分為金融發展規模及金融發展效率,盡可能多地考慮相關控制變量,分別探討金融發展規模與金融發展效率對浙江省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
在庫茲涅茨模型的基礎上,引入金融發展和其他重要控制變量,構建如下計量模型:

在方程(1)中,下標i和t(t=2002,…,2009)分別代表了浙江省第i個縣級區域和第t年;ε為模型的誤差項。該模型的各變量定義如下:GAP代表城鄉收入差距,用浙江省各個縣級區域的城市人均可支配收入與農村人均純收入衡量。Fir和Fe衡量金融發展,Fir代表金融發展規模,本文只考慮銀行業的金融發展規模,用貸款/GDP加以衡量;Fe代表金融發展效率,用貸款/存款表示。Dk為一系列控制變量,主要有:
1.經濟增長GDP:用浙江省各縣域年人均GDP衡量。根據庫茲涅茨模型,GDP及其平方項是研究城鄉收入差距的重要控制變量之一。
2.fiscalexp:用來度量政府對經濟活動的參與程度,指標是當年的縣級政府財政支出在GDP中所占的比重。
3.Str:代表產業結構,用各縣市第二、三產業增加值占GDP比重衡量。
4.Trade:代表開放程度,用各縣市當年按美元與人民幣中間價折算的進出口總額占GDP比重衡量。
5.Fdi:也用來度量開放程度,指標是當年的按美元與人民幣中間價折算的FDI在GDP中所占的比重。
6.CSH:代表城市化,用各縣當年非農業人口占總人口的比重表示。該變量值越大,說明城市化程度越高。
以上變量中,除了金融規模Fir與金融效率Fe及其平方項沒有取對數外,其他變量全部取對數,這主要是因為金融效率取對數后,部分數值出現正、負值,所以沒有取對數。
本文包含變量較多,有些變量在部分年份的數據存在缺失。考慮到相關數據的可獲得性,本文選取了浙江省44個縣級行政區2001—2009年的相關數據。原始數據來源于歷年《浙江統計年鑒》。
根據Hausman檢驗,由Hausman值可知,固定效應模型的效果要優于隨機效應模型的效果。在固定效應的兩個模型中,調整R2都在0.9以上,這說明兩個模型的擬合效果整體不錯。兩個模型F統計量的P值均為0,說明兩個模型的系數均通過聯合顯著性檢驗。所以本人采用固定效應估計法對模型進行估計,得到回歸結果如表2所示。
在方程1中,金融效率擴大了城鄉收入差距,且與城鄉收入差距之間存在“倒U型”關系,而金融規模與城鄉收入差距之間的關系不顯著,但由于模型整體效果良好,調整的R2達到0.900328,而且大部分控制變量都通過了顯著性檢驗,因而本人認為金融效率與金融規模之間可能存在多重共線性而導致金融規模與城鄉收入差距之間的關系不明顯,通過分析,二者之間的相關系數為0.441132,可以認為二者存在共線性。所以在方程2、3中,本人分別分析了金融效率、金融規模與城鄉收入差距之間的關系(由于通過方程1可以看出,控制變量對外貿易與城市化不顯著,本人在方程2、3中去除了對外貿易變量)。在方程2中,金融效率與城鄉收入差距之間的關系與方程1中得出的結論相符;在方程3中,金融規模擴大了城鄉收入差距,但是金融規模的平方項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綜合3個方程可以得出以下結論:金融效率擴大了城鄉收入差距,且二者之間存在“倒U型”關系。金融規模同樣也擴大了城鄉收入差距,但是二者之間并不存在上述的“倒U型”關系。
筆者認為可能存在以下兩個原因:1.盡管浙江省經濟已經較為發達,但仍然呈現“弱二元”化特征,而金融內生于經濟,這種特征必然表現為金融體系的“弱二元”化,使得浙江省金融體系存在農村和城市兩個獨立的金融部門。這種“弱二元”金融結構導致金融深化與金融抑制同時存在于浙江省金融發展過程中,通常表現為以農村金融抑制為代價來實現城市金融深化的目的,所以農村金融不僅沒有發展,甚至出現倒退,即農村金融在促進農村經濟增長并提高農民收入方面并沒有發揮其應有的作用。2.自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以來,浙江省民間金融就一直存在,而且政府缺乏對其正確引導,使得民間金融一直處于地下狀態,這種情況下民間金融對經濟增長的作用受到抑制,同樣無法發揮其提高農民收入水平的效應。

表1 浙江省面板數據回歸結果
從各相關控制變量來看,除了對外貿易與城市化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外,其他變量在方程1、2、3中均通過不同水平的顯著性檢驗。經濟增長AGDP的系數為證,而其平方項系數為負,這說明了經濟增長擴大了城鄉收入差距,但隨著經濟增長到一定階段時,這種差距會縮小,最終趨于收斂狀態,也就是說庫茲涅茨“倒U”假說適用于浙江省現階段的經濟發展狀況。外商直接投資FDI的系數為正,這主要是因為FDI主要流入城鎮地區并拉動了城鎮地區經濟增長,而農村地區則受惠較少,從而拉大了城鄉收入差距。產業結構STR的系數為負,即隨著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的發展,城鄉收入差距城鄉收縮的趨勢,這主要是因為浙江省與其他一些省份不同,其農業本身并不發達,占GDP的比重較低,農民的收入很大部分來源于第二、三產業,因而,第二、三產業越發展,城鄉收入差距反而縮小。財政支出系數為負,即財政支出的增加反而導致了城鄉收入差距的擴大,這主要是因為,中國的地方政府在經濟生活中始終扮演著重要的角色,由于GDP在政績考核占據重要地位,而GDP的增長主要來源于城鎮地區,地方政府為了政績考核,將發展重點主要放在城鎮地區,因而地方財政支出帶有一定的城鎮傾向,地方財政占GDP的比重越高,城鎮地區從地方政府支出中所得到的好處越多,城鄉收入差距就越大。對外貿易TRA與城市化CSH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不顯著,既可能是存在共線性問題,也可能是樣本的問題,有待于今后擴大樣本做進一步的檢驗。
本文使用浙江省2002—2009年縣域面板數據,從金融發展規模、效率兩個維度實證分析了金融發展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得出以下結論:金融效率、金融規模都擴大了城鄉收入差距,且金融效率與城鄉差距之間存在“倒U型”關系,而金融規模并不存在這樣的關系。
根據以上結論,提出以下政策建議:
1.在深化金融改革,大力發展金融市場的同時,不能只注重擴大金融規模,而忽略了金融效率的提升,因為盡管二者都擴大了城鄉收入差距,但金融效率與城鄉收入差距之間的“倒U型”關系意味著金融效率提高到一定階段時,最終會縮小城鄉收入差距。關于提升金融效率的措施,重點應放在制定寬松有利的政策,營造良好的金融發展環境,政府不要過多地干預商業銀行的業務,讓資金自由流動,同時引導資金流向有助于縮小城鄉收入差距的行業和地區。
2.對于民間金融,由于目前仍缺乏合適的法律法規對民間金融的管理,使其仍然處于地下狀態,但是民間金融對于經濟發展提高收入水平有著不可低估的作用,因而政府應當逐步推進金融市場的對內開放,盡早對民間金融實行“陽光化”工程,主要包括正規化和合法化,同時,對于民間金融的監管方面,要完善金融市場的相關制度建設,完善政府的金融監管與管理體制,對民間金融加以正確引導,充分發揮其對經濟發展的重要作用。
[1]Galor Oded and Zeira J.Income Distribution and Macroeconomics.Review of Economic Studies 60,1993.
[2]Greenwood,Jeremy and Boyan Jovanovich.Financial Development,Growth,and the Distribution of Income.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 98(5),1076 -1107,1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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