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政服務：失衡的“剩時代”

□ 本刊記者 于 婷

家政服務：失衡的“剩時代”

□ 本刊記者 于 婷

為照顧腿部受傷的母親，田教授家相繼請了二十幾個保姆。這些性格不一的保姆解決了田家繁忙雜亂的家務事，也給田家人帶來了意料不到的故事。電視劇《田教授家的二十八個保姆》用夸張荒誕的方式，講述了現代都市人找保姆的煩惱。

現實生活中，是在家政市場上，保姆頻繁更換雇主，甚至倒炒雇主“魷魚”的也大有人在。“站在天平的兩端，一樣的為難”，一句流行歌詞似乎道出了“保姆難當，雇主也難當”的尷尬。

保姆素質不高 雇主觀念陳舊

隨著中國城市化進程的加快，大量人口向中心城市集中。在這個過程中，保姆行業以其相對安全可靠的工作環境和較低的職業門檻，成為諸多進城務工人員重要的職業選擇。但就在就業競爭日趨白熱化，各種媒體上家政用工廣告鋪天蓋地的今天，卻出現了“保姆荒”的問題。“想干的不少，成交的寥寥”，北京一家政服務公司的負責人杜女士用十個字扼要概括家政用工的現狀。家政服務行業進入了一個市場規模龐大，但供需雙方要求難以吻合的“剩時代”。

一份問卷調查顯示，59%的雇主認為好保姆難找，26.7%的雇主認為好保姆不難找。對于后面的數字，杜女士認為更加劇了市場的動蕩，“雇主一邊心存戒備，一邊又懷著僥幸心理去尋找保姆，因此一年甚至個把月換幾個保姆不足為奇。”

家住XXX小區的李女士告訴記者，她的孩子十四個半月了，之前曾經請過十幾個保姆，但沒有哪個能讓她滿意。其中，時間最短的一個僅做了一天，最長的一個也不超過兩個月，究其原因，李女士說：“就是感覺不踏實，無論任何時候，這些育兒嫂都以自己的事情為主，孩子的事情為輔。她們整體的綜合素質不高，在很多事情上很難達成一致。”

此類招牌在家政招聘市場上并不鮮見，表明保姆市場供不應求。圖 / CFP

“擦地的抹布和寶寶的衣服同時洗，雖然不是放在同一個容器里，但也讓人覺得很不舒服吧？我媽媽說了好幾次，還是那樣，最后只好辭掉。找個稱心如意的保姆咋就這么難呢？”家住北京市海淀區的王女士這樣抱怨。

有一位姓楊的先生對記者感嘆：“我們家孩子一個暑假8周用了6個保姆。作為雇主，為了孩子，我們打心眼里是不愿意總換保姆的，可現在的家政服務行業混亂不堪，保姆整體素質偏低，想找那種既能打理家務，又能給孩子做家教的高素質保姆真是很難。”

來自河北的馮阿姨今年41歲，只有高中文化，現在北京泰維峰家政服務公司從事育兒嫂的職業。她曾被雇主解聘過多次，也曾經倒炒過不少雇主的“魷魚”。面對雇主們的連聲抱怨，育兒嫂馮阿姨也有自己的委屈：“這種事情發生，也不全是我們的責任。保姆基本是農民，不能一下子達到雇主的要求，和雇主之間也很難溝通。而且，現在很多雇主都不尊重我們的人格尊嚴，用難聽的話辱罵我們，沒把我們家政服務行業當成一種職業來看，而是把我們當下人看。”保姆們談起雇主，流露出的也多是抱怨：想找個雇主挺難，要遇上一戶好人家難上加難。

杜女士告訴記者，家政行業整體從業人員綜合素質偏低，家政的領導人員和從業人員對待工作不負責任，很多從業人員的心態只是把這個作為一個跳板，解決自己暫時的經濟困難，在內心深處并沒有把保姆真正當成一種職業來對待。她說，“年輕的不行，毛手毛腳責任心不強；年紀大了也不行，生活習慣難合拍，且不易改變，特別是農村來的中老年婦女，身體狀況也很難保證；城市下崗女工盡管文化層次高一點，語言也相通，但是她們中一些人覺得伺候人的差事有點低賤，不大愿意做保姆，而且一般也不如農村來的保姆勤快。保姆和雇主不能長期合作，多數情況下是雙方都受家政服務就是‘伺候人’‘低人一等’等舊觀念的影響。”

目前，我國家政服務人員中文化程度高中以下的占80%，大專以上的占15%，上崗前接受過家政服務培訓的只有30%，這就使得她們服務質量不高，難以滿足消費者的需求。同時由于專業知識的缺乏，存在安全隱患，部分從業人員缺乏職業道德，影響自己工作的穩定，損壞了從業人員的口碑。

行業不規范 機制不健全

據了解，一些私營的家政服務中心根本沒有對保姆進行培訓，就直接把她們推薦出去。這樣雖然降低了成本，但保姆的服務水平就會大打折扣。而政府有關部門所辦的家政服務中心，如果對保姆提供過于專業的培訓，其成本也太高，而且還要考慮政策傾斜和社會效益，比如要為下崗工人提供再就業崗位等。這些因素，都直接影響家政服務行業的規范化和制度化。

“都說找保姆難，其實是找好保姆難，這里存在著對保姆的培訓和管理都需要規范的問題。”

采訪中，記者發現雇主的保姆來源渠道各異，43%通過家政公司介紹，30%的保姆是從老家來的，27%通過親戚朋友介紹。可以看出，從家政服務公司請保姆是市民的首選，但熟人介紹依舊占很大比例。據了解，從事保姆行業的人員有80%是農民工，她們大多是在農閑季節進城務工，受教育程度不高又缺乏必要培訓，很容易與雇主產生矛盾。“家里平白無故多了一口人，你覺得好相處嗎？”杜女士說。因為這種固有心理機制的存在，再加上家政行業整體商譽的缺失，傳統的“熟人介紹”模式正在消解現代家政服務公司的生存基礎。

我國家政服務行業屬于新興服務行業，還沒有形成統一的行業規范，這樣容易在市場準入、競爭上存在著不平等現象，許多家政服務公司開業或者倒閉，都沒有經過工商行政管理部門的審核批準，正是因為缺少必要的監督和管理，家政公司的服務極具流動性，由此造成了家政服務業經營上的混亂，不利于其服務的深入發展。

同時，由于家政服務業關系到家政服務人員、中介機構、雇主三者之間的利益關系，長期以來責權不明確，有的甚至不簽服務協議，有的即使簽訂了服務合同也不照章行事，一旦產生糾紛，難以解決。另外，家政從業人員的各項社會保險制度不健全，一旦發生意外，權益得不到保障，影響工作積極性。

由于現有的家政市場不規范，許多中介機構只是一個空殼——臨時的騙錢機構，他們打一槍換一個地方，根本沒有營業執照，嚴重損害了從業人員的權益，影響家政服務業的健康發展，同時由于從業人員復雜，中介機構并不對雇主的財產和安全擔保，因此，雇主沒有安全感，多數雇主認為市場上的家政服務人員可信度低，不敢雇傭。

在采訪中，記者發現大部分家政公司給雇主推薦保姆時，一般只是起一個中介的作用，他們并不對保姆引起的問題負責。杜女士介紹說，家政市場不規范是造成“保姆荒”的重要原因，“都說找保姆難，其實是找好保姆難，這里存在著對保姆的培訓和管理都需要規范的問題。”

家政服務行業門檻較低，一方面在吸納剩余勞動力中具有優勢，另一方面，“蘿卜快了不洗泥”，整個行業在快速發展中同市場產生了結構性矛盾。

當前，家政服務公司正處于這樣一種狀態：許多有保姆需求的家庭不知從哪找合適人選，而想做保姆的人又不知道哪一家有需要。家政市場紊亂、信息不對稱、收費標準不一、服務雙方權利義務關系不明確等，仍是困擾這一新興行業的突出問題。

□ 編輯 劉文婷 □ 美編 王 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