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幫勇
(重慶三峽學院經濟與管理學院,重慶 404000)
農戶兼業經營是指農戶家庭既從事傳統的農業生產,又從事非傳統農業生產或非農生產經營的行為方式。農戶兼業經營在世界各國都為普遍現象,奧地利、挪威、美國等歐美國家農戶的兼業率均在50%以上,亞洲的韓國和日本農戶兼業率超過80%[1]。我國農戶兼業經營是隨著我國改革開放而迅速發展起來的。農戶兼業經營對于提高農民收入、緩解農村剩余勞動力就業壓力、促進農村經濟發展都有極強的現實意義。筆者采用隨機分層抽樣的方式,選取四川儀隴縣作為研究對象,通過調查120戶農戶,分析貧困地區農戶兼業經營的特征及存在的問題,為地方政府出臺相關政策提供理論依據。
儀隴縣是典型的國家級貧困縣,地處四川省第二大城市南充市東北部,境內山巒起伏,地勢復雜,地貌以低山丘陵為主。儀隴是以從事小麥、油菜、水稻、棉花等種植業為主的傳統農業縣,全縣面積1 767 km2,總人口108萬,轄56個鄉鎮,人均耕地480 m2。儀隴縣人口密集,土地稀缺,人均耕地僅為全國平均的55%,農村勞動力嚴重過剩,每年對外輸出勞動力資源都在20萬人以上。
為了確保調查數據的可靠性,采取分層抽樣技術調研數據。首先選取儀隴具二道鎮、馬鞍鎮、雙勝鎮、檬埡鄉4個具有典型代表意義的鄉鎮作為研究對象,然后從每個鄉鎮隨機抽取2個行政村,每個行政村隨機抽取15戶農戶進行入戶調查,調查方式為問卷調查與面談相結合,全面了解農戶的年齡、受教育程度、家庭勞動力數量、家庭人均耕地面積、兼業水平、兼業類型等相關資料。調研共訪談120戶農戶,剔除無效問卷5份,獲得實際有效問卷115份。
判斷農戶兼業經營程度的標準是用農戶的非農業收入占農戶總收入的比重來加以衡量。如果一個農戶只從事稻谷、小麥、玉米種植等傳統農業生產,則農業收入等于總收入,這類農戶被稱為純農戶;如果一個農戶既從事農業生產,又從事非農生產,其總收入由農業收入和非農業收入兩部分構成,這類農戶被稱為兼業農戶。兼業農戶又分為兩類:若農戶非農收入占農戶總收入的比重低于50%,即農戶以農業收入為主,這類農戶被稱為“第一類兼業農戶”;若農戶非農收入占農戶總收入的比重超過50%,即農戶以非農業收入為主,這類農戶被稱為“第二類兼業農戶”[2]。
調研農戶120戶,有效問卷農戶115戶,有效問卷率為95.8%,有效問卷農戶人口總數為470人,其中勞動力310人。純農戶17戶,共58人,占總戶數的14.8%,占總人口的12.3%;兼業經營農戶98戶,共412人,占總戶數的85.2%,占總人數的87.7%,其中第一類兼業農戶和第二類兼業農戶分別為33戶和65戶,分別占總戶數的28.7%和56.5%,占兼業農戶數的33.7%和66.3%。第一類兼業農戶和第二類兼業農戶人數分別為129人和283人,占總人數的比例分別為27.4%和60.3%(表1)。

表1 農戶兼業經營戶數、人數比例構成
農戶兼業經營的領域非常廣泛,主要包括建筑裝潢業、餐飲業、交通運輸業、服裝加工業、電子產品加工業、批發零售業等。農戶兼業行業高度集中,其中電子加工業戶數比例高達20.3%,其次是建筑業18.7%,服裝加工業、畜牧養殖業和蔬菜花卉種植業的比例分別為15.8%、11.3%和9%,這5個行業兼業經營人數占兼業總人數的比例接近75%,其余所有行業農戶兼業人數的比例僅為25%(表2)。

表2 農戶兼業經營行業分布
不同類型的農戶年齡有較大的差異。純農戶、第一類兼業農戶和第二類兼業農戶的平均年齡分別為50.18歲、43.07歲和40.12歲,呈現遞減趨勢。純農戶比第一類兼業農戶和第二類兼業農戶的平均年齡分別高出7.11歲和10.06歲,說明純農業生產人員老齡化趨勢越來越嚴重,而第一類兼業農戶比第二類兼業農戶平均年齡高出2.95歲,說明非農收入越高的農戶平均年齡越低。事實上,筆者調查了解,由于土地收益的邊際遞減趨勢越來越明顯,儀隴縣農村地區大部分青壯年勞動力都外出打工或從事其他非農生產和經營,農村土地基本由年齡較大的老人耕種,農村年輕勞動力生產經營“非農化”趨勢越來越明顯。筆者調研中甚至發現,在第二類兼業農戶中,有18%的農戶完全放棄農業生產。
筆者調查表明,農戶兼業程度越高,農戶人平均年收入就越高。純農戶年人均收入僅為2 115元,比第一類兼業農戶的3 298元和第二類兼業農戶的6 190元分別低出35.9%和65.8%,表明農業產出的邊際收益低,這與我國農村的實際相符合。從表3看出,第二類兼業農戶年人均收入6 190元,比第一類兼業農戶的年人均收入的3 298元高出87.7%,究其原因,關鍵在于第二類兼業農戶的兼業收入比重高達85.4%,比第一類兼業農戶的38.8%高出46.6%。進一步深入研究發現,第二類兼業農戶中包括了相當比例的完全“去農化”的農戶,這部分農戶雖然戶籍還在農村,但是完全不從事農業生產,所以第二類兼業農戶的平均兼業收入比重高,人年均總收入高。

表3 不同類型兼業農戶收入情況
調研農戶115戶,人數470人,勞動力310人,其中小學及以下文化程度72人,初中文化程度205人,高中及以上文化程度33人。從表4可以看出,大部分兼業人員擁有初中學歷,比例為66.1%,其次是小學和文盲,比例為23.3%,高中及以上比例較低,僅為10.6%。說明農戶兼業人員文化素質總體偏低。進一步深入研究發現,兼業程度越高的農戶受教育程度越高,年齡越老的農戶受教育年限越少。

表4 不同兼業農戶受教育程度情況
從表2可以看出,農戶兼業領域廣泛,行業高度集中,電子加工業、建筑裝潢業、服裝加工業、畜牧養殖業和蔬菜花卉種植業5個行業兼業經營人數占兼業總人數的比例接近75%。兼業行業過于集中,農戶的非農收入受經濟波動影響較大,農戶生產經營和生活都面臨較大的風險。比如,一旦遇到類似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機,電子加工行業就會受到很大影響。此外,隨著國家對房地產調控的加強,建筑裝潢業有逐步萎縮的局面。
深入研究發現,農戶兼業領域基本集中于簡單的體力勞動,技術含量較低,而知識性強、技術性要求高的兼業農戶較少,具體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在電子加工行業中,大部分兼業人員只能從事流水線生產,而能夠勝任技工、車工、鉗工、模型設計等技巧性強的兼業人員很少;在建筑裝潢行業中,大部分兼業人員只能從事砌磚、刷漆、貼面磚等技術性不強的工作,能夠用電腦進行室內景觀、室外綠化和裝潢優化等技術含量較高的兼業人員不多;在畜牧養殖業、漁業和蔬菜花卉種業中,兼業農戶主要依靠經驗從事經營生產,而對專業知識精通的兼業人員很少,一旦病情發生,往往束手無策;在餐飲業中,兼業人員往往只能從事簡單的農家菜制作,很難做出色香味俱全的高品質菜肴以滿足不同客戶的需要,更不能進行產品創新。
筆者調查發現,農戶兼業經營離土離鄉的現象較為嚴重。兼業經營人員從業地點在本地城市和本地農村的比例分別為23.1%和10.2%,從業地點在外地城市和外地農村的比例分別為59.8%和6.9%。第一類兼業農戶在本地和外地從事非農生產經營的比例分別為71.9%和28.1%,而第二類兼業農戶在本地和外地從事非農生產經營的比例分別為35.7%和64.3%,說明兼業經營程度越高的農戶,離土離鄉的可能性越大。第一類兼業農戶兼業呈現“候鳥型”特征,在農閑時外出務工或從事其他非農生產,在農忙時回家種地。第二類兼業農戶呈現“堅守型”特征,主要以非農生產為主,在農忙時可能雇人從事農業生產,而自己依然從事自己的非農主業。在第二類兼業農戶中,占兼業總人數8%的農戶完全“去農化”,這類農戶雖然是農村戶籍,但不從事任何農業生產,土地轉租給親朋好友或者拋荒,沒有任何農業收入,收入完全依靠打工、非農生產和經營所得,這類農戶是完全的離土離鄉農戶。
農戶兼業經營帶來很多衍生問題。具體體現在如下幾個方面:一是留守兒童。農戶兼業經營程度越高,農戶離土離鄉的現象就越明顯。48.2%的被調查戶中的年輕人長期在外地打工或從事非農生產和經營,將小孩留在農村,讓年邁的父母照顧。留守兒童得不到完整的父愛和母愛,小孩教育缺失,難以得到家庭溫暖。這類兒童自卑、寡言、易暴躁等心理障礙的比例明顯高于同類兒童;二是耕地利用率低。從事純農業生產的人員以家庭老人為主,這類人群體力、智力、受教育程度和專業知識相對欠缺,加之農業生產資料價格的逐年上漲導致農業生產收益越來越低,越來越多的土地開始拋荒或者采取“懶種”的方式,導致大量的土地利用效率低下;三是兼業人員的合法權益無法得到有效保障。由于戶籍制度的存在,城鄉二元格局沒有得到根本的改變。很多兼業人員不再是真正意義的農民,他們更多的時間是從事與純農業生產無關的行業,但是由于農村戶籍的束縛而不能與城里人享受相同的教育、醫療、住房、就業、社保等方面的待遇。筆者調查中還發現,甚至大約6.1%的兼業人員的合法權益遭受侵犯,比如工資被拖欠、工傷沒有得到合理賠償等。
由于農戶土地規模小,農活委托作業單位成本高,不能形成規模效應,加之農戶委托作業中介不健全,很多兼業農戶被迫自己從事農業生產[3]。筆者調查中發現,兼業程度高的農戶希望在農時季節和農忙季節雇傭工人從事農業生產,但是很難雇傭到合適的工人,兼業農戶被迫在農忙時節回家從事農業生產,這導致勞動力資源配置的錯位,影響兼業農戶的工作效率和收入。此外,農戶兼業管理不到位,貧困地區農戶兼業管理分散,貧困地區的基層組織村民委員會只是對耕地、農田、人口等農戶情況有基本了解,但是對兼業方面情況了解程度不夠,更談不上為兼業農戶提供專業化的服務。
受教育程度是影響農戶兼業水平、兼業收入的關鍵因素。提高農戶兼業質量,增加農戶收入,關鍵在于提高農戶的專業文化素質。首先,地方政府應該從長遠入手,要嚴格執行九年制義務教育法,增加農村中小學教育投入,提高教學水平和教育質量;其次,設立農民專項培訓資金,以市場需求為準繩,充分利用電大、函授、夜大、職業教育等多種教育形式,加大對農民的職業教育培訓力度,全面提升農村勞動力素質;最后,對兼業程度較高的農戶除了加強技能培訓外,還應該加強農戶的產、供、銷能力,培訓兼業農戶經營管理能力,對有特殊需求的農戶應培訓其基本的電腦應用能力。
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讓農戶有了土地經營決策權,但是隨著社會發展的需要,農戶越來越需要擁有對土地的處置權。地方政府應該完善土地流轉細則,建立和完善土地流轉市場,引導農戶健康、有序、合理的土地使用權轉讓。完善的土地流轉制度對于兼業農戶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一是讓兼業程度高的農戶徹底從土地上解放出來,并且能夠獲取土地使用權的轉讓收益。二是讓蔬菜花卉種植業的大戶有地可種,有利于土地的規模經營,降低種植成本。兼業程度高的農戶和種植大戶各取所需,各盡其能,有利于勞動力資源和土地資源的高效利用。此外,地方政府應大力發展農村服務體系,加強農戶兼業管理。縣、鄉、鎮、村各級政府應致力于農村、農業社會服務體系的培育和規范化的管理,積極培育農村中介產業,讓稻、麥、油菜等田間作業較繁重的生產活動,借助委托作業的優勢,讓兼業程度高的農戶逐步脫離農業,使兼業農戶逐步由單純經營第一產業的格局向技術含量高、收益高的二、三產業轉移。
統籌城鄉發展,首先要改革現有的以戶籍制度為基礎的城鄉二元體制[4-5]。逐步放開戶籍限制,特別是小城市和縣城由于人口壓力較小,戶籍改革方面速度可以更快一些,讓那些兼業程度高,離土又離鄉的農民能夠與城市居民享受同樣的住房、醫療、教育、社會保險、醫療保險、失業保險等相關權利,讓兼業程度高的農民徹底變市民。盡快建立農村就業保障制度,對于兼業程度不高的農戶,離土不離鄉農民非農就業風險是客觀存在的,應建立農村兼業人員的就業保障制度。積極加快小城鎮建設,大力促進農戶兼業經營。我國城市現有的資源和環境難以承受過多的農村剩余勞動力,要解決剩余勞動力就業問題,地方政府應根據地理優勢合理布局,支持農戶發展非農產業。在近郊農村,發展專業化程度高的蔬菜花卉種植業、農產品加工業、農產品集散、倉儲、運輸業等,積極吸引民間資本和外來投資,促進小城鎮建設,拉動更多農戶從事兼業經營,提高農民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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