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妮,孫才志,鄒 瑋
(1.遼寧師范大學海洋經濟與可持續發展研究中心,遼寧大連116029;2.遼寧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遼寧大連116029)
近年來,隨著全球人口的穩定增長,經濟規模的不斷擴大,人們對水資源的需求也日益遞增;同時,由于全球變暖,積雪地區雪線上升,森林的銳減、地下水位下降以及水體污染等因素的共同影響,水資源短缺問題逐漸成為當今世界普遍面臨的主要水危機。在這種背景下,尋求評價水資源短缺問題的理論依據與方法便成為當代水科學、經濟學、社會學等多學科交叉研究的熱點領域。在眾多研究水資源短缺的理論中,水貧困理論從一般的貧困理論出發,將水資源的開發、利用和管理以及人們利用水資源的能力、權利和生計影響有機的結合起來,將水資源短缺問題的解決從水文工程領域擴展到社會經濟領域,為集成的水資源管理提供了理論依據,為緩解水資源稀缺開辟了全新的途徑和思路[1]。
國外對水貧困的研究較早,1989年瑞典水文學家Falkenmark提出以人均水資源量作為測度一個國家或地區水資源供需關系是否緊張的水文壓力指數(Hydrological Water Stress Index,HWSI)[2],但HWSI不包含任何反映經濟發展、人類健康和人類福利以及水資源與生命支持系統之間相互關系的信息。德國學者Leif Ohlsson于1999年將人文發展指數(HDI)納入指標,建立起社會水缺乏指數(Social Water Scarcity Index,SWSI)[3],該指標彌補了HWSI的缺陷,但僅僅包含了HDI所能揭示的預期壽命、成人識字率、平均受教育程度和人均GDP等參數,其他與水資源開發、利用和管理等因素相關的人類活動則無法體現。英國牛津大學Caroline Sullivan提出的水貧困指數(Water Poverty Index,簡寫為 WPI)[4],是指自然界中缺少可供使用的水,或者人們缺少獲得水的能力或權利[5],該指標融合了水資源狀況、供水設施狀況、利用能力、利用效率和環境狀況5個方面的指標,使人們對于水資源的可獲得性、用水安全和人類福利之間的關系有了更好的理解。2003年在日本京都舉行的第三屆世界水論壇上,WPI得到了普遍認可,其后在許多國家與地區得到廣泛應用。繼WPI之后,Sullivan和Phil Adkins等學者分別提出水財富指數(Water Wealth Index,簡寫為 WWI)[6]、氣候脆弱性指數(Climate Vulnerability Index,簡寫為CVI)[7]和加拿大水資源可持續發展指數(Canadian Water Sustainability Index,簡寫為 CWSI)[8]等評價體系,這些指標體系或增加了對食物、健康和生產力狀況的考慮,以充分反映水與糧食和貧困的關系;或增加了對空間地理信息及自然災害風險的考慮,以反映地區的氣候脆弱性;或用來反映社區尺度的加拿大水資源可持續性程度。也有學者將人工智能中常用的貝葉斯網絡方法引入WPI體系來進行不確定性推理和數據分析[9]。國內對水貧困的研究尚處于引進消化階段,為數不多的實證分析多是嚴格應用 WPI模型。其中,曹建廷[10]、何棟材[11]等詳細介紹了水貧困評價方法;邵薇薇[1]、靳春玲[12]分別對中國主要流域和蘭州水安全情況進行實證研究;孫才志[5]依據WPI框架,適當添加反映社會適應性能力的指標,使水貧困評價體系適于對中國的水貧困情況進行評價,并運用WPI-ESDA模型對中國水貧困的空間關聯格局進行了實證分析。
正如學者們在水貧困研究中指出的那樣,中國水資源矛盾十分尖銳。2009年中國人均水資源量為1816.2m3,屬于中度缺水;時空分布嚴重不均,占中國人口1/2的北方人均水資源量只有990m3,屬于重度缺水。由于不合理開發利用水資源、不重視水污染治理和生態與環境保護等諸多問題的長期積累,中國正面臨著“水多、水少、水臟、水渾”等主要水問題的嚴重困擾,各種水資源問題交織在一起,日益顯示出比國外更加復雜的復合多元性特點,這對水資源可持續利用構成了嚴峻的挑戰。在這種情況下,2011年中央“一號文件”在新中國成立62年的歷史上首次聚焦水利建設。文件明確指出“水利是現代農業建設不可或缺的首要條件,是經濟社會發展不可替代的基礎支撐,是生態環境改善不可分割的保障系統”;鮮明提出“水利具有很強的公益性、基礎性、戰略性”;首次提出“加快水利改革發展,不僅關系到防洪安全、供水安全、糧食安全,而且關系到經濟安全、生態安全、國家安全”。這種新戰略定位是我們黨對水利認識的又一次重大飛躍。
加強水利建設有助于提高中國農業生產能力,增加農民(尤其是貧困農民)的收入。而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貧困問題一直是政府高度關注的核心問題,在目前尚未徹底解決傳統貧困——經濟貧困問題的情況下,同時又面臨著非傳統貧困——水貧困問題的威脅。目前關于水貧困和經濟貧困兩者之間是否存在聯系的問題研究較少,Caroline Sullivan[4]曾通過求解 WPI與人類發展指數HDI相關系數的方法進行研究,但HDI只能反映人均GDP、預期壽命與識字率等少數指標,并沒有包括經濟貧困的全部內涵。本文正是從這一點出發進行研究,建立適于我國省際間進行比較的較為全面的水貧困和經濟貧困評價體系,運用耦合協調度方法對兩種貧困的評價結果進行空間耦合關系分析,以期為制定有利于兩者共同發展的政策提供理論依據,這對我國緩解水貧困和消除經濟貧困有非常重要的理論和實踐意義。
1.水貧困測度模型(WPI方法)WPI是可以定量評價國家或地區間相對缺水程度的一組綜合性指標。該指標不但能反映區域水資源的本底情況,還能反映工程、管理、經濟、人類福利與環境情況[9]。本文所構建水貧困評價指標體系由資源、設施、能力、使用和環境5個子系統綜合而成,各子系統內部分別設置了若干評價指標。以水貧困評價指標體系為基礎,在5個子系統之間運用層次分析法進行加權,以體現在社會發展不同階段利用社會資源對水資源稀缺的適應性不相同的客觀情況,其公式如下:

其中,WPI代表水貧困評價得分矩陣,i取R,A,C,U或E,分別代表資源、設施、能力、使用和環境子系統;wi代表利用層次分析法所求得對應子系統的權重。
2.經濟貧困測度模型(EPI方法)對經濟貧困的衡量標準,目前普遍的做法沿用了英國Rowntree的將收入低于貧困線的人口視為貧困人口的方法,屬于生存貧困的范疇[13]。常用的用來測定貧困程度的有貧困發生率、貧困缺口率及貧困缺口平方等指標[14-16]。相比這些貧困衡量方法,本文認為收入水平固然是影響貧困水平的主要因素,但人類貧困指數[17](HPI,由聯合國開發計劃署在《1997年人類發展報告》中發布,它表明貧困不僅僅是缺乏收入的問題,它是一種對人類發展的權利、長壽、知識、尊嚴和體面生活標準等多方面的剝奪)所涉及的發展貧困標準更全面,具有更寬泛的內涵和更深刻的社會意義。本文以人類貧困指數為框架,將生存貧困與發展貧困相結合,將收入、支出、教育、健康、發展環境、家庭供養與就業等方面統一起來,各子系統內部分別設置了若干評價指標,在這6個子系統之間運用層次分析法進行加權:

其中,EPI代表經濟貧困評價得分矩陣,j取In,Ex,Ed,He,En 或 Su,分別代表收入、支出、教育、健康、發展環境、家庭供養和就業子系統;wj代表利用層次分析法所求得對應子系統的權重。
3.主客觀綜合賦權法 為區分不同指標在水貧困子系統度量中的重要程度,需要在各子系統內對評價指標加權。常用的權重確定方法有主觀法和客觀法,層次分析法(AHP)是一種典型的主觀賦權法,它依賴于專家經驗和已有知識來確定指標的重要程度,主觀性強;熵值法(Entropy ValueMethod,EVM)是一種典型的客觀賦權法,該法通過調查數據計算,根據指標的統計性質確定指標的重要程度,但它不能依理論上各指標的重要程度賦予不同的權值。因此為了實現指標賦權的主客觀統一,應將兩種賦權法有機地結合起來。本文用AHP法和EVM法共同確定滿足主客觀條件的指標的權重[16],并保證各子系統內部權重之和為1。限于篇幅,具體推導過程見參考文獻[18]。
4.水貧困與經濟貧困耦合協調度模型 系統耦合度的概念最初來源于物理學,指兩個或兩個以上的系統或運動方式之間通過相互作用而彼此影響以致協同的現象。在社會經濟領域,其主要應用在城市化與生態環境耦合[19]、城市化與水資源耦合[20]、產業與城市發展耦合[21]等方面。在本文中,把水貧困和經濟貧困兩個系統通過各自的耦合元素產生相互作用彼此影響的現象定義為水貧困與經濟貧困耦合。由于水貧困與經濟貧困耦合關系的開放性、非平衡性與非線性,在考慮我國省際間對比研究情況下,參考廖重斌提出的協調發展模型[22],構造能夠較全面反映2個子系統整體“功效”與“協同”效應的耦合協調度模型,并將此模型應用在水貧困與經濟貧困耦合關系的分析中,目的是判別不同區域水貧困與經濟貧困交互耦合協調程度,具體算法為:

式中,C為耦合度,T為水貧困與經濟貧困綜合評價指數,D為耦合協調度,f( x)為水貧困評價排名,g( y)為經濟貧困評價排名。k為調節系數,本文取k=2。α、β為待定系數,本文認為解決水貧困與解決經濟貧困問題同等重要,取α=β=0.5。顯然,耦合度C∈[0,1],最大值即最佳協調狀態;反之,C越小越失調。耦合協調度D綜合了水貧困與經濟貧困的耦合狀況C以及兩者所處的發展層次,反映水貧困與經濟貧困的整體協同效應或貢獻,比耦合度模型具有更高的穩定性及更廣的應用性。耦合協調等級劃分標準見表1:

表1 耦合等級劃分
本文所建立水貧困評價指標體系共包括人均水資源量、節水灌溉率、人均GDP等41個指標,所建立經濟貧困評價指標體系共包括家庭人均純收入、基尼系數、工資性收入占純收入比重等21個指標,橫向覆蓋我國31個省、市、自治區(香港、澳門、臺灣除外),所用數據均來自2009年《中國水資源公報》、2010年《中國統計年鑒》、《中國城市統計年鑒》、《中國環境統計年鑒》、《中國民政統計年鑒》、《中國勞動統計年鑒》、《中國區域經濟統計年鑒》、《中國縣(市)社會經濟統計年鑒》、《中國人口年鑒》、《中國農村統計年鑒》、《中國教育統計年鑒》和《中國農業年鑒》或經整理所得。
1.水貧困評價指標體系 根據前文所述方法,在參考文獻[3]所建立的WPI評價體系基礎上,構建由資源、設施、能力、使用和環境5子系統綜合而成的中國水貧困評價指標體系。其中,資源狀況指可以被利用的地表及地下水資源量及其可靠性或可變性;設施狀況指自來水及灌溉的普及率,以及排水、污水處理的設施水平等,反映了社會大眾接近清潔水源的程度以及用水的安全性;利用能力綜合考慮基于政府調控能力、財政狀況、教育科技水平及居民經濟能力等方面的水管理能力,反映了社會經濟狀況對水行業的影響;使用狀況包括用水壓力及區域抗逆兩部分,綜合反映生活、工
農業的用水壓力和使用效率的提高部分;環境狀況反映與水資源管理相關的環境狀況,包括水質狀況、生態環境可能受到的潛在壓力及環境治理保護等[3]。利用綜合賦權法和層次分析法分別求得各子系統內部和子系統之間的權重系數,具體指標體系及權重情況見表2。

表2 水貧困評價指標體系及指標權重
2.經濟貧困評價指標體系以人類貧困指數為框架,將生存貧困與發展貧困相結合,將收入、支出、教育、醫療、發展環境、家庭供養與就業統一起來,采用歷史文獻統計方法統計出在研究貧困問題時采用最頻繁最有效的指標,并遵照客觀性、全面性、可獲得性等指標選取基本原則,初步構建適合我國國情和適于省際間進行比較的經濟貧困評價模型。利用綜合賦權法和層次分析法分別求得各子系統內部和子系統之間的權重系數(表3)。
根據水貧困及經濟貧困評價指標體系,對中國31個省市(自治區)的水貧困、經濟貧困水平進行測度。首先,將兩個系統所有指標的數據進行規格化,為使最后的得分值越高越水貧困(或經濟貧困),對數值越大越水貧困(或經濟貧困)的指標作效益型指標處理,反之作成本型指標處理。其次,用主客觀綜合賦權法確定各指標權重,將水貧困(或經濟貧困)子系統內的指標進行加權求和得到各地區各個子系統的評價得分。再次,用層次分析法所得權重對各子系統之間進行加權求和,得到各地區水貧困(或經濟貧困)總得分,根據得分結果對各省市的水貧困及經濟貧困水平進行排序(見表3),排名越靠前則水貧困(或經濟貧困)情況越嚴重。所得評價結果基本可以反映中國各地區水貧困及經濟貧困的實際情況。

表3 經濟貧困評價指標體系及指標權重
為了進一步量化各省市水貧困與經濟貧困水平的空間對應關系并進行空間分異分析,根據耦合協調度模型,分別計算我國31個省市(自治區)水貧困與經濟貧困的耦合度和耦合協調度(見表4)。總體來看,隨著水貧困評價得分的增加,經濟貧困評價得分、耦合度和耦合協調度大體呈現由小到大的變化趨勢。這說明水貧困程度越高的地區,其經濟貧困程度越高,水貧困與經濟貧困協調狀況與發展層次的綜合水平越差。

表4 中國各省市水貧困、經濟貧困得分、排序及耦合協調程度
1.水貧困、經濟貧困耦合度的空間分異分析根據表1中耦合度劃分標準,我國31個省市(自治區)中,有13省市的水貧困與經濟貧困耦合屬于極度耦合程度,6省市屬于高度耦合程度,9省市屬于中度耦合程度,3省市屬于低度耦合程度,水貧困與經濟貧困屬于中度以上耦合的占全國省市總數的90.3%,且二者耦合程度由東南至西北逐漸減弱(圖1)。
(1)極度耦合地區的水貧困與經濟貧困水平相當,包括位于東部的浙江、上海、江蘇、福建、北京、廣東、山東、天津、遼寧,中部的江西和湖南,以及西部的西藏和甘肅。浙江、上海等東部沿海地區為水貧困與貧困雙優型極度耦合,這些地區是我國改革開放的最前沿,經濟發展及人民生活水平最高,科教文衛事業穩步發展,為我國最不貧困的地區,需要指出的是廣東等地區的基尼系數較高,需要更加注重分配公平。上海、浙江、福建和廣東水系發達,降水量豐富,相對于充沛的水資源量,經濟發展對水資源產生壓力較小,但需要提高節水意識,重視對環境的保護。北京、天津、遼寧和山東的水資源本底條件雖然較差,但在較強的社會適應性能力下,通過基礎設施建設、提高水資源利用效率和使用能力,水資源短缺情況得到一定程度的緩解,能夠維系正常的國民經濟生產和人民生活需求,水貧困程度也相對較低。綜上,東部地區的水貧困水平和貧困水平都為全國最低,兩者互相促進,相得益彰。

圖1 中國水貧困與經濟貧困耦合度空間格局
江西和湖南的水貧困與貧困水平都位于我國中等水平,屬于極度耦合。這一地區自然水資源條件較好,經濟發展水平低于東部沿海地區,水資源承受壓力小,生態環境沒有受到嚴重破壞,但是節水意識不強,農業占國民生產比重較大,農業用水效率低,工業用水的重復利用率也較低,因此水貧困水平為中等偏差。在貧困評價方面,該地區在居民的收入、教育投入、醫療水平方面仍需要加強,大部分指標偏于中性化,因此經濟貧困程度也屬于中等水平,與同為中等水平的水貧困極度耦合。
西藏和甘肅的水貧困與經濟貧困屬于雙差型極度耦合。西藏的水資源本底情況好,但不易利用,甘肅則自然水貧困程度差,兩者社會經濟發展水平都有限,城市用水排水設施差,工業用水不能重復利用,污水處理水平低,政府自給能力低,生產能力弱,科技教育水平亟待提高,屬于嚴重水貧困地區。在貧困評價方面,兩者城鄉收入水平低,恩格爾系數高,文盲率居高不下,婦幼保健及醫療設施水平低,交通及通信不便利,社保覆蓋面低。因此水貧困與經濟貧困都屬于全國最高水平,二者相互牽制,以致惡性循環。
(2)水貧困與經濟貧困屬于高度耦合的有重慶、陜西、湖北、吉林、黑龍江和海南,其中大部分地區的經濟貧困程度比水貧困程度高。這類地區的水資源本底條件比較好,但經濟水平不高,屬于發展動力由東部沿海發達地區向內地輻射的擴散區,社會適應性能力一般,用水排水設施水平、政府調控能力和用水效率都需提高。在貧困評價方面,這些省份的城市指標水平一般,農村地區的就業率、人均收入、工資收入比重、教育水平都有待提高,社會保障覆蓋面較小,貧困問題更多的是由于經濟結構、積累能力、科技力量和市場機制的不完善所造成的,降低貧困發生率有助于提高居民對水缺乏狀況的適應能力,緩解水貧困。

圖2 中國水貧困與經濟貧困耦合協調度空間格局
(3)水貧困與經濟貧困屬于中度耦合的有內蒙古、青海、河北、廣西、安徽、貴州、河南、山西和四川。這些地區的水貧困與經濟貧困程度較前兩類比都要差一些,水貧困與經濟貧困排名差距較大。水貧困比較嚴重的省份有內蒙古、河北、山西和河南,貧困水平更加惡劣的包括青海、安徽、四川、廣西和貴州,較差的一方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另一方的發展。內蒙古、河北、山西和河南的水資源本底條件差,內蒙古為生態缺水地區①按現行通用標準,人均水資源占有量小于1700m3/人屬于人口缺水,水資源密度在150mm以下為生態缺水。,河南屬于人口缺水,河北和山西則是人口與生態雙重缺水,年降水量變化較大,但用水效率較高,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用水壓力,在發展經濟的同時沒有有效保護環境,造成水資源被掠奪性開發,生態用水被嚴重擠占,水土流失治理力度不夠,水質污染嚴重。而四川、青海、安徽、廣西和貴州的自然水資源條件較好,自然環境優越,水資源承受壓力較小,但經濟發展水平不高,發展動力不足,社會生產和政府調控能力一般,因此社會適應性能力不高,表現在用水排水設施水平低、水資源利用效率差、節水意識弱等方面。在貧困評價方面,青海、安徽、廣西和貴州的城鄉收入、科教文衛事業、社保覆蓋面等方面都屬于中等偏差水平,城鄉居民收入較低,對教育和衛生事業的投入較少,使用自來水人口比重較低,交通條件需要改善,就業率和社會保障覆蓋面較低,貧困導致基礎設施建設不足,減低了對水資源的利用能力和使用效率。內蒙古、河北、山西和河南的情況相對好一些,但距發達地區還有較大差距,在城鄉居民收入、教育投入和社保程度方面仍需提高。
(4)水貧困與經濟貧困低度耦合的有云南、寧夏和新疆,他們的水貧困和經濟貧困中的一方面屬于我國最差水平,另一方面則屬于中等水平,較差的一方嚴重遏制了另一方的發展。云南水資源本底條件好,水資源承受壓力小,生態環境沒有受到破壞,但經濟發展水平低,在用水排水設施、政府自給能力和社會城市方面表現差,節水意識不強。所以在較差的社會適應性能力調節下,水貧困程度僅位于我國中等水平。在貧困方面,無論是從收入支出水平來看的生存貧困,還是從教育健康、發展環境、社會保障及就業來看的發展貧困,云南的實際情況都不樂觀,屬于全國最低水平。經濟貧困使水資源基礎設施落后、使用效率低下,水資源得不到充分利用。寧夏和新疆的情況正相反,惡劣的水資源情況限制了經濟的發展和貧困的減少。寧夏和新疆自然水資源條件差,設施和能力等社會適應性能力都較低,所有水貧困影響因素均需要提高。在貧困評價方面,寧夏和新疆的城鄉居民收入水平偏低,在教育投入、就業率、公路建設和社會保障覆蓋面方面都需加強重視。相對來說,經濟貧困水平優于水貧困條件,水資源的缺乏嚴重制約了減貧工作的進行,對經濟發展產生了非常不利的影響。
2.水貧困、經濟貧困耦合協調度的空間分異分析耦合協調度是將各地區水貧困與經濟貧困程度以及二者的耦合關系結合成整體來看,比耦合度結果更全面,也更穩定。水貧困與經濟貧困耦合協調程度越高,說明二者的整體水平越高,水資源利用與減少貧困工作相互之間越能相互促進,越協調,反之則必然存在一方面對另一方面的發展造成阻礙,或兩者互相遏制,惡性循環。通過計算結果可知,我國水貧困與經濟貧困屬于極度協調的有8省市;屬于高度協調的有13省市;屬于中度協調的有4省;屬于低度協調的有6省(自治區)。水貧困與經濟貧困耦合協調程度由東至西逐漸降低,基本可以反映我國水貧困與經濟貧困的實際情況。
(1)浙江、江蘇、上海、福建、山東、廣東、北京和天津的水貧困與經濟貧困極度耦合協調。這些地區無論是水貧困還是經濟貧困水平都為全國最低,耦合度為優質協調,兩個方面相互促進,相輔相成。未來需要從調節收入分配公平程度、加強環境保護、以及提高自然水資源豐富地區節水意識方面繼續加以完善。
(2)遼寧、重慶、陜西、江西、湖北、吉林、湖南、黑龍江、廣西、河北、內蒙古、海南和安徽13省市的水貧困與經濟貧困高度耦合協調。這些地區的水貧困及經濟貧困水平都差于極度耦合協調區域,屬于中等水平,在今后的發展中,需要加強與東部發達省份的經濟聯系,進一步提高自身的社會生產能力和社會保障能力,與此同時重視對水資源的節約利用和對生態環境的保護,并促進科教文衛事業向前發展。
(3)青海、四川、河南和山西4省屬于水貧困與經濟貧困中度耦合協調地區。這些地區的水貧困與經濟貧困耦合程度不高,多數屬于從失調向協調轉變的過渡階段,水貧困與經濟貧困其中一個方面程度較差,一定程度上制約了另一方面的發展。在水資源本地條件不可改變的情況下,重點應提高經濟和社會發展水平,以促進基礎設施的完善、水資源使用效率、城鄉居民收入、科教文衛水平的提高,同時要保證在經濟發展同時不能以破壞生態環境為代價。
(4)云南、寧夏、甘肅、貴州、新疆和西藏的水貧困與經濟貧困情況最為惡劣且兩者互相遏制,屬于低度耦合協調地區。這些地區深居內陸,經濟發展能力低,人民生活水平難以提高,即使水資源自然條件好也沒有足夠的能力進行充分利用。這些地區想要發展、緩解水貧困與經濟貧困,必須依靠國家的政策和資金支持。
在我國,尤其是我國農村地區,減貧政策多體現在產業化扶貧、小額信貸、農村特困救助、農村醫療救助、農村稅費改革、農村義務教育改革等具體政策上,通過改善當地的水資源情況來減少經濟貧困的政策其目的多局限在保障農業用水和家庭生活用水方面,而實施大規模、成體系的減少水貧困策略以消除經濟貧困的情況比較鮮見。因此,在我國的扶貧政策中,應該加入降低貧困地區水貧困程度的政策與措施,這對減少貧困將起到非常重要的促進作用。
1.建立與完善水權制度 水是支撐人們生活和生產的必要資源,水資源短缺則不能保證貧困人口的正常生活,更無法談及為減少貧困而進行生產。在我國水資源配置理念中,“重工,輕農”、“重城市,輕農村”的思想由來已久,這使得需要大量用水的農業生產以及農村貧困人口處于水資源供給的絕對劣勢。而同時由于我國水資源時空分布與農業用水需求極不匹配,短缺與浪費并存、供求矛盾尖銳、灌溉工程利用效率低下等矛盾仍然嚴峻,嚴重影響農民正常的糧食生產和收入水平。這些不和諧因素的存在實質上是由于農業水資源產權殘缺和組織缺失導致交易短缺所造成的,從市場經濟與可持續發展的角度來看,單一的行政配置方式難以解決我國日益嚴重的水資源問題。在行政配置基礎上引進市場機制,借助市場的力量,在總量上控制水資源的過度使用、低效率使用和不當使用,才能建立有效的、適合我國社會主義特征的、有利于保障貧困人口利益的水權制度。
在我國水資源產權屬于國有、政府在水資源配置中占主導地位的前提下,首先要做好農業和農村水資源使用權(尤其是初始水權)的界定和分配,以現有水權許可證制度下的用水許可為主要依據,對農業用水固有權利進行保護。應堅持公平兼顧效率的原則,在保證每個人都可以獲得生命保障用水與基本生存的發展用水前提下,將剩余水權進行拍賣,解決效率問題。水權平等亦體現權利平等。與此同時,建立一個有效的、可以進行水權交易的水市場,合理調節水價,構建政府部門、市場企業、農業用水戶自治組織多元合作互動的治理結構,以有效發揮各個層次配置主體的信息優勢,尤其是擴大貧困農戶的參與權,提高其合理利用資源的能力。另一方面,要建立排污權交易制度,進一步完善生態補償機制,使排污者從其利益出發,自主決定其污染治理水平,合法買賣排污權,調動排污企業的治污積極性,使其可以選擇更有利于自身發展的方式主動減排,降低工業點源污染和農業面源污染,杜絕因土地被污染而對農業生產造成毀滅性打擊。
2.改善農業水利基礎條件,普及節水灌溉農田水利基礎設施是農業水資源得以高效、合理使用的保障。2011年7月,中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胡錦濤在中央水利工作會議上表示,“要充分認識加快水利改革發展的重要性和緊迫性,當前和今后一個時期,要把水利作為國家基礎設施建設的優先領域”,這對降低農村地區水貧困程度,保障糧食生產和農民增產增收將起到非常關鍵的作用。在促進農村貧困人口脫貧方面,要重點改善農業水利基礎條件以提高農業水資源利用效率、增加糧食產量,進而直接提高農民收入;加強江河治理及防洪建設、推進病險水庫除險加固以降低大旱大澇對農業生產的破壞作用,保障農業生產的正常進行。
農田水利基本建設的主要內容之一是節水灌溉。普及節水灌溉,無論是比較簡單的渠道防滲、管道輸水,還是機械化自動化程度較高的噴灌、滴灌,都會不同程度地減輕農民用于平地、挖渠、灌水的勞動強度和用工,節省出大批勞動力轉向鄉鎮企業和其他行業,促進農村產業結構調整、農村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普及節水灌溉,還促使水資源優化配置,節省出的部分水資源用于工業和日常生活,緩解用水供需矛盾,為國民經濟快速、健康、持續發展創造有利條件[24]。普及節水灌溉要以大中型灌區改造為重點,推進末級渠系的改造;突破農業用水計量設施的技術問題,實現用水計量到戶。貧困地區應針對不同的水資源特點和種植習慣,在能力允許的情況下逐漸推廣節水灌溉技術,與此同時建立節水灌溉的補貼機制。
3.保障飲水安全,普及衛生設施 生活用水的保障是人的基本需要,也是一項基本人權。2006年《人類發展報告》中指出:“在水和衛生設施的危機中,受害最深的人群是窮人,尤其是窮人婦女和兒童”。在21世紀初,不清潔水源是導致兒童死亡的第二大原因[25]。在我國,保障貧困人口的飲水安全是扶貧政策中的重要方面,2009年我國各地區農村自來水累計受益人口為65405.1萬人,占農村人口總數91.7%,衛生廁所普及率63.2%,雖然政策執行效果顯著,但在那些生存環境惡劣的極度貧困地區,飲用水安全和衛生設施狀況的問題仍然沒有得到徹底解決,婦女和兒童不得不為全家人挑水,這更加重了男性和女性在就業和接受教育上的不平等。同時,由水和衛生設施不足引起的健康問題削弱了生產力并阻礙了經濟增長,使不均衡更加惡化,而處于經濟劣勢的家庭更因此陷入了貧困的惡性循環。
貧困人口最大的問題就是缺乏支付能力,因此,在扶貧過程中,應盡量把農村改水、改廁工程建設當成貧困農村的公共產品來對待,政府在實施這些工程建設時要加大撥付比例,從政策、財政、物質等方面予以貧困人口更多的補償,減輕貧困人口的直接負擔,這同樣將對提高貧困人口預期壽命和健康水平、提高貧困兒童受教育程度起到重要作用。
4.加強水生態保護與管理 我國水生態問題早已存在,而近年來我國發生的一系列水生態事件引起了人們前所未有的關注,如1998年長江流域發生嚴重的洪澇災害,大面積“圍湖造田”被認為是重要原因之一;2005年珠江三角洲地區咸潮入侵,危及城鄉飲用水安全。雖然隨著人們環境意識的提高,不同利益集團的聲音逐漸凸現,但弱勢集團的利益常常得不到足夠維護。貧困人口作為弱勢集團的典型代表,他們的生產和收入往往受自然條件的影響最為直接和深刻,對于生存環境忽然惡化的適應能力最差,也難以采取有力的防范及自救措施。為給貧困人口生活和生產創造有利、穩定的發展環境,有必要在扶貧政策中加入水生態的保護與管理機制。
首先,將維持良好的水生態狀況作為扶貧方針中堅持可持續發展的重要方面,貫徹“保護與開發并重”原則。一方面控制水環境質量,在規劃中增加濕地保護、珍稀水生生物保護和重點自然保護區建設,另一方面結合國家主體功能區規劃,根據水生態要求,對主要河流與河段劃定禁止開發區和限制開發區,對江河源頭區、重要水源地、漁業水域及珍稀瀕危水生野生動物密集分布區、天然濕地與河口區等進行有效保護[21]。其次,完善我國生態補償機制,按照“誰開發誰保護、誰破壞誰恢復、誰受益誰補償、水排污誰付費”的原則,防治點源和面源污染,特別是上游地區企業的排污,要在整個流域特別是上游地區建設污水處理廠、垃圾集中處理廠等,保護好流域的水生態系統。第三,對水工程實施生態調度,將水生態健康與確保環境流量加入到水工程調度的目標之中,努力減輕水工程對水生態的負面影響。除此之外,要將水生態修復工程納入國家生態建設工程計劃,并在法律法規層面予以保障和支持。
通過本次研究,可以得出如下結論:
1.根據WPI模型,建立了適于我國省際間比較的中國水貧困評價指標體系。在人類貧困指數基礎上,建立了適用于我國的經濟貧困評價指標體系。用主客觀綜合賦權法對兩個系統內部指標分別賦以權重,并對2009年我國31個省市(自治區)的水貧困與經濟貧困水平進行測度,結果基本符合我國水貧困與經濟貧困整體情況。由于資料所限,本文只針對2009年的水貧困與經濟貧困耦合關系進行衡量,而沒有進行時間序列上的考慮,而這將成為今后研究的重點問題。
2.根據耦合協調度模型計算結果,得到水貧困程度越高的地區,其經濟貧困程度越高,水貧困與經濟貧困協調狀況與發展層次的綜合水平越低的結論。對我國各省市水貧困與經濟貧困的空間關聯情況進行分異,研究結果表明我國有28省市的水貧困與經濟貧困耦合屬于中度以上耦合,占全國省市總數的90.3%,其余3省市屬于低度耦合,總體來看水貧困與經濟貧困耦合程度由東南至西北逐漸減弱。
3.耦合協調度將各地水貧困與經濟貧困程度以及二者的耦合關系結合成整體來進行考察。我國水貧困與經濟貧困耦合協調度從東到西逐漸降低,耦合協調程度越高,說明二者的整體水平越高,水資源利用與減少貧困工作相互之間越能相互促進,越協調,反之則必然存在一方面對另一方面的發展造成阻礙,或兩者互相遏制,惡性循環。
4.我國水貧困與經濟貧困存在明顯的共生關系,通過改善各地區的水貧困水平可達到減少貧困的目的。在我國,尤其是農村地區,通過改善當地的水資源情況來減少經濟貧困的政策其目的多局限在保障農業用水和家庭生活用水方面,而實施大規模、成體系的減少水貧困策略以消除經濟貧困的情況比較鮮見。本文從建立與完善水權制度,改善農業水利基礎條件、普及節水灌溉,保障飲水安全、普及衛生設施和加強水生態保護與管理四個方面對我國緩解水貧困以促進脫貧的策略開展了探討,期望能為我國減少貧困以及緩解水貧困提供政策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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