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國棟 (山東大學威海分校哲學與社會發(fā)展研究中心 山東威海 264209)
2008年美國金融危機的爆發(fā),動搖了資本主義永垂不死的神話和新帝國主義的美好憧憬,使人們又一次開始關注當代資本主義的發(fā)展,批判資本主義的巨著《資本論》重新成為讀者手中的寵兒。另外一本值得推薦的圖書就是戴維﹒哈維(David Harvey)的《新帝國主義》。哈維是紐約市立大學研究中心杰出的馬克思主義地理學家及人類學家。作為英美馬克思主義研究的集大成者,哈維不僅堅持從馬克思主義的基本原理出發(fā)研究新問題,而且在實踐中提出許多創(chuàng)新性的見解。《新帝國主義》就是哈維在牛津大學克拉倫登演講的基礎上于2003年出版的,該書將“新帝國主義”定義為“國家和帝國的政治”和“資本積累在時空中的分子化進程”。
領土邏輯也就是上文提到的“國家和帝國政治”,指行為主體在一定領土上能夠動員其人力和自然資源以實現政治、經濟和軍事目標。資本邏輯即“資本積累在時空中的分子化進程”,指帝國主義是一個在時間空間中擴散的政治經濟過程,對資本的控制和利用是第一位的。[1]由于權力的領土邏輯和資本邏輯的關系是辯證統(tǒng)一的,故應該結合實際的情況來分析當代資本主義,應避免落入單純的政治或經濟分析的模式。哈維認為領土邏輯和資本邏輯是區(qū)分新舊帝國主義的主要標志。“有時領土邏輯更受重視,但使資本主義的帝國主義同其他帝國主義相區(qū)別的恰恰是資本邏輯居于支配地位。”
但是在固定的空間內權力的領土邏輯如何能夠應對資本積累的對外擴張?哈維認為必須要通過時間空間的生產而得以生存下來。“時空修復理論”就是指通過時間延遲和地理擴張解決資本主義危機的特殊辦法。主要表現在兩點:第一,通過投資長期資本項目或者社會支出來進行時間轉移,以推遲資本價值在未來重新進入流通領域的時間;第二,通過在別處開發(fā)新的市場,以新的生產能力和新的資源、社會和勞動可能性來進行空間轉移。在非均衡性的地理環(huán)境下為資本積累的實現提供了可能性。因為在非均衡性的地理環(huán)境下,通過不公平和不平等的交換,可以榨取壟斷租金。“資本的無限積累必須建立在權力的無限積累之上……資本的無限積累進程需要政治結構擁有‘權力的無限積累進程’,以通過持續(xù)增長的權利來保護增長的財產。”[2]而霸權成為解決這一矛盾的唯一途徑。
“原始積累開啟了通往擴大再生產的道路是一回事,剝奪性積累中斷和破壞了這一早已開啟的道路則是另一回事。”[1]“剝奪性積累”是相對于馬克思的“資本原始積累”而提出來的,是當前解決資本過度積累的一種方法。哈維認為,資本的原始積累是建立在劫掠、欺騙和暴力基礎之上的積累,而現階段的資本積累是建立在法律、私有財產、契約和貨幣安全的制度框架上,通過以價格壟斷為基礎的市場交換而繁榮起來的。這種積累方式主要是通過四種手段實現的,即私有化、金融化、危機的管理和操縱、國家再分配。[3]
剝奪性積累主要強調對于剩余價值的占有有時可以不通過生產得以實現的,而這正是當前帝國主義實踐的核心所在。剝奪性積累所做的是以極低的價格(有時甚至免費)釋放一系列資產。近幾年來,英國在社會住房、電信、運輸、水利等方面私有化為過度積累的資本打開了廣闊的盈利空間。當代帝國主義的一個特征,就是在國家的支持下通過金融的力量強迫發(fā)展中國家將以前抵制資本邏輯的領域私有化、商品化和市場化來解決自身的資本過度積累的危機,在這背后我們看到的更多的是新自由主義的影子。
霸權的政治權力通常是由強制、效仿和通過深化認同這三個不穩(wěn)定體構成的。在資本主義條件下,這三者的實現又是建立在金錢、生產力和軍事力量的基礎上的。[1]目前新帝國主義的霸權已不僅僅停留在對個別國家的控制與剝奪上,控制全球成為這種霸權最大的目的。
美國在20世界70年代失去了全球生產領域的統(tǒng)治地位,而90年代美國在金融業(yè)中的力量也開始降低,技術領導的角色正受到挑戰(zhàn),其文化和道德領域的霸權地位也正在迅速式微,只剩下軍事力量作為統(tǒng)治全球的唯一明確武器。[3]同時全球范圍內掀起了反全球化運動,這些運動在面對由金融資本和新自由主義國家所精心安排的新自由主義的帝國主義的實踐的時候,采取了對抗或遠離的態(tài)度。哈維認為解決這一問題的唯一可行性方案就是在全球范圍內實行某種形式的新的“新政”。這就意味著要將資本循環(huán)和資本積累的邏輯從新自由主義的鎖鏈中解放出來,沿著更具有干涉主義和中心分配的路線重新部署國家權力,限制金融資本的投機力量,對寡頭和壟斷集團所掌握的壓倒性力量進行分散化和民主管理,資本從而控制國際貿易到我們通過媒體所耳聞目睹的一切。
然而同時必須值得我們注意的是,哈維的新帝國主義理論也遭到了很多人的批評,他們認為哈維的新帝國主義論并不能作為對當今新帝國主義特征的描述。因為哈維的理論是建立在利潤率下降或者趨于零的假設上,故無法解釋資本主義強勁增長和利潤率上升的狀況,特別是近十幾年資本主義向上增長的趨勢。[4]
[1]大衛(wèi).哈維.新帝國主義[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9.
[2]漢娜.阿倫特.極權主義的起源[M].北京:三聯書店,2008.
[3]大衛(wèi).哈維.新自由主義簡史[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0.
[4]Bill Jefferies, David Harvey: The New Imperialism: Review,“http://www.permanentrevolution.net/entry/11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