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與包容
—— 現代山水畫與油畫風景創作的融會貫通

杜 藝 ︵寶雞文理學院美術系 陜西寶雞 721013︶

多元與包容
—— 現代山水畫與油畫風景創作的融會貫通

杜 藝 ︵寶雞文理學院美術系 陜西寶雞 721013︶

中國傳統山水畫與西方風景畫是不同的審美觀念所支配的迥異畫風，且由于中西方不同的文化情境、形式、審美觀，各自演繹著自己的特色。在現代多元文化的影響下，藝術創作更加有包容性，現代的山水畫創作，與油畫風景創作同樣可以相互借鑒、取長補短，共同促進文化事業的大繁榮、大發展。

現代山水畫；油畫風景；創作

一、中國傳統山水畫與西方風景畫繪畫的差異性

中國傳統山水畫家重視心靈的自由，以達到與自然的和諧、統一，重視主觀的感受而略于對客體的精確重現。布顏圖說：“吾所謂隱顯者非獨為山水而言也。大凡天下之物莫不各有隱顯，顯者陽也，隱者陰也。顯者外案也，隱者內象也。一陰一陽之謂道也。”[1]隱顯、叵測，山水、天地萬物都是陰陽相互激蕩平衡了的整體，無窮的意趣也都融會在形和思的和諧之中，是一種“天人合一”的審美理想。宗炳主張“暢神”說，認為畫家要從自己的主觀思想感情出發，在與自然接觸的過程中，探索能與主觀感情相適應的美，從而去描繪對象，通過借物寫心抒情的途徑，實現物我合一以及“暢神”的目的。王維主張山水畫家要對自然美產生感情，融入畫家的心思情感，要有內心的激動，故畫山水“豈獨運指掌，亦以神明降之”，[2]“望秋云，神飛揚，臨春風，思浩蕩，”[2]能給人以精神上怡悅，而這種審美享受是“金石之手，圭璋之琛”[2]難以比擬的，因而提出作“畫外情”。這與劉勰說的“登山則情滿于山，觀海則意溢于海”，[3]“神與物游”[3]的觀點是一致的，主觀要融入客觀之中去，將自己移入被自己觀賞和描繪的大自然。

西方風景畫在描繪景色時，強調自然景色必須讓自己“感動”。法國巴比松畫派的代表人物柯羅說過：“假定某一景色使我激動，我一定在潛心表現它的時候，絲毫不放過使我激動的東西。”這種看法雖與中國山水畫家有微妙的區別，但也說明歐洲的風景畫家既注重表現客觀自然的美，又注重表現作者的主觀世界的感受的。西方風景畫家面對的，首先是他對于一片風景深入觀察，將符合他的創作意圖的場景加以深刻把握，然后拿起畫筆加以描摹。在描繪過程中，仍然在不斷的觀照，不斷的構思，直到作品完成。這確實自始至終是一種“以目會心，以心運手”的活動。西方風景畫逼肖自然，追求客觀以及豐富的色彩，提倡個人的客觀感受，在畫中極力顯現合理的理性空間，這些都是由中西方不同的美學觀念形成的表達歧義。

追求客觀與主觀的統一、情與景的交融，是中國山水畫家與西方風景畫家共同目標。畫家的主觀世界，他們的思想、感情，與客觀世界的相契合，乃是引發創作的基本條件。中西雙方的繪畫作為世界繪畫的兩大體系，由于各種因素導致它們都有自己的發展趨向與規律，是藝術風格的多樣性的表現，但歸根結底則都體現了人類對待自然的認識與態度，體現了從自然中構想精神家園的企圖與愿望。

二、西方寫實技法對于現代國畫山水創作的影響

20世紀初，西方寫實繪畫技法傳入中國，中國傳統繪畫收到了很大的沖擊，在傳統觀念里，山水畫的造型觀念是主觀和客觀相結合的意象造型觀，注重對于“神韻”的描繪。畫家筆下的山水，是概括性的、類型化的，并不追求形象的生動性和真實性，表現的很少是自然現實的空間組合，而是畫家意象的組合空間。傳統山水畫講究散點透視，具有非常強烈的主觀能動性，并非來自于西方源于科學的焦點透視原理。

李可染先生經過對于西方美術的系統學習后，創造性地把西方風景畫的寫生方法創造性的引入了中國山水畫中，對于現代國畫山水的創作起到了里程碑式的作用，使得現代山水畫的藝術面貌煥然一新，改變了明清以后，山水畫千人一面的公式化的弊端。李可染的山水畫借鑒吸收西方素描水彩的表現方法， 注重自然的真實空間的描繪，他的山水畫注重自我感受的真實， 畫面既有光感、量感、空間感、色彩感， 又不失氣韻生動。在解決畫面造型問題上， 他主張到大自然中去寫生， 對對象進行逐個研究，特別是對最具典型特征的形象進行專題速寫。對于西方素描技法的看法， 他說：“為學中國畫山水畫學點素描是可以的， 或者說是必要的， 素描是研究形象的科學， 它概括了繪畫語言的基本法則和規律， 素描的唯一目的就是準確反映客觀形象， 形象描繪的準確性， 體面、明暗、光線的科學道理對中國畫的發展只有好處沒有壞處。”[4]他在現代山水畫創作中注重形體的科學塑造， 注重畫面深度空間的處理， 努力向自然的真實靠攏。郎紹君評價說：“李可染的山水畫由線性結構轉換成團快結構， 由書法性意態變為雕塑性意態， 由清熟俊逸的灰色調變成渾厚濃重的黑色調正是在運用從無到有， 從有到無的方法， 以重新發現自然為旨歸的寫生過程完成的。”[5]

經過對于西方寫實技法的學習，使得李可染先生以及他影響下的現代山水畫創作，更加符合現代人的審美情趣。在掌握傳統山水畫筆墨塑造技巧的同時，又領悟了西方寫實技法的精髓，成功的實現了山水畫由傳統古典形態向現代形態的轉變，使得現代山水畫達到了一種空前的高度，是中國繪畫革新的成功典范。

三、現代油畫風景創作中，對于傳統中國山水的借鑒與吸收

在20世紀西學東漸的同時，藝術家也在用西方的繪畫工具來表現傳統的中國意趣。比如老一輩大師：徐悲鴻、劉海粟、林風眠等人，他們很多風景畫的創作，其實是用西方油畫的工具以及寫實技法，去創作具有中國傳統文審美情趣的繪畫。現代油畫風景創作雖然吸收了很多國外的藝術形式，但傳統的中國藝術特別是固有的山水畫情節，在藝術家心靈深處仍有著深深的印跡。所以無論怎樣學習西方，藝術的表現形式不可能全盤西化，在逐漸以中國藝術為主體重新構建繪畫形式語言的過程中，現代油畫風景創作逐步脫離西方體系，逐漸顯露出中國特色。

經過幾代藝術家的探索下，中國現代油畫風景創作逐漸成型，并且產生了在國內外具有重大影響的畫家，如趙無極、朱德群、蘇天賜、吳冠中等。傳統的山水畫元素，在他們的筆下經過油彩的重構，產生出濃烈的中國情趣，流露出的是畫面獨具的一種中國氣派。這幾位優秀畫家的作品，并非簡單的追隨西方抽象繪畫的潮流，而是注重用類似傳統山水畫相對抽象的概念形式，去更好的表現自身對于自然的感悟與自我感情的表達與宣泄，這也更使得他們的藝術境界也愈發顯得博大。

整個中西藝術的融合過程中，如果是偏執的堅守或一味的模仿，只會丟棄自身傳統的文化精神，只能使傳統的路子越走越小，現代的探索丟尋自我。在經過多年的摸索之后，我國的文化藝術正處于一個前所未有的良性階段，我們開始重新審視和關注一度被我們遺忘的傳統文化，而博大精深的中國文化，恰恰具有無以倫比的延展性。現代中國山水畫創作也好，中國油畫風景創作也好，都必須建立在以傳統文化作為生存基礎之上。而經過努力，我們完全可以建立中國人自己的審美評判標注，有能力有信心將我們的優秀傳統文化精神與時代相結合，促進社會主義文化事業的大繁榮、大發展，使得我們的藝術越來越具有世界性特征，讓世界藝術留下鮮艷的中國烙印。

[1]（清）布顏圖．畫學心法問答[M]．俞劍華（編著）．中國古代畫論類編[C]．北京：人民美術出版社，1998.P216

[2]（南朝）王微（撰）．敘畫[M]．俞劍華（編著）．中國古代畫論類編[C]．北京：人民美術出版社，1998．P585

[3]黃侃(著).文心雕龍札記?神思第二十六[M].北京.中華書局.2006．P114.

[4]李可染. 李可染論藝術[M ] . 北京: 人民美術出版社， 2000. P61

[5]郎紹君. 山水畫的轉折——論李可染[M].郎紹君. 論中國現代美術. 南京: 江蘇美術出版社， 1988. P2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