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林,王國凡,王 波,薛二劍
(安徽師范大學體育學院,安徽 蕪湖 241003)
探析徽州民俗中的傳統體育文化
陳 林,王國凡,王 波,薛二劍
(安徽師范大學體育學院,安徽 蕪湖 241003)
運用文獻資料法、訪談法等,從民俗文化的視角對徽州民俗中的傳統體育文化進行分析。研究表明:徽州民間尚武之俗歷史悠久,其中蘊含著優秀民族傳統體育文化;徽州戲曲歌舞、歲時節日等民俗活動,也有著豐富的傳統體育文化內容,而這些民俗多以體育文化交流的形式實現了民眾之間的思想溝通與和諧相處以及自身文化的更新與發展,并在文化的現代化變遷中傳承與發展著。
傳統體育;徽州;民俗;文化
20世紀80年代,徽學作為一門新興學科蔚然興起。目前徽學研究進展迅速,成果豐碩。作者擬以徽州民俗中的傳統體育文化為研究對象,從徽州民間武術、戲曲歌舞和歲時節日等民俗活動方面,以及徽州民俗中傳統體育文化的交流與現代變遷方面,對流傳徽州民俗中的傳統體育文化的相關問題進行探討。旨在深化和拓展徽學研究領域,豐富和發展中華民族傳統體育文化。
徽州民俗中的傳統體育主要指由徽州民眾在漫長的歷史實踐活動中創造并積淀而形成的,依附于歲時節日、戲曲歌舞和游藝雜耍等民俗文化中傳承與流變,并為民眾所享有的穩定的一種身體運動文化形態。它是中華民族傳統體育文化的有機組成部分。
武術屬于中華民族優秀傳統體育文化。徽州民俗自古以來就有尚武的風俗。徽州武術具有鮮明的地方特色,屬于徽州民俗傳統體育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徽州古屬山越文化圈,歙縣等地向有“山越古邑”之稱。歷史上的山越人具有崇尚武風,性剛好斗的傳統。《越絕書》載:“銳兵任死,越之常性也。”據史料記載,秦漢時期,山越人身材短小,袒胸露臂,尚武好戰。這一重武尚武的民俗,后來成為徽州諸多社會民俗中較為突出的一種[1],如民國《歙縣志》載:“尚武之風,顯于梁陳;右文之習,振于唐宋。”[2]說明徽州尚武的習俗形成以來已久,同時也說明自唐宋以來武風漸弱、文風昌盛。事實上,徽州民俗中的尚武風俗一直沿續到晚清、民國時期,受文風盛行思想的影響總體而言較小,民眾在習文之外還間以習武,尤其在徽州有些村子清以前還尚無儒士,多以俠自奮,如程胤兆在《〈少林棍法闡宗〉跋》指出:“吾族自晉、梁、唐、宋以來,理學文章之外,間以武功顯。即有未顯,而不乏其人……”另外,在明清時期,徽州地域還出現過許多武功典籍,如具有代表性的《少林棍法禪宗》《長槍法選》《峨嵋槍法》以及武術大師程宗猷、陳真如、許國等,這與徽州自古以來的習武尚武之風也是密不可分的。[3]諸多例子皆說明,在徽州這個封閉的山區,尚武之俗歷史悠久。
徽州地域,存在著大量流傳至今的戲曲歌舞活動。徽州戲曲多起源于祭祀性活動中的各種娛神活動以及各種歌舞演出等,如祭祀土地神的春祈秋報、祭祀祖先的祭祖儀式等。徽州民俗中的傳統體育成分深深融于這些戲曲歌舞之中,例如,在徽戲、目連戲、儺戲等戲曲中的舞蹈、武藝動作的表演本身就是一種體育活動。因此,徽州戲曲在其誕生那天起就包涵了傳統體育運動的特征,擁有豐富的傳統體育文化內涵。
徽州民俗中的舞蹈主要以身體運動為主,有些項目對演員的力量、耐力、技巧與膽識要求極高,如每年正月十五元宵節這天,歙縣葉村表演疊羅漢舞蹈游戲,演員如果沒有扎實的體育基礎是很難勝任的。它由24人組成,表演時分別作出不同的造型,如“仙人橋”“金雞獨立”和“六柱牌坊”等難度動作,多達60余種,其中疊六柱牌坊時,羅漢與羅漢手拉手,上層羅漢坐于下層羅漢的肩膀上,一層、二層……直至六層,每疊好一層,便在舞臺上旋轉一周,最上一層以體輕年少的一位小羅漢疊成,屹立頂峰,向觀眾合掌祝福吉祥如意,表達了眾多羅漢對村民的救火之恩的感激之情。[4]疊羅漢的動作由易到難,形神兼備,險象環生,驚險優美,具有很高的觀賞性,它體現出了力量、技巧、耐力與膽識等體育特征。在徽州民間,像疊羅漢這樣既具有體育特征又具有文化意義的舞蹈還有很多,如儺舞、舞龍、跳五帝、跳鐘馗、麒麟舞、撲蝶舞等。可以說,徽州舞蹈具有鮮明的體育活動特征,極具地域特色,是飽含傳統體育成分的徽州民俗。
在徽州民俗中,戲曲歌舞的表演非常頻繁,幾乎每個月都有戲,“徽俗最喜搭臺觀戲”[5]。而且,常常表演的場面都非常盛大,如迎春賽會習俗,萬歷二十八年(公元1600年)徽州府舉行盛況空前的迎春賽會,三十六座戲臺,一百多個戲班聚天下名優獻藝[6],足以見證當時民俗中傳統體育文化的繁榮了。
徽州的歲時節日文化歷史沉淀深厚。在民眾的精神文化領域里,徽州民俗中另外最為突出的就算歲時節日習俗了。這些習俗主要包括小年、春節、上元節、元宵節、清明節等,它們大多與祭祀、慶賀、娛樂、農林生產等生活習俗密切相關。每逢這些節日,便有大量的含有體育成分的民俗活動表演,如武術、戲曲歌舞、游藝雜耍等。“兒童誰不喜端午,要帶花花好包肚。雄黃涂臉跳鐘馗,髻扎紅繩搖璽虎。”[1]就是對徽州歲時節日習俗中的傳統體育活動的一個真實寫照。因此,歲時節日民俗也是徽州民俗中傳統體育表現的重要形式之一。以績溪縣的元宵節為例,從正月十五到十八日,各地祭祀土地神,“張紙燈,或演劇,或扮童戲,馳火馬,舞青獅,游燭龍,遍巡衢巷,名日‘鬧元宵’……”[7]查閱有關徽州文獻資料發現,類些的活動非常流行,一年中幾乎每個月都有。
徽州地處皖南山區,歷史上經歷過多次移民大潮,民俗主要來自吳、越、閩、粵多源[8],直接結果就是古中原文化與土著山越文化的沖擊與碰撞、滲透與融合,再經過歷史的積淀逐漸形成了既具有全國普遍性,又有徽州地域特色的歲時節日文化,如元宵節、中秋節等。因此,就不難看出徽州民俗中含有的傳統體育文化歷史之悠久、內涵之豐富了,而且這種文化也從側面進一步地反映了徽州民間民俗活動內容頻繁,民眾交往頻繁。
不過,歲時節日因所具有的文化內涵不同,而所表演的活動內容也不一樣,如元宵節主要表演歡快的戲曲舞蹈,而像清明節、中元節等祭祀類節日則多表演儺舞之類祭鬼舞蹈,在這里并不是所有的項目都可以在任一節日里表演。如歙縣洪琴村的“舞香龍”,只限于中秋之夜。因此,從某種程度上看,徽州民俗中的文化對徽州傳統體育的發展有一定的限制作用。
徽州地域,除了武術、戲曲歌舞、歲時節日民俗外,還有很多其他民俗活動,也包含有內容豐富的傳統體育活動。在徽州,廟會活動非常普遍,有廟會活動便要搭臺唱戲,如休寧每年的五月初一的“五猖廟會”、萬安鎮農歷正月十六日的“水龍廟會”,都必唱《目連救母》,其中的武術、雜技、舞蹈等與體育運動相關的內容更是深受觀眾的喜愛。此外,徽俗“重社祭,里團結為會,社之日,擊鼓迎神,祭而舞以樂之。”[9]如花朝日會社活動,“東南鄉十八社,按年輪祀汪越國公(華)。張燈演劇……”[10]在徽州類似的民俗活動舉不勝舉,正所謂:“十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但它們共同的特點就是在整個活動期間,戲曲歌舞表演絡繹不絕,而在戲曲歌舞表演中的體育成分總是占有相當大的比重。在徽州,可以說傳統體育活動已通過多種形式深深地融入了徽州人的平常生活,成為了他們文化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同時又從具有多重綜合意義的文化活動中顯露出來,鮮明地顯現了傳統體育文化特色。
“徽州的山是閉鎖的,徽州的水卻是開放的。閉鎖的山容納著亂世避難的人民,開放的水又載著山地難以容納的治世求生計做生意的人民走向平原,走向市鎮。”[11]從唐力行先生的話里我們可以看出,徽州社會是一個內外雙向流動的移民社會。歷史上中原戰亂頻繁、中原官僚士紳、世家大族和普通平民等大量的民眾為躲避戰亂帶來的毀滅性打擊而陸續遷入理想中的“世亂則洞壑,溪山之險,亦足以自保,水旱、兵戈所不能害”[12]的徽州之地。隨著移民的陸續增多,本來就人多地少的矛盾更加突出,迫于生計許多人不得不外出謀生。這種大量的人口內外流動,改變了徽州原有的社會、經濟和文化等方面,促進了包括傳統體育在內的各種文化的交流融合,從而使徽州社會呈現出流動性、交融性,互補性等特征。這種特征充分地體現在徽州民俗中的傳統體育活動對文化交流的結果上。
一方面,體現在徽州民間民眾通過參加或觀看傳統體育活動,增加了相互交流的機會,促進了彼此之間思想的溝通,從而達到了人際間關系的和睦相處,使具有不同背景的思想文化相互交流、融合、補充,進而合一。
此外,徽州地域宗族制度嚴密,等級森嚴,加上特殊的地理環境等原因給各種文化的交流帶來了障礙。但是,體育因其自身的特色是一種最容易溝通人們的思想,促進文化交流的社會文化形式,它可以穿越社會意識形態、文化傳統和宗教信仰等差異的障礙。因此,徽州民俗中的傳統體育活動對人與人之間的思想溝通、文化交流以及和諧相處等,起到了其他文化所不能替代的橋梁作用。
另一方面,還體現在徽州民俗中傳統體育文化在交流、融合與互補的過程中實現了自身的更新與發展。以明清時期獨占商業鰲頭的徽商為例,徽商為徽州民俗中傳統體育文化的交流與發展提供了機遇和途徑,同時徽州民俗中飽含傳統體育文化的戲曲歌舞也為徽商的政治、經濟和文化等活動提供了交流服務平臺。徽商足跡遍及天下,時常往返于大、小徽州之間[8],沿江區域向有“無徽不成鎮”之諺”[5]。這種大、小徽州之間的互動,內、外雙向流動的社會,為文化的交流與創造提供有利的條件。隨著徽商在全國范圍內影響力的增大以及政治、經濟、文化等方面交流的需要,徽商通常蓄養戲班[12],而徽州戲班中演員的共同的特點之一就是武技高超,身手敏捷[13]。其中,徽戲是戲班表演的主要戲種之一,其劇目內容豐富、形式多樣,表演特點之一是武藝突出,動作性強,驚險刺激,富有生活性,并集藝術、美學于一體的特點在徽州廣泛流傳,深受民眾的喜愛。
傳統體育文化不是一種單一的文化,而是各種文化綜合體中不可分離的一份子。因而其依存的環境的變遷也必然導致其文化本體的變遷[14],從而產生新的傳統體育文化事象。在西方競技體育的沖擊下,在改革大潮的影響下,在科技信息化、生活節奏快速化等時代因素推動下,徽州民俗中的傳統體育文化正在從傳承的文化內涵、傳承方式,由娛神、娛人到娛已,以及祭祀性、慶祝性轉向娛樂性、競爭性等方面發生巨大的變革,在與現代化的不斷碰撞中推陳出新,豐富與發展。以儺舞為例,它是漢族最古老的一種祭神跳鬼、驅瘟避疫、表示安慶的娛神舞蹈。早在明代初葉就有婺源儺舞外出表演的記載。徽州儺舞節目多為神話和民間傳說故事,表演時,不說不唱,全是舞蹈,動作非常古樸、粗獷、夸張、簡練。但是,由于受到明未盛行的目連戲的影響,有的節目逐漸發展為戲曲形式,除用鑼鼓伴奏,還增加了弦樂和高腔曲調,別具特色,發展到后來,成了健身娛樂性的節目。2005年6月還參加了中國江西國際儺文化藝術周中外儺藝術展演,榮獲金獎和優秀表演獎。隨著社會的進步、文化的變遷、藝人的創作,徽州儺舞已由那種祭神跳鬼、驅瘟避疫帶有迷信色彩的舞蹈發展為一種具有健身、娛樂等功效的綜合藝術性的現代舞蹈戲,是中國古代舞蹈藝術史研究的“活化石”,深為國內外專家學者所注目。
徽州民俗中的傳統體育文化成分較多,如徽州武術以及在徽州戲曲歌舞、徽州歲時節日等民俗活動中多有顯現。而且,徽州民俗中傳統體育文化也在不斷交流,以及隨著現代的變遷而發生著變化。在文化現代化變遷的過程中,各文化體系共同繁榮、共同進步的同時,保持徽州民俗中傳統體育文化的特色,使其優秀的文化成分得以繼承和發展是十分必要的。目前的現狀是徽州文化的某些亞文化已經被逐漸淡化。一些傳統的節日正在被淡忘,融合在民俗文化中的一些傳統體育活動隨著時間的流逝也在逐漸流失。因此,挖掘、整理、繼承、發展徽州民俗中的優秀傳統體育文化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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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812.7
A
1674-151X(2011)02-128-03
投稿日期:2010-11-11
安徽省哲學社會科學規劃項目(項目編號:AHSK07—08D102)。
陳林(1982~),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武術理論與實踐。
10.3969/j.issn.1674-151x.2011.02.0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