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邦賢
故鄉,從記憶深處走來
□王邦賢
長途大巴飛快奔馳。窗外,是青青的麥田,金黃的油菜花。這一溝一渠,一樹一草,讓人倍感親切。看著眼前的春色,故鄉,一點一點從記憶深處走來。
童年的記憶,是一個胖乎乎戴著肚兜,一搖一擺走過長長的土路,來到村頭豆腐坊里喝豆腐腦的小男孩。小男孩拖著長長的鼻涕,被外婆牽著,口齒不清嗚嗚啦啦說著誰也聽不懂的話,但磕磕跘跘的腳步始終伴隨著外婆慈愛的目光。
長大一些,是和父母姐弟一起回老家。坐了一天車,傍晚才到故鄉。黑黑的夜色,斑駁的土墻,裊裊炊煙,伴著看家狗的狂吠,神秘而陌生。恰恰此時,我和姐姐與父母走散了。無奈之下,我們闖入一扇灰黑的柴門問路,年幼的我們說找不到外婆家了。這家大娘問我們姓什么,姐報的是媽的姓,我報的是爸的姓。老大娘笑了,從黑乎乎的鍋臺里摸出兩個熱騰騰的紅薯遞給我倆。“餓了吧,吃個紅薯。走,我送你倆回家!”多么淳樸的故鄉人!
故鄉三間簡陋土坯主房,兩間配房充當廚房。由于偏遠,直至上世紀90年代還沒有用上電。晚上,點上油燈,屋內所有擺設都變成墻上碩大含糊的投影。每晚,我們盯著油燈跳躍的火苗,聽舅舅講民間傳說進入夢鄉,夢里是離奇的廝殺和夜鳥的輕啼。
故鄉有高高的木門檻,幼小的我進出時,得費力地跨來跨去。那滿坡遍野的黃土地,就是跌一跟頭也不疼。外婆家門前是成行的老樹,鄉親們總把牛兒羊兒拴在樹身上,院前頭還有一個大大的池塘,夏天時,鴨啊鵝啊在里面唱歌。晚上,我們就和勞累一天的大人下水嬉戲玩耍……
告別故鄉多年了,眼前的麥田,連帶著有關故鄉的記憶碎片噴涌而出:夏日頂著荷葉赤腳走在曬得滾燙的鄉間小道上;夏夜點一截蠟燭去照蟬兒脫殼;或者陪舅舅坐在一望無際的麥田看他苦悶地吸煙;或在打麥場,聽老漢講稀奇古怪、上下五千年的傳奇故事……
從父母親口中得知,現在的故鄉成了“空心村”,青壯年都在外打工,村里只有老人和小孩。屋前池塘已填平,修成了水泥路,土坯房也早改成了磚瓦房,小時天天光顧的豆腐坊也擴大了規模,機械化使得磨豆腐更加省力。疼愛我的外婆早已作古,靜靜地躺在村頭麥地里,只剩下記憶里的綠樹蔭涼,訴說著思念和哀婉。
不知為什么,故鄉在我腦海中依舊是20年前的樣子:沉默而寂靜,就像黑夜中的星星,遙遠而明亮。
我知道,我的根屬于那兒。
(作者單位:河南省第一地質工程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