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志強
(銅陵學院,安徽 銅陵 244000)
論現代道德選擇能力培育及其路徑選擇
鄭志強
(銅陵學院,安徽 銅陵 244000)
隨著社會發展、國際間交往的日趨頻繁,人們的道德觀念正在發生廣泛、持久、深刻的變化,在當前的社會條件下,培育人的道德選擇能力,特別是合理道德行為選擇能力的培育,已成為道德教育亟待解決的問題。在現代社會,道德選擇能力培育必須回歸社會生活世界,使其內容、過程和目的生活化。
道德選擇;生活世界;價值引導
隨著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以及國際間的政治、經濟和文化交往的日趨頻繁,當前處于社會轉型中的國人道德觀念正發生著廣泛、持久而深刻的變化,形成多種社會道德觀念并存甚至沖突的格局。在這種社會條件下,培育人的道德選擇能力就成為當前我國道德教育中亟待解決的問題。
所謂道德選擇能力,可以從廣義、狹義兩方面來加以理解,廣義上的道德選擇能力是指道德主體在道德判斷的基礎上,自覺、自愿、自主地進行善惡取舍的能力[1]。從本真意義上說,道德要真正發揮作用,要求的是人們不僅僅把道德看做是一種外在的規范,更體現為人的一種自覺行動。道德領域原本就是人的自由自覺活動的領域,道德價值的實現及對人發生作用無不是通過人的自覺道德選擇實現的,人類道德的一切內容無不具有選擇的意義。這也就是說,道德作為人的“實踐理性”,其本身就反映著人的一種能力,也即反映著人類對自身所創造的社會文明和對理性生活向往的一種認知和追求的能力,是人類自覺向善而行、不斷追求社會進步的資本。因此,人之為人,首先就體現在人應具有一種道德上的“應當”意識,這種意識就是人之認識道德之應當的道德選擇能力體現,其表明著人對于其行為所具有的道德意義的自我覺悟。尤其在現代社會,人之為人,就體現在能在復雜多變的道德情境中,表現出道德主體性和個體獨立的自由意志,正確區分自我、他人、社會,建立起合理有效的道德意識,踐行道德行為,使自我、他人、社會和諧相處,在此過程中提升自己、發展自己,從內心深處體悟到生命存在的本質和意義。我們不能使人生碎片化,我們的任何一個道德選擇都是在詮釋、創造、實踐一個完整的人生。因此,我們認為,道德選擇能力首要意義表現為人的一種向善而行、擇善而為的能力。當然,這種能力不是人“不學而能”的“良能”,“不慮而知”的“良知”,而是人在長期的道德實踐與生活濡化中逐漸積累起來的一種道德智慧,它是道德主體自由選擇和外部約束相互作用的結果,它包括以下兩方面內容:1.道德自律自制能力。面對道德,個人都應懷有一種敬畏之心,一種無條件遵守之情。個體道德選擇能力最根本的體現就是人的自律自制能力,自律是道德的最高原則。道德之付諸實踐,是道德主體自由意志努力的結果。2.道德自我超越能力。道德的力量還表現為主體對現實世界的超越,一種對道德的理想憧憬,一種執著追求。我國傳統道德教育固然沒有注意到道德理想的層次性,把本該屬于個體自愿選擇的行為上升至對民眾普遍要求的強制規范,即按照圣人的標準來要求普通民眾,認為“人皆可以為堯舜”,可以達到內圣外王的境界,其結果可能是該成為堯舜的人連凡人都做不到。但我們不能因此而否認道德的理想性和崇高性,誠如哈貝馬斯所認為的那樣:“理想追尋一旦完全讓位于現實誘惑,或者只遵循游戲規則而無視社會法則的宣泄,都可能會在道德無約束狀態下遠離詩意化的生命安頓。”[2]在現代社會,道德自我超越能力表現為,它拒絕任何形式的專制主義和對人的合理權利與愿望的剝奪,把道德選擇的權利讓位于個體,強調人生的意義在道德的指引下,產生一種期望不斷超越自我、不斷創造新自我的價值需要,實現更高的人生目標與意義。
在通常意義上,人們所言說的道德選擇,主要是指人們在多種可能性之間或在某些矛盾沖突的情況下所作的善惡選擇或不同道德價值的選擇。[3]這就要求道德行為主體具有屬己的道德選擇能力,才能在處理各種道德問題時不至于因無能而迷失于各種困境之中。在此意義上,我們認為,狹義上的道德價值選擇能力是指主體客觀地判斷自己面對的道德情境,依據一定的道德知識和價值標準正確選擇自己的道德行為的能力。它包括:1.道德態勢分析能力。這種能力,主要表現為道德行為主體所具有的審視、分析具體道德事實,敏銳地認知處于道德情境中的人的目的、利益、感受、情感與需要的能力,敏銳地在不同的甚至相互沖突的道德原則與道德規則之間進行正確的、明智的權衡,或者對固有的道德原則和規則進行調整修正,以最終決策出解決道德困境或道德沖突方案的能力。2.道德行為實現能力,也即道德行為主體具有將其選擇的道德價值目標轉變為道德價值事實的能力。這種能力,主要表現為道德行為主體應對行為過程中的可變因素,擁有自由的主體在道德理性參與下,使自身道德行為選擇符合歷史發展的必然規律,達到滿意結果。
在現代社會,我們強調道德選擇能力的培育,主要是因為以下幾方面因素所決定:
(一)社會生活本質所決定。人是社會性的人,人的生產、生活活動都是社會性活動,共同體的生存模式就要求人們必須做到最大程度的合作,羅爾斯把社會理解為一個公平的合作體系[4],因為這事關每個人的根本利益,其實際體現著人類的一種基本的生存策略,即人際之間不能彼此征伐,而應相互合作,才能獲得最大的生存利益。道德是適應人類利益調節的需要而產生的,道德行為作為人類“應當”行為,要求作為理性的存在者具有自我立法、自我約束的能力,以理性的方式提出自己的要求而不是純粹出自一己之私利,自覺地揚棄自身利益和需求的雜多性、偶然性,具有使自己的行為合乎道德規范的能力,公平公正地履行自己的道德責任與義務。當然,這同時也要求道德規范必須是在本質上有利于人與社會自由而全面發展,在這一前提之下,遵守道德就能成為共同體成員的理性共識,在共同體的生活當中人們能自覺或不自覺地認同與內化共同體所遵循的普遍道德規則,并將其運用于人的道德生活當中。
尤其在現代社會,隨著人的主體意識的顯著增強,道德價值的實現的真諦就不在于要求人們無限遏制甚至撲滅人的利己之心,而是尊重人在“利己心”的驅動下作為現實存在物和實際生活經驗的事實,引導人們在實現自身合理利益需求的同時養成尊重社會規則的意識,做到有學者所指出的:“將社會道德規則建立在人們相關利益關系的某種‘均衡點’‘(契約’)上,強調要實現‘主觀為自己’就必須‘客觀為他人’。”[5]
(二)時代發展需要。我國傳統社會只允許一種道德是“合法”的,嚴禁任何其他道德形態存在并向主流道德規范提出挑戰,要求社會生活的各個領域,都必須無條件地服從這種唯一的道德價值和道德規范。而且為了實現道德的社會整合功能,社會統治者總是利用強制性手段來保證道德得到普遍的遵守,如果有誰違背,將作為“越軌”行為受到嚴厲懲罰。因此,在過去相當長的歷史時期,我國國民的道德生活是以服從政治權威和社會控制為特征,道德生活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合乎規范地生活”。在這種規范性的道德生活中,只能被動地認同和服從,人失卻了作為主體所應具有的道德主體性。而且,偏重道德的規范性功能掩蓋了道德生活對人的發展作用,限制了人的道德生活所應具有的超越性,剝奪了人探尋生活意義或生活價值的權利,這樣導致的后果只能是無從選擇、不會選擇。
伴隨著我國社會發展的市場化、國際化和信息化,必然形成社會經濟成分的多元化和經濟結構關系的多樣化,而利益主體和經濟利益的多元化必然引起人們思想道德觀念的變化,在社會中形成思想多元、文化多元、價值多元并存的格局。現代社會生活的復雜化和多元化,使人們對維系社會共同體極為重要的道德價值共識陷入了空前困境,不斷地引起道德價值觀的碰撞,以致引發道德危機,這是任何社會轉型國家發展過程中的必然趨勢,中國也不例外。但我們認為,在今天的中國,造成道德混亂以致危機原因關鍵還在于人的道德行為選擇能力低下。當前社會上被人們所詬病的劣質產品、地溝油、有毒食品等問題的存在,的確有我國當前法制不健全、法治不得力、市場機制不完善等誘因,但如果人心中沒有道德良心,沒有道德規訓的敬畏感,而且當越來越多的人違背道德規訓而行動,出現經濟學上所說的“劣幣驅逐良幣”現象,那么即使再完備的法律制度,再健全的市場機制,也只能成為一紙空文。因此,我們認為,我們有時并不缺少道德規則,而是常常缺少對道德規則的敬重。越是自由時代,愈是要強化人的道德自律,提升人的道德行為選擇能力。
(三)傳統道德教育方式、方法的錯位。反思我國的傳統道德教育,我們就不難發現,我國傳統的學校道德教育基本是一種“教會順從”的道德教育。這種“順從”是全方位的,無論是道德教育的理念,還是道德教育的內容、方法、目的等。我國目前的在校學生是在以灌輸原則為主導的傳統道德教育模式中成長起來的,它事實上要求人們無條件地認同既定的道德取向與道德規范,這種方式培養出來的學生缺少自主地分析、判斷道德問題并獨立作出道德選擇的能力和習慣。為此,有學者提出,21世紀意味著傳統的“教會順從的道德教育”必須轉變為“教會選擇的道德教育”[6]。“教會選擇”強調人在道德選擇中的主體地位,以人為中心的,充分體現尊重個體、包容多元的價值取向,發展人的道德意識,尊重人的價值選擇,幫助人們在日常生活中自主地建立起統一的價值觀,從而使他們在紛繁復雜的社會中學會獨立判斷、自主選擇。
(四)道德行為的合理性謀劃要求。如果說我國傳統社會是以小農經濟為基礎,社會交往主要限于私人之間,那么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展,城市規模的擴大,城鄉社會流動的加速,公共交往將日益成為人們普遍的交往形式。中國傳統道德中有著豐富博大的私德體系,但由于我國社會公共生活發展的先天不足,它沒有、也無法發展出一種適度合理的公共理性。而按照生活領域發展的具體要求,我們又迫切需要一種具有公共理性的道德來調節人們的行為規范。實現社會和諧與公共秩序發展需要公民在公共領域中自覺積極參與公共生活、政治生活,自覺地承擔起作為一個公民的所應承擔的道德責任。仔細研究我國當前社會生活中的出現的敗德現象,我們就會發現,當前社會中的所存在的許多道德問題主要不是人的良心變壞,而在于道德作用模式的錯位運用,即由于社會公共道德缺位從而不得不用傳統的私德來解決現代社會的公共生活倫理問題。私德強調人情和血緣,在公共領域中,我們雖有私心,但是一旦我們將具有私人情感的私德被帶進社會公共生活領域,按照處理私人問題的方式對待社會公共事務,無疑會導致社會的不公正,極大地傷害公共規則的嚴肅性,危及到社會和諧的道德基礎。同樣,我們也必須防止把本屬個人美德范圍的行為納入社會公共道德的評判范圍,無故干涉公民的私人生活,屬于社會公共生活領域的規范及其行為方式,若侵入私人生活領域,形成對個體道德的責難,勢必會導致人們忽視或掩蓋對制度設計和制度合理性的反思與檢討,可能造成對公民個人權利的踐踏。因此,我們必須強化人的道德選擇能力,幫助人們厘定公共生活領域和私人生活領域、社會公共道德與私德,正確選定行為方式,防止彼此間的替代或僭越。
道德是人們在社會生產和社會生活中相互關系的直接反映,生活是道德的起點。20世紀的哲學與倫理學表露出一個非常重要的傾向,那就是“回歸生活世界”,關注人的生命與生活。因此,我們認為,道德選擇能力培育必須回歸社會生活。在現代社會,道德選擇能力培育回歸社會生活世界就是要做到:
(一)道德選擇能力培育內容生活化,保持道德選擇能力培育與社會生活發展同步性,構建起符合社會發展要求的道德選擇能力。人的道德選擇能力不是先天就有的,而是在后天生活世界中生成和不斷拓展的。生活世界構成了人的道德選擇能力培育的背景場所。生活世界對每個人來說,首先是一個先在的、已然的、既成的世界,面對所處生活世界的境域,個體人是無法選擇、無法拒絕的。奠基于生活的、以生活意義為價值訴求的人的道德選擇能力生成過程,主要是通過日常生活交往中的經驗教化、習俗規范、制度創新來影響人的道德認同,使個體的道德經驗,升華、發展個體的道德自律能力,這是既成的生活世界境域對個體道德素養潛移默化之使然。更為主要的是,處于轉型中的當代中國社會正在走向公民社會,這已經是一個確定無疑的社會發展的經驗事實,已被專家、學者所普遍認可。因此,構建一種合乎當代中國公民社會生活方式語境中的道德選擇能力就成為當前我國道德建設中亟待解決的問題。與形成與發展了的公民社會形態和人們的具體生活境況相適應,在公共生活日益擴張的今天,在公民道德選擇能力培育過程中,我們不僅要培育具有獨立個性、卓越的私人美德,更需要培育基于現代公共生活要求,符合個體社會身份與公共角色需求的道德選擇能力,加快完成人道德選擇能力構建過程。當然,與傳統社會不同,現代社會人的道德選擇能力培育不再是迫于外在的某種權威規定,而是強調道德主體根據人之為人的生活的道德需要自主選擇道德原則和道德規范,踐行道德行為,在生活世界中自覺認同角色定位、地位歸屬以及權責關系,以實現人的道德權利和義務的統一,維護人的道德尊嚴,塑造具有豐富人性內涵的獨立的道德人格。
(二)道德選擇能力培育過程生活化。也就是說,要在生活世界中教會人們自覺選擇。生活世界是一個具有彌散性、自發性和假丑惡交織含混的世界。同時生活世界是活動主體和參與者的世界,沒有外在于主體的生活世界。因此,道德選擇能力的形成和發展只能是主體參與生活實踐的過程,是生活中各種矛盾展開的過程。正是發生著各種各樣矛盾的生活實踐鍛煉出人辨識何者為是、何者為非,何者為善、何者為惡的能力,人的心靈也就是在這種生活的辨識和選擇基礎上反觀自照逐步凝聚為良心。當然,生活論視域下的道德選擇能力培育過程不是要違背人類生存和發展邏輯,背離社會生活的功利原則和效率原則,而是要將道德選擇能力培育置于主體所面臨的真實的生活情景中,在真實道德沖突或至少在真實道德情境中預設的道德沖突中,不斷深化人們對生命,對自己、他人或社會的理解和把握,把道德選擇能力培育過程視為個體的理性體認、價值判斷和生命感悟過程。道德選擇能力培育過程就是要幫助人用道德這種“理性的直覺”來把握和正確處理現實的、日常的社會生活中的各種利益關系,能夠在實際生活中敏感地、有創造性地運用道德原則,以來確定人的生活方向和道路,使人能夠生活得“更像一個人”。
(三)道德選擇能力培育目的生活化。道德選擇能力培育要服務于生活,引導人們以人的存在方式去生活。人是生活世界的主體,人的實踐是生活世界存在和發展的動力,人通過實踐,改造已有的生活,生成和創造新的生活。我們認為,道德選擇能力培育過程中遵循“人們周邊的現實生活—擴而展之的人類社會生活—升而提之的面向未來的可能生活”路徑,引導人們如何去選擇、建構有道德的生活、生活方式,發展人的道德生活的構建能力,引導人的道德境界在生活世界中升華。說到生活世界問題,我們還必須正確區分和批判兩種生活世界觀。一是流俗的生活世界觀。流俗的生活世界觀是從生物學和常識哲學的視野出發,把生活世界簡單的視作為人的吃喝拉撒睡等行為,這實質上把人的生活世界等同于最低層次的生命機體的存在方式;同時,也不能將生活世界理解為主觀的先驗世界。道德選擇能力培育回歸生活世界,應該是回歸馬克思意義上的生活世界。道德選擇能力培育的最終目的不是為了讓人遵守某種務必如此的道德規范和既定的道德規則,而是為了讓人過上一種道德的生活,享受到道德對于人的意義。這也就是說,要提升人的道德選擇能力,既不能只靠外部施加影響,同樣也不能只是個體封閉式的自我修養,它只在人現實地改變自身的生活方式或者生活關系的過程中才得以實現,也即奠基于現實的生活建構。這時道德主體也不再只是一個生活的靜觀者,而是一個社會生活實踐的積極行動者。正如魯潔教授所言:在生活道德的視域中,道德教育的根本目的主要不在道德知識的獲得,而在于引導人們如何去選擇、建構有道德的生活方式[7]。
[1]蔡志良.論道德能力的構成要素[J].天津市教科院學報,20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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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魯潔.德育課程的生活論轉向[J].華東師范大學學報(教育科學版),2005,(3).
On the Cultivation of Modern Moral Choice Ability and its Route Selection
Zheng Zhi-qiang
(Tongling University,Tongling Anhui 244000,China)
With the increasing development of society,the international political,economic and cultural exchanges,people’s moral values are undergoing extensive,long-lasting and profound changes.In such social conditions,the cultivation of moral choice ability,especially the ability of selecting the reasonable moral behavior,has become a serious problem of moral education which demands prompt solution in the new century.In modern society,the cultivation of moral choice ability must return to the social life in terms of its contents,procedure and purpose.
moral choice;social life world;value guidance
B82-02
A
1672-0547(2011)05-0067-03
2011-08-19
鄭志強(1966-),男 ,安徽安慶人,銅陵學院社科部副教授,碩士,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理論。
安徽省高校省級人文社科研究項目《生活論視域下大學生道德行為選擇能力建設路徑研究》成果(編號:2010sk4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