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定軍 周福娟
(1.蘇州大學,江蘇 蘇州 215021;2.蘇州科技學院,江蘇 蘇州 215011)
中西譯論的差異性
——兼論中西思維方式與文化的不同
湯定軍1周福娟2
(1.蘇州大學,江蘇 蘇州 215021;2.蘇州科技學院,江蘇 蘇州 215011)
中西方翻譯理論存有不少相同或相似之處。中國譯論歷來強調翻譯理論的實用價值,強調翻譯經驗的規范作用,強調譯者對翻譯之道的心靈感悟;西方譯論傳統則強調翻譯理論的條理性和系統性,強調對于翻譯過程的理性歸納、描述以及翻譯概念的不斷更新。中西思維方式和中西文化的不同是中西譯論傳統相異的重要原因。
中西譯論;對比研究;中西思維模式;中西文化
翻譯不僅大大加強了不同思想和文化的溝通和傳播,帶來了文化的繁榮,也大大促進了文明的進步和科學的發展。回顧中西方翻譯理論的發展史,我們不難發現,中西方翻譯的發展都經歷了許多曲折,在翻譯理論上雖然存有不少相同或相似之處,但也存在很多差異點。
中西翻譯理論體系之間的差異性首先表現為各自發展階段的差異性。
譯界一般認為,中國的譯論發展可分為四個主要階段(即中國歷史上的四次翻譯高潮):東漢至唐宋時期的佛經翻譯理論階段,這段時期佛經翻譯盛行,中國開始真正意義上的翻譯理論建構;明清時期的科技翻譯理論階段,這段時期隨著中國與西方國家交流的不斷深入,西方的科技著作不斷被翻譯引進到中國,于是科技翻譯理論便應運而生;1840年至“五四”運動的現代翻譯理論階段,這段時期隨著西方帝國主義的堅船利炮的進攻,中國的國門不斷被打開,西方的各種思想和文化不斷被輸入到中國,其中翻譯起著不可忽視的作用,而翻譯理論也得到了進一步的發展;20世紀50年代以來的當代翻譯理論階段,這段時期隨著新中國的成立,中國的各項事業百廢待興,而翻譯理論伴隨著翻譯實踐的發展也日益豐富起來。
縱觀西方翻譯理論的發展,我們不難發現,西方翻譯理論的發展經歷了五個階段:古羅馬時期以圣經為開端的文學翻譯理論階段,這段時期西方各國紛紛推出各種版本的《圣經》,隨后詩歌、散文的翻譯也開始流行起來,進而人們對這些文學作品的翻譯進行不斷思考,這便推動了文學翻譯理論的創建和發展;中世紀的民族語翻譯理論階段,這段時期世界各民族的主體意識不斷加強,為了相互學習和交流,各民族的不同語言相互轉換成為當時的社會需要,于是拉丁語、羅馬語等翻譯日益活躍起來,隨之相關的民族語翻譯理論研究盛行起來;文藝復興時期的文學翻譯理論階段,文藝復興起源于法國,在英國得到了最大的發揚,這時期的文學翻譯尤以詩歌翻譯為鼎盛,翻譯理論以文學翻譯理論為導向;近代文學翻譯理論階段,這段時期橫跨了鴉片戰爭以及第二次世界大戰,其間小說這種文學樣式得到了普及,而小說的翻譯以及以小說翻譯研究為代表的文學翻譯理論得到了不斷發展;當代譯學理論階段,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文學翻譯、科技翻譯等樣式的翻譯皆粉墨登場,而各種翻譯理論也層出不窮、不斷更新,如對等翻譯理論、文化翻譯理論等。
可以看出,中西譯論發展階段雖然不同,但它們都是從低級到高級地不斷向前發展,都深受各自翻譯實踐所左右,并指導著各自翻譯實踐活動。
縱觀中國的翻譯史,翻譯理論從最初的“案本”等的“重質樸,輕文采”,玄奘的“求真”和“喻俗”,到后來的“善譯”,嚴復著名的“信、達、雅”,“直譯、意譯”,以及魯迅等人的“忠實、通順”和揉合其他多種因素而形成的一種最高的翻譯境界:神似、化境。還有吸收外國翻譯理論家的經驗而形成的“等效”、“等值”。據此,羅新璋曾把中國翻譯理論體系歸結為四種基本思想:“案本—求信—神似—化境”。中國翻譯理論是一個不斷深化發展的過程:從最初一絲不茍地模仿原文句法的“質”(即直譯)發展成允許在句法上有一定自由的“信”(即意譯),最后演變成充滿創造精神的“化”。但翻譯理論的注意力還是放在翻譯方法和技巧的研究上,例如:支謙提出的所謂“因循本旨,不加文飾”說的就是直譯的方法;道安的所謂“五失本”“三不易”,論述的也是具體翻譯操作中譯者遇到的困難和可能采取的克服困難的方法;就連被后人稱為翻譯理論大師的嚴復,他的著名三字原則“信、達、雅”,原本也是他用來描述翻譯困難,并非作為翻譯原則而提出來的。他在《天演論》卷首的《譯例言》的第一段,便指出“譯事三難:信、達、雅……”[1]。他所關心的同樣是翻譯實踐,而不是翻譯理論。
毋庸置疑,翻譯理論在中國翻譯史中占據著重要的位置,但不可否認,21世紀前即中國歷史的前三次翻譯高潮中,對于翻譯理論問題的專門研究卻幾乎是一片空白。一些翻譯理論上的真知灼見,大都零散地分布于譯著的序文跋語中。大多數的特點仍在于實用性,注重實踐、崇尚感悟。一些翻譯大師雖然譯筆功力精深,但對于翻譯理論的表達,往往擺脫不了評點感悟的經驗模式。即使在現代語言學、譯學蓬勃發展的今天,在中國,對于超出翻譯實際問題來研究抽象理論建設的傾向也并非得到人們的廣泛認同。對于“建立翻譯學”,有些反對者的語言尤其激進,呼喚人們“丟掉幻想,聯系實際”,從而揭破“翻譯(科)學”的迷夢。[2]“丟掉幻想”實際上就是“丟掉理論的理想”,這也正反映了中國譯論傳統偏實用價值而非理論價值的特點。
與我國翻譯理論研究其中一條不同的是,西方翻譯理論更強調其內在的抽象性、條理性和系統性,西方翻譯理論中也有著更為豐富的譯學術語。譚載喜認為,西方譯論有三條翻譯理論線:以西塞羅、賀拉斯、德萊頓和泰特勒等人為代表的一條語文學和文藝學的翻譯理論線;以奧古斯汀、施萊爾馬赫和卡特福特為代表的一條詮釋學和語言學的翻譯理論線;以奈達、霍爾姆斯、巴斯奈特等人為代表的一條跨文化交際譯學的翻譯理論線[3]。另外,西方翻譯理論研究和中國翻譯理論研究還有一條非常重要的不同,即西方翻譯理論研究有著明顯的理論傾向,而中國翻譯理論研究有著實用主義傾向。西方翻譯理論家們更多的興趣是對翻譯實踐的方方面面進行客觀的描寫,而不是憑主觀臆測;他們熱衷于分析和闡釋翻譯中的種種錯綜復雜的關系,如:作者-譯者-讀者之間的關系,翻譯目的、翻譯功能、翻譯方法等之間的關系。通過描寫和分析,西方翻譯理論家們試圖找出其中有關的翻譯規律、翻譯原理等。當代西方翻譯理論界,各種來源于翻譯實踐并指導翻譯實踐的翻譯理論,如“翻譯的語言學理論”、“翻譯的文化學理論”、“翻譯的解構主義理論”、“翻譯的多元系統理論”等,得到了譯界的廣泛接受和認同;并且,它們對中國翻譯理論研究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使中國譯學界在開拓了視野的同時,無形之中也解放了思想。
中西譯論之所以有以上所述的區別,從根本上講,是因為在中西不同的哲學思想、不同的價值體系下,中西思維方式方面存在著區別。以中國為代表的東方人偏重人文、注重倫理道德,西方人偏重自然、注重科學技術;東方人重悟性、直覺,西方人重理性、邏輯、實證;東方人好靜、內向、守舊,西方人好動、外向、開放等等。[4]中西方存在著悟性思維與理性思維的區別。在引導、教化人們如何認識世界,了解人生的過程中,儒教、道教、佛教都強調人的悟性和人對事物往往無法“言傳”,只能“意會”的領悟。而西方,由于柏拉圖、亞里士多德的西方哲學傳統和近代科學的發展,則強調人的理性思維,強調對萬事萬物做出理性的認識和解釋,講究對客觀世界觀察、描寫的精確、細膩。從對中國譯論傳統的分析,可以看出中國譯論傳統中的悟性思維傾向較為明顯。翻譯理論家們在談論翻譯問題時往往憑興趣所至,信手拈來,獲得的多是自己的翻譯經驗;并且大部分翻譯家沒有分門別類,系統地發表自己的見解,他們依據人的直覺和感悟去體察周圍的世界,翻譯時不講究理性思辨,只憑自己的感知和經驗去描寫和敘述。因此,在中國譯學傳統中,人們很難發現擁有像奈達那樣的翻譯理論家,也不曾有像《論翻譯三原則》的那樣翻譯理論專著。
思維方式的差異本質上是文化差異的表現。生活在不同的自然地理和社會環境中的人們具有不同的文化特征。“華夏民族注重思維的象數文化,這與古希臘注重概念和邏輯思維的理性文化模式恰恰形成兩個極端。”[5]文化差異對翻譯有重大影響,大多數有關問題都涉及文化的核心:不同的思維方式,價值觀包括宗教、相關聯的稱謂和親屬關系等等。中西方在這些方面有著明顯的不同之處。與此同時,文化的差異導致了在翻譯過程中會出現詞匯和文化的空缺現象,并且成為文化誤讀的客觀原因。當然文化并不是孤立發展的,中國文化與西方文化經過幾次大規模的滲透、沖擊后,也一直不斷地豐富發展。“目前的中國文化模式,已經發展成了一種全方位、廣視角、多層次的文化大體系,既注重感性穎悟又講究理論推證,故既不同于傳統的儒、道、佛三位一體的東方神秘主義文化模式,也不同于全盤西化的科學的和宗教的文化模式,而是一種獨特而嶄新的世界五大文化主流相克相生,東西兩種文化傳統陰陽同體的華夏——世界文化統一體。”[6]在此文化系統下,20世紀80年代以來,中國譯學發展突飛猛進,越來越多的譯界學者、翻譯家積極主動地運用科學和理性的思辨方式進行翻譯理論研究和翻譯實踐研究,他們挖掘、整理、繼承和發揚中國的傳統譯學思想,努力形成中華民族自己的譯學思想體系。這方面重要成果有陳福康著的《中國譯學理論史稿》。另一方面,也最令人可喜的是,在一些西方現代譯學理論和譯學思想影響下(例如,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就引進了12本此方面的著作),中國譯學界開拓了視野,也解放了思想,開始更加深入地,從理論高度上抽象地、系統地研究植根于中國文化土壤中的譯學思想。
在積極向西方學習的同時,我們也應該看到,西方譯論本身也不完美,而且在不同階段西方譯論研究對象與中國譯論研究對象之間有著較大的區別,所以完全照搬照抄西方譯論而全盤否定具有本民族特色的譯論是不明智的,也是不可取的。與西方的翻譯理論相比,中國的翻譯研究雖然依舊稚嫩,但我們不能否認中國譯學思想對于世界譯學思想所做的貢獻。在當今中西文化交流融合的形勢下,在中國如何使翻譯學科擺脫應用語言學之下的一門三級學科的地位,開展翻譯研究,尤其是對翻譯的文化研究,需要我們付出更大的努力。
[1]陳福康.中國譯學理論史稿[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0.
[2]勞隴.丟掉幻想,聯系實際——揭破“翻譯(科)學”的迷夢[J].中國翻譯,1996,(2).
[3]張柏然,許鈞.面向21世紀的譯學研究[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2.
[4]連淑能.論中西思維方式[J].中國翻譯,2002,(2).
[5][6]孟凡君.中國文化架構的演變對中國譯學思想發展的影響[J].中國翻譯,2002,(2).
The Differences of Chinese and Western Translation Theories——For the Diversity of Chinese and Western Thought Patterns and Cultures
Tang Ding-jun1,Zhou Fu-juan2
(1.Soochow University,Jiangsu Suzhou 215021,China;2.Suzhou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Jiangsu Suzhou 215011,China)
There are some differences between Chinese and Western Translation Theories.Chinese translation theory focuses on pragmaticality,prescription and translators’intuition,while western translation theory pays special attention to theoretical description of translating process and uncreasing innovation in thought on translation.Through such contrasts,I propose that different ways of thinking and cultural patterns are substantial factors to understanding differences between Chinese and western traditions of translation theories.
Chinese and western translation theories;contrastive analysis;Chinese and western thought patterns;Chinese and western cultures
H059
A
1672-0547(2011)05-0084-02
2011-07-26
湯定軍(1973-),男,安徽定遠人,蘇州大學出版社英語編輯;
周福娟(1978-),女,安徽六安人,蘇州科技學院英語語言文學專業博士,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