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娟
對建國初“17年”文學思潮的反思
劉小娟
在1949-1966年這17年文學思潮崎嶇坎坷的前行之路中,既有成功之處,又有需要引以為戒的教訓。分析了“17年文學思潮”留給我們的經驗和教訓。
“17年文學思潮”;經驗;教訓
中國20世紀的文學自“五四”發端以來一直呈現洶涌澎湃之狀,但是,就像它一開始就與政治意識形態密切相關一樣,它的發展也一直未能擺脫主流政治意識的束縛,一路走來深受中國近現代政治發展歷程的影響。作為與文學相伴而行的理論指導——文學思潮卻沒有在剛剛結束戰亂的新中國這一個嶄新的時代中順利地發展,而是在曲折迂回的道路上摸索前進,同樣一直未能擺脫主流政治意識形態的束縛。
如果從整體上把握當代文學思潮,那么其呈現出的最大的也是最明顯的特點之一,就是從總體上呈現出“從一元化向多元化逐步開放”的趨勢,所謂的“一元化”主要是指建國后到1976年這一段時期內的文學思潮的主要特征——文學工具論。而這段時期的文學思潮又可以細分為:17年時期的文學思潮、“文革”時期的文學思潮。
在當代文學思潮的發展長河中,本文主要截取1949-1966年這17年的文學思潮作為研究對象,分析“17年時期”文學思潮在其不斷探索前進的道路中留給我們的可供借鑒的經驗和教訓。
1949年7月,第一次“中華全國文學藝術工作者代表大會”(全國文代會)在北京召開,這次會議拉開了中國當代文學史的序幕,為新中國文學思潮的發展定下了流向,同時也埋下了局限的種子。建國后“17年”及“文革”10年的文學界不論是理論還是創作實踐的前行之路都充滿了崎嶇不平,這種前行路上的艱難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17年”文學思潮在很大程度上可以看作是延安時期工農兵文學思潮的延續,文藝的主要任務是:塑造工農兵英雄形象,為主流政治意識服務。這一時期的文學與國家權利意識形態保持著高度的一致性,文學成為了革命的話語形式,淪為革命為傳達其聲音而設置的“傳聲筒”。雖然,這些文藝的政策每每宣傳之際都是以“人民”的名義進行的,但是政治以至“作為政治的具體表現形式的政策”的直接干預,致使文學直接淪為政治意識形態的附庸,成為政治意識形態為實現其當下目的的工具。
文學的這種強烈的政治色彩并不是建國后才出現的,而是有其淵源。李澤厚曾經指出:“社會政治思想在中國近代思想史上占有最突出的位置,是它的主要組成部分。其他方面的思想,如文學、哲學、史學、宗教等等,也無不圍繞這一中心環節而激蕩而展開,服從于它,服務于它,關系十分直接。”而錢理群由上述觀點進一步闡述:“我覺得這個特點從近代、現代一直延續到當代。尤其是對文學的發展影響很大,文學興奮點一直是政治。”
在文藝政策中有著政治意識的強烈滲透,文藝性、審美性話語被政治性話語全面顛覆了,黨內的主要領導人物多次對文藝界提出指令性的意見,這就使文藝界出現了“政治顛覆文藝”的怪象,造成這一怪象的主要原因是,新中國剛剛成立,新政府需要確定其政權的合法性,新的領導人物也需要在全民樹立絕對的權威以達到牢牢控制全民思想的價值訴求。那么,基于這種價值訴求,文藝工作者就必然成了政府的虔誠的吹號手,文藝作品的主要任務就是為新中國吶喊鼓勁,為新政府張目。“政治立場的高度統一,文藝為政治服務”就無可厚非的成為了“17年”時期文藝界的核心觀念。
當時的文藝理論提倡這樣的文藝工具論,這種文學是政治意識形態工具的論調在當時的文藝理論界大肆泛濫,并且進一步成為文藝創作實踐唯一的指導思想。“政治是一柄高懸于藝術之上的達摩克斯之劍,任何絲毫的無視或者在權威者之外自以為是的解釋都是異端邪說,都將受到訓誡,甚至是懲罰。”這就導致這一時期發生的多次原本學術上的爭鳴最后演變為政治上的批判。
真正的學術爭鳴應該是對話性的,所謂的對話性就是參與爭辯的雙方的地位是平等的,在發言權的分配上也是均衡的,爭辯的目的不是為了讓某一方面取得決定性的勝利,讓一方打倒另一方,而是為了通過爭辯澄清一些理論問題,讓雙方的思想素質都獲得相應的提升,理論水平得以增強。
在學術問題上原本就不存在絕對的對或者錯,存在差異的只是認識的深刻與否以及考慮問題是否全面。也就是說不存在質的差別,而只是量的差異。
然而,“17年”的學術爭鳴由于所處的特殊歷史時期,批評與反批評雙方的情緒都異常激烈、亢奮,大量的非理性的抨擊、譏諷甚至是嘲弄取代了正常的學術爭鳴時應有的理性的推理和論證,而且雙方在地位、力量上存在著懸殊的差異,批評者和毛澤東思想觀念切近,擁有強大的政治后盾和強大的政治威懾力;而反批評者卻只能依靠個人的力量,勢單力薄。這樣的差距無異于“一方牛刀殺雞,一方以卵擊石”,致使這一時期的歷次論爭都不可能是平等的對話性質的。這樣的非對話性的論爭就使得那些原本可以在論爭中得以深化的理論慘遭流產,原本屬于正常的文藝的論爭,最后也因批評者強大的政治威懾力演變成為政治批判。
借“對胡風文藝思想的批判”這實例,看一下這一時期文學批評雙方的不平等性的對話。這是建國后繼對電影《武訓傳》和《紅樓夢》研究的批判之后的第三次大規模的文藝運動和文藝思想斗爭。胡風的文藝思想極為復雜,但其核心在于強調作家的“主觀戰斗精神”,提倡主體的“自我擴張”與“自我斗爭”,用主觀“擁入”客觀,表現描寫對象的“精神奴役的創傷”,并認為這是現實主義的關鍵所在。胡風這些觀點受到了文藝界部分同志的批評,林默涵、何其芳發表在《文藝報》1953年第2、3期上的文章——《胡風的反馬克思主義的文藝思想》和《現實主義的路,還是反現實主義的路?》兩篇文章對胡風的文藝思想作了深入的批判;胡風對此進行了反批判,于1954年7月向黨中央遞交了長達30萬言的《關于解放以來文藝實踐情況的報告》,對自己的文藝觀點做了全面系統的闡述,并得到了毛澤東的首肯。但是,批判并沒有到此結束,1955年5月13日《人民日報》公布了由毛澤東親自撰寫“編者按語”的“七月詩派”分子舒蕪交出的一些信件,正式將胡風等人定性為“反革命集團”,至此,原本的文藝思想的論爭演變成一場政治上的對敵斗爭,最終,胡風入獄,2 100人受到牽連,造成了新中國成立以來的冤假錯案。
文學批評與文學創作本應該是互相促進的關系,如果“17年”的中國文學界能夠正確認識胡風的“主觀戰斗精神”的合理性,能告誡當時代的作家們在深入生活、對生活作實錄時,還應該盡可能地調動作家自身的主觀能動性,用作家的主體去消化、處理所掌握的生活素材,或許17年的文學創作成就比我們今天看到的要突出得多。顯而易見,“文學批評一旦擺不正自己的位置,也就與無知愚昧,甚至是幫兇沒有區別了。”
1956年5月2日,毛澤東在最高國務會議上提出了“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雙百方針”。此后,文藝界出現了短暫的活躍局面,文藝理論、文藝批評在這一年中都出現了解放思想,獨立思考,擺脫教條,沖破禁區,大膽探索的新氣象。然而,這一方針被隨后的反右斗爭干擾,令人扼腕嘆息。
“雙百方針”遭受干擾體現在“方針”的具體實施的范圍被限制。“人民內部的自由,是一條政治路線,政治上必須分清敵我”,文藝工作者要在為工農兵服務的前提下,才可以運用自己認為最好的方法來創作。實際上,在提出“雙百方針”之后不久,就出現了“大鳴大放”運動,緊跟而來的就是反“右”運動的擴大化,大批的知識分子因為“鳴放”的言辭而遭到迫害。
無論從20世紀文學的宏觀視野還是從當代文學的具體構架來看,“17年”文學以及思潮都是一個無法繞開的話題,它似乎成為當代文學研究領域的一道頗難跨越的門檻。
“17年”的文學思潮主流體現了文學與政治的高度一體化,在文學思潮指導下的文學創作成了主流政治意識的虔誠的傳聲筒。在政治利益高于一切、政治意識統領一切的年代里,作為延安時期工農兵文學思潮的延續,這一時期的文學思潮由于受到主流政治意識的強制滲透,無疑嚴重地忽視甚至是無視了“五四”新文學的巨大成就和寶貴的經驗,主觀主義、宗派主義泛濫,甚至是強制文學作品塑造工農兵英雄形象,而且這種英雄應該是無所不能的,絕無任何缺點的“高、大、全”的英雄形象;表現工農兵英雄的生活,當然這種生活是不包括情感生活的,這樣就開了片面化和絕對化的先河。
“17年”時期的特殊性就在于,國家和民族剛剛得到新生,長期受戰爭困擾的中國人民終于可以昂起頭來過“人”的生活了,人們的精神狀態處于空前的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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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1999(2011)13-0112-02
劉小娟(1985-),女,河北遷安人,漳州師范學院(福建漳州363000)中文系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中國現當代文藝思潮與文藝理論。
2011-04-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