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保守主義對現代性危機的反思

鐵文英

新保守主義對現代性危機的反思

鐵文英

由于現代性存在自身無法克服的缺陷而導致“現代性危機”，新保守主義從理性主義、歷史主義、個人主義、自由主義四個方面對其進行了批判。

現代性；現代性危機；新保守主義

一、現代性及現代性危機的產生

公元5世紀，“現代”(modernus)一詞就出現了，它區別了剛剛確定地位的基督教與異教的羅馬社會。在這個意義上，“現代”也就意味著現在和過去的時間斷裂，意味著反叛或與迥然不同。現代性逐漸在對中世紀傳統反叛過程中開啟，它自身的獨特性日漸凸顯。

文藝復興和宗教改革是現代性開啟階段。從這個階段，自我開始被人發現，人們開始質疑教會。社會中宗教色彩逐漸淡化，個人主義逐漸被人接受，世俗生活得到認可。由此，現代性經歷了一個“除魔化”的過程，同時也是現代性的一個理性化的過程。理性化實踐逐漸在經濟、文化觀念、政治以及整個現代社會領域中，表現出了它區別于中世紀時期的特有的現代特征。現代性的主要內容便是現代社會的各種特征。

第一，經濟領域中的現代性。資本主義和工業主義在16、17世紀開始得到發展，商品經濟在資本主義和工業主義的相互促進下發展得越來越快，以往封閉的自給自足的經濟受到了威脅。中世紀的農業社會逐漸瓦解，逐漸形成了以工業經濟為主導的現代大都市。商品化經濟在資本主義的成熟階段成為主導，它拋棄了以往固有的傳統形式。伴隨著殖民主義和帝國主義的出現，巨大的世界市場開始形成。

第二，就觀念方面，亞當·斯密宏觀經濟理論中“看不見的手”的理論，使得市場至上的經濟觀念被合法化。資本主義政治經濟的模板在亞當·斯密市場經濟觀念與洛克的國家觀念相結合的情況下形成。哲學領域中，笛卡爾的理性主義成為現代主體哲學。理性主體既是自然身體的對立面，也是自然世界的對立面，這個理性主體試圖對自然世界進行征服和整飭，從而成為了另一種形式的理性實踐，理性主義也成為啟蒙思想的另一個來源。在理性主義的引導中，人逐漸站在了自然的對立面試圖去駕馭自然。此時，理性既是自然的對立面，也是神學的對立面。理性開始主導和約束一切事物和觀念。

第三，現代性在政治領域中，現代國家的概念自馬基雅維里到霍布斯再到洛克逐步確立起來了。這個國家并不是天然的秩序法則，而是技術性的人工制品。不是上帝的天意，而是人間的社會契約。不是對自然權利和意志的限制，而是它們的保障。現代國家將中世紀政治的神學基礎徹底摧毀了。個人價值最高，個人及其權利是社會的法律、政治和經濟的根基，這些都成為現代國家的核心。

綜上，理性成了現代性的一個核心觀念。現代社會組織形式的內在根基也是理性。由于理性能夠提高效率，也成為現代國家和現代企業組織方式的內在脈絡，備受人們的關注，而且無所不在。以至于現代“國家生活的整個生存，它的政治、技術和經濟的狀況絕對地、完全地依賴于一個經過特殊訓練的組織系統”。到此，現代性的實踐過程是一種與中世紀時期多領域的決裂的歷史過程。這種過程是一種非人格化的物質層面上的，它包括經濟、技術、政治、觀念領域中的逐步現代化過程。這個進程迂回曲折，一直到19世紀現代性逐步成熟，自由民主的政治、商品化的資本主義、疆域固定的民族國家、機器化的工業主義、主體-中心的理性哲學以及它們之間的相互聯系就是它的形象。

除了現代性曲折的歷史進程外，現代性的另一層意義上就是時間觀念。它的主要內容是：越是新的，便越是現代的。它具有一種明確的時間意識，這種現代性是易逝的。最后，它的物質化進程將現代人裹挾其中，現代人被驅使，并不斷地去感受這個歷史性的現代性浪潮。個人體驗在現代性激發中實現。人們在享受現代性所帶來的刺激的同時，也表現出了對它的質疑——現代性進程引發了人的暴躁、憂郁、焦慮、吶喊和反抗。現代性逐漸被看作是一個歷史性的復雜的悖論系統。現代性便是作為一種物質實踐的過程，這種現代性既保留著進步主義的歷史意識和時間意識，還表達了現代主義態度。現代性的各個領域也彼此矛盾，發生爭執。現代性的每一個領域在自身的發展過程中都遭到了質問和批判。現代性作為一種歐洲特有的現象，它的普遍性也遭到質疑，它遭受著來自各方面的攻擊。同時，西方自由主義的政治經濟是一種現代性，東方社會主義的政治經濟是不是另現代性？人們就現代性的概念不斷地質問，不斷地發生爭執，人們不斷地質問是現代性的哪一個領域。現代性就在沖突中引發了現代性的危機。

二、新保守主義對現代性危機的批判

（一）理性主義批判

啟蒙運動以后，在新保守主義者看來，理性主義幾乎占據了核心地位。理性主義者懷疑批判一切傳統的習俗和觀念，只遵從“理性”的權威。他們想從頭開始，而不相信經驗的積累，他們試圖通過理性自身來建構超越傳統的永恒目標。現代理性主義者在強調理性的權威中卻被片面化了，技術理性成為了衡量一切的標準，價值理性逐漸萎縮，所有問題包括政治問題、道德問題，都被還原為技術問題。理性主義者認為，技術或工具理性的權威才是理性的權威。

新保守主義者對理性主義進行批判，認為理性主義的錯誤就在于忽視了理性的局限性，沒有看到技術理性在價值方面的無能為力，而過于迷信技術理性。沒有看到技術理性既不能確認價值，也不能創造目標。因為價值和道德的實踐意義是無法通過技術手段計算的。技術理性的工具主義或實證主義傾向使得它要么消解自身，要么歪曲目標和價值。新保守主義者認為，僅僅相信技術理性能夠創造價值的想法，是一種無稽之談。

（二）歷史主義批判

現代性推崇一種歷史主義的評判標準，以理性主義為基礎。歷史主義者認為，人類所有的思想都隨著歷史的發展而發展，特定的歷史階段都有不同的形式，隨著歷史起伏而發展和衰退。歷史主義評判政治制度的唯一標準是“進步還是退步”或者“新與舊”，但卻忽視了傳統社會的道德評價標準“善與惡”或“好與壞”。

對于歷史主義所導致的道德或價值的虛無主義，許多新保守主義者進行了猛烈的批判。如其代表人物施特勞斯所言：“歷史主義的頂峰就是虛無主義。要使得人們在這個世界上有完完全全的家園感的努力，結果卻使得人們完完全全地無家可歸了。”［1］19

（三）個人主義批判

保守主義者認為，現代社會中的個人主義傾向是非常明顯的。個人主義者認為，個體對自身的行為和信仰都有個人的選擇和追求，最根本的實在是個體的人，社會和集體沒有超越個人之上的權力，只不過是每個個體的(自愿)聯合而已。個人主義許諾個人權利不可侵犯，政府必須保障個人的權利，才能實現自身的價值，才對人具有巨大的誘惑力。

由于不能真正協調國家政府和個人之間的關系，保守主義者認為，個人主義的政治倫理具有十足的欺騙性，對政治的理解本身就是有問題的。所以，個人主義政治倫理所允諾的政治理想往往無法兌現，個人主義的初衷是捍衛個人權利，然而捍衛個人權利的途徑取無法找到。因此，個人主義政治學說僅僅只是實現了自身面臨的一半的任務而已。

（四）自由主義批判

新保守主義者同樣對與個人主義緊密聯系的自由主義觀念進行了批評。在他們看來，理想與現實的悖謬是自由主義最大的缺陷。它以追求人的普遍的解放和崇高為理想，宣稱對所有宗教、種族、性別和歷史文化傳統都是一視同仁地尊重，但現實結果卻是，宗教、種族、性別等都失去原有的意義，變成可有可無的東西，最終導致人的奴役與平庸。

可見，對于區分事物好壞優劣的信心和共識、確立客觀標準自由主義政治倫理使人們對逐漸喪失，通行的意見最終成為標準。把人拔高到神的地位是自由主義的初衷，最終人卻降到了動物的位置。所以施特勞斯驚呼：“真正的自由人今天最緊迫的責任莫過于要全力對抗那種墮落的自由主義，這種墮落的自由主義宣揚人的唯一目的就是只要活得開心而不受管教，卻全然忘了人要追求的品質高貴、出類拔萃、德性完美。”［1］33

三、結語

對現代性政治的缺陷進行深刻的批判是新保守主義思潮的最大意義，這對迷信現代性政治的人無疑是一副清醒劑。理性、進步、自由、民主、和平的現代性政治倫理理念對現代人類生活帶來了很多積極的變革，同時，現代性在給人類生活帶來益處的同時，也產生了許多負面的影響，它是一把雙刃劍。運用理性，反對宗教迷信是現代性的主要目的，但是，由于過分強調理性，最終造成了一種新的迷信，也就是迷信理性，從而造成了片面的對人和社會的理解。由于忽略或無視實現現代性途徑的手段的合理性，僅僅將解放作為現代性的目的，導致了現代法西斯和極權主義的出現，給人類帶來了新的奴役和災難。現代性以自由和民主來凸顯人的崇高，高揚人的權威，但是以物質主義為方式的自由民主卻把人庸俗化甚至動物化。現代性政治倫理的消極后果在新保守主義的批判中得以暴露，通過批判人們更加全面和清醒地認識了現代性。

現代性的缺陷被新保守主義者提出了，但現代性的危機沒有能夠真正解除。從產生之日起現代性就充滿爭議，未來現代性的也仍然撲朔迷離。新保守主義通過對現代性的批判只是確立了一種新的保守主義的立場，而并沒有能夠真正解決現代性的問題，甚至還有可能因此而喪失啟蒙運動以來人們已取得的珍貴的思想財富。因此，對現代性的批判并沒有能夠使人們真正走出現代性危機，但通過這種批判，也使我們對現代性本身有了更加深入的思考。

[1]列奧·施特勞斯.自然權利與歷史[M].彭鋼譯.北京:三聯書店，2003.

[2]張永會.現代還是古典：論新保守主義對現代性政治倫理的批判[J].北方論叢,2009(2).

[3]汪民安.現代性[J].國外理論動態,2006(12).

C913

：A

：1673-1999（2011）04-0031-02

鐵文英（1981-），女（回族），甘肅合作人，蘭州大學政治與行政學院碩士研究生。

2011-0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