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爽
(東北師范大學,吉林長春,130117)
女性主義馬克思主義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基礎
——以《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為文本基礎
黃爽
(東北師范大學,吉林長春,130117)
談及女性主義馬克思主義,落腳點在女性主義,而出發點和理論基石在于馬克思主義。用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和方法來推進婦女解放運動和女性主義的發展一直是女性主義馬克思主義所致力的方向。縱觀現當代的人文社會環境,我們可以看到,馬克思主義關于婦女解放和有利于婦女解放的觀點和思想已經對女性解放和追求平等獨立的社會運動奠定了堅實的思想理論基礎,而其中最為重要的文本就是恩格斯的《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本文以此為例,分析馬克思主義婦女解放理論對女性主義馬克思主義的思想啟示。
女性主義;馬克思主義;理論基礎
女性主義馬克思主義從其現實目標來說毫無疑問是在實踐層面贏得女性解放,而在其思想性上來說則是為女性的自由和平等作出理論論證。作為一個獨立的思想流派,其將馬克思主義作為其堅實的思想理論基礎。在馬克思主義理論中對女性主義馬克思主義影響最為深遠的思想文本無疑是恩格斯的《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以下簡稱為《起源》)。女性主義馬克思主義者一方面利用馬克思恩格斯對女性問題的闡述和方法,一方面又將這些思想方法和理論觀點應用于女性問題,并在此過程中對馬克思的理論方法進行重新解釋和進一步完善,女性主義馬克思主義理論正是在這樣的不斷探索中前進的。
恩格斯在馬克思逝世后所著的《起源》這本書,不僅尊重了受馬克思認可的摩爾根的研究成果,盡可能地再現了摩爾根的學術立場,也堅持了馬克思的基本理論路線。而摩爾根的《古代社會》研究成果之一,就是肯定了人類社會發展的原始模式是以母系為中心的母權制社會。這是因為,由于氏族制度的根源在于族外群婚和共產制家戶經濟,使得最初出現的氏族只能是母系氏族,而不可能是其他的。在這種群婚制的條件下子女們只知其母為誰,卻不知其父,血緣關系就只能以母系為主。正是由于父子關系的缺失,一切照顧子女的責任就落在了母親的身上。這樣,母親們在氏族內乃至整個社會都成為最受尊敬的長者,享有很高的聲望和地位。
最初的氏族為母系氏族的重點其實不僅在群婚制度而更在于共產制經濟。“家戶經濟是共產制的,包括幾個,往往是許多個家庭。凡是共同制作的東西,都是共同財產:如房屋、園圃、小船”。[1]159由于婦女不但參與部分生產還生兒育女、照顧老人,一定程度上和男子的勞動具有同樣重要甚至更重要的意義,因此,原始時代是以婦女占統治地位為社會存在的客觀基礎。雖然這只是人類生活歷史長河中的一個剪影,但它卻在婦女理論史上具有劃時代的意義,它潛在地意味著:婦女曾經享有與男人一樣的平等權利,甚至擁有了高過男人的社會地位,有力地反駁了“女人天生不如男人、命中注定要服從男人”以及一大部分人所認為的“父權—男權制”亙古不變的神話,為女性重新進入社會、獲得自由平等的權利在理論上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反觀百年來婦女解放運動的發展路程和當今社會的現實情況,我們又不得不想到恩格斯也因此提出的一個著名命題:“女性的具有世界歷史意義的失敗”緣何而生?
生產力的進步促進了母系氏族社會的繁榮,同時社會的繁榮發展推動著生產力以更快的速度發展。逐漸地,勞動效率提高,社會財富增加,出現了剩余產品、新的分工和交換,改變了其勞動分工和組合形式,男子越來越成為主體,而婦女則越來越被囚禁于家庭。在恩格斯所描述的兩次社會大分工之后,私有制產生了。它導致了母權制的完全喪失。那么,在這樣的邏輯推導之下,我們可以看出,私有制是實現婦女受壓迫的根源,只有消滅私有制才能從根本上改變婦女受壓迫的地位。在恩格斯的語境中,認為婦女要求解放必須從經濟上改變現狀,“婦女解放的第一個先決條件是一切女性重新回到公共的勞動中去”,[1]72婦女首先要在經濟上獨立;其次需要高度發達的工業社會“依靠現代大工業”;[1]158再次,達到家務勞動的社會化,即“把私人的家務勞動融化在公共的事業之中”。[1]60
在《起源》中,恩格斯肯定了私有制產生的進步意義,但同時指出,這種進步意義是受時代限制的。隨著資本主義社會生產力的發展,以資本主義的私人占有為核心的生產關系遲早會變成社會生產力發展的障礙。資本主義生產力和資本主義私人占有之間的矛盾日益彰顯,“資產階級的生產關系和交換關系,資產階級的所有制關系,這個仿佛用法術創造了如此龐大的生產資料和交換手段的現在資產階級社會,現在像一個魔法師一樣不能再支配自己用法術呼吸出來的魔鬼了”。[2]277與此同時,“資產階級不僅鍛造了置自身于死地的武器;它還生產了將要運用這種武器的人——現代的工人,即無產者”。[2]278所以馬克思、恩格斯斷言,私有制一定會在人類社會不斷發展的過程中走向滅亡。同此邏輯的發展脈絡,我們可以看到,婦女受壓迫起源于私有制的產生,也必將終結于私有制的滅亡。恩格斯在《起源》中的論述,不僅提出了婦女解放的前提,闡述了婦女解放的條件,還為此做出了有力的論證,這無疑為婦女解放運動的發展樹立了一桿充滿希望旗幟并成為女性主義者奮斗的方向。
后世的女性主義研究者在致力于挖掘恩格斯婦女解放理論先進性的同時,也力圖揭示其內部矛盾性,不斷豐富和發展它的理論內涵。這一方面,他們借鑒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的研究方法,另一方面,他們在吸收相關觀點的同時又不斷指出其不充分之處。有人提出,“《起源》沒有從人類自身的再生產的角度去分析婦女解放”及“從未討論過性別分工上的起源問題”。[3]而西方著名女性主義的馬克思主義研究者舒拉米斯?費爾斯通則在1970年出版的《性辯證法》中說到:“父權制根植于人類的生育關系(主要存在于家庭)之中。馬克思和恩格斯的經濟分析方法不能解釋一切”。“因為有一種不直接起源于經濟的現實的存在,如性階級(sex class)直接起源于一種女性養育子女的‘生理現實’。女性受壓迫的原因不是階級原因,而是因為她們要生育和撫養孩子,由此導致她們為了生存對男性的經濟依賴。女性正是由于共同的生物特性形成一個階級。現行的社會體制是性階級體制。”對于舒拉米斯?費爾斯通的“性階級體制”的這一觀點,“實際上是把一個性別與另一個性別的對立看成是階級的對立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把性別問題歸結為階級問題,成為一種急進的女性主義。當然其對性別壓迫的分析是對恩格斯性別壓迫的‘私有制起源論’的發展和補充”。所以,從一定意義上來說,女性主義馬克思主義者對恩格斯理論既存在質疑,又具有敬畏之心,使得恩格斯理論的先進性與矛盾性無法顯露全貌。恩格斯的“婦女壓迫私有制起源論”從經濟分析的視角闡釋了婦女壓迫的起源問題,盡管在細節上存在瑕疵,但絕不能抹煞其在總體上所散發的理論魅力。
實際上,更多的研究者指出,恩格斯盡管熱烈地支持婦女解放事業,抨擊了千百年來的男權文化傳統,但他所論述的婦女問題只是他社會革命理論體系中的一部分,他本人對此并不求精雕細琢,這就必然形成了他所論述婦女問題的先進性與矛盾性共存。歸根結底,恩格斯不是一個女性主義者,而是力圖通過無產階級革命解放全人類的社會革命的思想領袖。
在馬克思恩格斯的視野中,婦女解放必然包含在整個人類解放之中,這首先是因為女性的受壓迫情況與工人階級的受壓迫情況相似,在所存在的社會境遇內,工人階級受資本家壓迫剝削的現實并沒有隨著工人生活待遇的提高而消失。同樣,女性在社會生活中的生活境遇表面上看是不斷提高的,但實際上仍然有一部分自由受到資本主義制度和父權制的雙重壓迫。女性主義馬克思主義者同樣需要以革命的形式摧毀資本主義政治和經濟制度,實現婦女解放。其次,女性主義問題與工人階級問題存在著相似的阻力,即需要獲得解放的人本身并沒有完全意識到問題的存在。大部分的婦女并沒有切身認識到自身所處的社會地位,和生活境遇。女性和工人階級一樣,需要認識,需要自我反省和察覺,需要自覺地、有意識地為爭取自身獨立存在,為自由生活而不斷追求。再次,要想獲得自由與獨立,改變被壓迫和剝削的生活,唯一的反抗方式就是革命。這就注定婦女問題的解決路徑同人類解放有著共同的前提和階段,都必須經歷政治解放、經濟解放和思想解放。
政治解放是前提,馬克思的人類政治解放意味著資產階級的政治革命,封建專制制度的滅亡和封建統治者的權力所依附的舊的市民社會的解體以及它的政治性質的消滅。但在婦女解放道路上的政治解放,主要是指婦女在政治領域力圖獲得與男性平等的權利為標志所進行的政治革命,在女性的原則上重建其世界觀、價值觀和政治秩序。經濟解放,則是必不可少的階段,馬克思認為,它可以通過資本主義的大工業來創造發達的社會生產力,使無產階級不停地進行物質積累,從而為實現人類的徹底解放提供堅實的物質保障。對于婦女來說,經濟解放的實質要依靠現代化大工業。而思想解放,即喚醒女性的自由自覺的認識和把握自我與非我的自主能力,通過喚醒婦女的主體性意識來達到思想上的解放,“婦女的前途在于婦女的覺悟”。
在女性主義馬克思主義看來,女性解放與人類解放必然走在同一個歷史空間中。沒有真正的女性解放,自然也談不上人類解放,馬克思在《神圣家族》中指出,“某一歷史時代的發展總是可以由婦女走向自由的程度來確定,因為在女人和男人、女性和男性的關系中,最鮮明不過地表現出人性對獸性的勝利。婦女解放的程度是衡量普遍解放的天然標準”。女性主義馬克思主義者認識到了女性解放對社會進步的意義,并試圖追求的女性經濟和政治上的平等,這是女性的重要途徑;然而這一途徑要建立在人類解放的基礎之上,不以人類解放為前提的女性解放必然不會使女性獲得真正意義上的解放。女性解放并不是要把女性變為男性,而是要使女性與男性以其自然本性生存并充分發展的基礎上終結資本主義的統治,實現人類的自由解放。
[1]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2]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3] 戴雪紅.重讀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西方馬克思主義女權主義研究述評》[J].浙江學刊,19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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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爽(1986-),女,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國外馬克思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