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財產繼承問題探討

陳自然

數字財產繼承問題探討

陳自然

隨著數字世界對現實生活的影響不斷深化，基于網絡的數字財產的品種與數量均在激增。這些財產的重要性也日益得到更多的認同。然而，初代網民正在漸漸老去，這些基于網絡的數字財產的存續與傳承在未來必將吸引更多的注意。根據數字財產的特殊性，分析了其繼承過程中可能存在的困難與障礙，并討論了一些可能的解決辦法。

數字財產；數字繼承；電子事務

隨著數字技術與信息網絡的不斷發展，各種數字物品在人們的生活中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即時通訊軟件、第三方支付平臺、網絡硬盤、博客、SNS與網絡游戲在許多人的日常工作、通訊、學習、娛樂中成為不可或缺的重要元素。

在這些新生事物剛出現的時候，其功能與用途便吸引了大量的注意力。盡管從本質上說，這些數字事物不過是一連串的0與1的組合而已，但由于它們能給人帶來許多現實生活中沒有的體驗與便利，依舊有許多人對這些事物投注了極大的熱情與時間，甚至為了獲取這些虛擬的事物而豪擲千金。這其實就向這些虛擬的數字事物賦予了真實的價值，使之成為一種財產，令擁有者珍而重之。

因特網剛起步時，數字財產的種類與數量都頗為有限。而初代網民的年齡結構在整體上也較為年輕。因此，基于網絡的數字財產的繼承問題在很長時間里并未引起足夠的注意。但隨著新的數字財產類型不斷涌現，存在的時間不斷累積，這些財產的傳承漸漸成為一個新的話題。隨著時間的推移，數字財產的數量、種類與價值與日俱增，而年齡漸增的第一代網民們，也必將對這些財產的繼承投注更大的注意力［1］。

一、基于網絡的數字財產繼承的特殊性

常見的數字財產主要有電子貨幣、電子帳戶、數字物品、電子文檔等。對于某些數字財產來說（例如電子文檔），如果所有權人將其儲存在私人擁有的硬件上（例如U盤或者移動硬盤），那么繼承者可以在繼承這些硬件的同時繼承存儲在內的數字財產。但是在很多情況下，這些財產被存儲在諸如網絡服務器之類的硬件上，而且這些硬件往往并不屬于數字財產所有權人所有。也就是說，基于網絡的數字財產的特殊情況，在其繼承過程中將面對比一般的財產復雜得多的局面。基于網絡的數字財產具備以下特性，其繼承過程與普通財產存在明顯的差異：

（一）虛擬性

基于網絡的數字財產并無物理形態。為了確保安全，通常還有密碼以及其他許多技術手段被用于確保其安全性，更兼其依附于網絡的特性，使其不能被保存在私有的硬件上。因此其所有者無法將其如同真實的物品一樣傳遞給繼承者。

（二）價值不確定性

要確定數字財產的價值同樣很困難。一件數字財產，往往對于某些特定群體來說價值不菲，而在其他人群看來，則僅僅是數據庫里的一條記錄，不值一錢。

（三）不可分割性

由于許多數字財產是單一的，不可分割的，例如電子郵件地址、QQ帳號等，必然需要具備單一性，才能保留在數據庫中，這使得在技術層面上分割這些財產非常困難。

（四）私密性

數字財產的存在具有很大的私密性。一個人擁有的各種電子賬戶與虛擬物品，很可能除了擁有者本身之外，不為任何人知曉。這固然可以強化其安全性，但是對繼承者來說則是不利因素。

（五）無國界性

由于基于網絡的數字財產往往僅存在于虛擬平臺上，其用戶可能通過任何有因特網連接的地方接入他們的數字財產。這導致用戶們的數字財產難以認定所屬的國家。

二、基于網絡的數字財產繼承過程中可能出現的問題

（一）遺失

如前所述，由于基于網絡的數字財產具有私密性，其存在往往不為繼承人所知。并且還需要在獲得相關的帳戶名及密碼之后才能訪問。這就意味著，一旦所有權人發生意外，而上述信息沒有被傳遞給繼承人，就可能出現問題。在私人繼承領域，這可能意味著財產的流失；而在公共領域，則可能意味著組織的機要文件失落，甚至難以繼續運轉。

（二）難以劃分

在某些數字財產有多個所有權人或多個繼承者的時候，就面臨著需要對財產進行分割的狀況。但由于許多數字財產具有單一性，諸如即時聊天工具的賬戶等，每個賬號都代表著一個不可分割的賬戶，這在繼承過程中也可能造成糾紛。

（三）服務中止

許多基于網絡的數字財產，其服務提供商往往會在得知財產所有者逝世之后中止服務。例如，雅虎公司曾在其電子郵件服務的隱私條款中寫明“服務于客戶逝世時終止”［2］。也就是說，在擁有者逝世后，其所有的數字財產就可能被刪除或不再允許他人訪問。

三、解決方案建議

（一）建立電子中介機構

在數字財產的繼承過程中，數字財產擁有者與繼承者之間的信息不對稱是導致繼承失敗的最主要原因。由于數字財產本身具有的私密性與虛擬性，繼承者很可能對這些財產的存在與獲取方式一無所知。解決這一問題的關鍵就在于先為兩者建立起有效的信息傳遞渠道，因此可以考慮建立一些電子中介，為或許已經陰陽相隔的兩者提供信息交流的平臺。

這一類型的電子信息中介，其在數字世界中的基本運作方式即類似于現實世界中的信托機構。在收取一定費用的基礎上，為用戶提供一個信息中介平臺，允許其將擁有的數字財產的相關信息記錄在內并加密，同時，數字財產的擁有者也需將對應繼承者的有效聯系方式記錄在內。在確認數字財產的擁有者已經辭世之后，數字中介即可通過用戶事先記錄的信息，聯系數字財產所有權人指定的繼承者。

事實上，上述事務也可交由有足夠信用資質的機構來完成。國際上也有一些機構開始關注這一市場，例如瑞士銀行［3］。用戶只需將相關的信息記錄在案，再交托其保管即可。但由于許多數字財產的價值并不是太高，信托所需的高昂費用會令許多人望而卻步。因此，通過較為廉價甚至免費的電子中介來完成繼承的流程，不失為一個可取的辦法。

（二）規劃良好的信息系統

在傳遞繼承信息的信息系統中，數字中介實際上是一個 “信息的銀行”，整個繼承流程能否被成功完成，取決于繼承信息的處理流程是否安全、合理。而這需要從道德與技術兩個層面著手。

首先，信息中介的信用是整個信息體系運行的道德基礎。由于這一數字中介將保有大量私密信息，必須確保其不被泄漏。這就對運作這一中介的組織提出了很高的信用資質要求，前文提及的瑞士銀行便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其次，在技術層面上，首先應當確保信息安全。除在軟件方面需要使用加密等技術手段來確保安全外［4］，在硬件方面的規劃建設也應當有與此相符的水準。自然災害、硬件故障等本為小概率事件，但由于些信息被儲存在數字中介內的時間可能會很長，仍然應當考慮這些極端狀況，采取相對應的備份措施以降低風險。

（三）定制型的信息傳遞流程

依據財產所有者記錄的信息聯系繼承者并不困難，真正棘手的是如何驗證財產擁有者是否已經逝世。如果在委托人尚未辭世的時刻即向繼承者傳遞了相關的繼承信息，那將會造成怎樣的混亂與尷尬。因此，需要有一個良好的驗證方式來確定數字財產擁有者是否已經逝世。

由數字中介設計一個驗證流程，在技術上并無困難，在管理上也相對簡便（例如，可以要求使用者定時登陸數字中介的在線平臺，超出一定時間不登陸即認定使用者已經逝世）。但數字財產的使用者使用網絡以及其他數字媒介的習慣、方式與頻率不盡相同。因此，依據給定的流程進行認定，始終難以滿足顧客日益多樣化的需求。

為了解決這一問題，可以考慮向數字中介的顧客們定制化服務。主要通過電子郵件與短信等針對當前流行的PC、手機等數字終端的通訊方式，同時輔以信函等傳統手段，進行多渠道全方位的信息認證。電子中介的用戶可以根據自身情況，提交相關的可靠聯系方式，定制適合自身的驗證體系。

（四）規范基于網絡的數字財產的繼承方式

首先，應當在法律層面解決基于網絡的數字財產是否應當被繼承的問題。由于目前沒有明確的法規確認數字財產的地位，運營者可以自由解釋其在線平臺上的數字財產是否應當被繼承。事實上，依照目前的科技水平與電子商務的發展狀況，“虛擬財產算不算財產”的問題實在不值得爭論下去。一個作家在其博客上發表的作品，同樣也擁有知識產權。保存在電子支付平臺中的電子貨幣，顯然也是用戶的合法財產。若這些財產都不能被繼承，并不符合我國《繼承法》與《物權法》的精神。

其次，在確認基于網絡的數字財產應當被繼承的基礎上，應當制訂法規來規范數字財產運營方與繼承者的責任與義務。這是為了讓這些財產的繼承者在未能順利獲取數字財產的繼承信息，但知曉數字財產存在的情況下仍然有可能成功繼承。應當明確繼承者應該提供哪些證據，通過怎樣的流程來證明數字財產的擁有者已經逝世，而自身是其合法的繼承人，并明確企業應該向繼承者提供哪些信息。當然，也可以采用一些技術手段來解決這一問題。例如在客戶申請在線帳號的時候，運營者可以向其提供一個記錄繼承人通訊方式的選項，在顧客逝世后即可向繼承人發送相關信息。不過，這一措施對于許多經營網絡數字財產的運營者來說難度很高。因為這種方法一是需要客戶主動采用，二是驗證顧客是否逝世較難，三是會增加企業額外的負擔。

四、繼承過程中依舊存在的問題與局限性

（一）依舊有賴于意識的跟進

當前，司法界和民間都對數字財產的繼承問題缺乏足夠的認識。或許很多人會為繼承者留下銀行帳戶密碼，但是卻很少有人會注意保存自己的E-mail、SNS等在線帳戶的密碼。部分原因可能是由于目前多數網民還較為年輕，但是歸根結底還是觀念沒有跟上。

（二）難以實施統一的司法管理

如前文所述，基于網絡的數字財產很多都無國界屬性。存儲在某個網絡平臺上的數字財產，其擁有者很可能遍布世界各地。由于各國對待數字財產繼承的態度不盡相同，從而使得很難對其繼承過程實施統一的司法管理［5］。

（三）征稅困難

對數字遺產征稅存在很大的困難。首先，稅務部門能否查知其存在就是一個很大的問號。其次，如何評估其經濟價值也同樣是一個大麻煩。最后，由于許多數字財產的無國界屬性，按照哪里的法律與稅率來征收遺產稅也是一個問題。而如果對數字財產免除稅收的話，一些在線支付工具內可以存置大量的電子現金，甚至某些網絡游戲內的電子貨幣也可以與真實的貨幣按照一定的匯率進行兌換［6］。也就是說，將普通財產轉換成數字財產，就可能成為一種避稅的手段。

（四）與隱私權存在沖突

盡管可以通過各種手段來確保數字財產的代際傳承，然而仍有一個不可回避的問題，即數字財產的擁有者是否希望其擁有的數字財產被他人繼承。因為數字財產中可能含有大量的隱私信息，其擁有者未必總是希望這些信息為其繼承人所見。在未得到數字財產擁有者明確表態的情況下，是否應當向繼承者提供相關的繼承信息？

雅虎公司曾迫于輿論壓力，于2004年修改隱私條款，將一名戰死在伊拉克的軍人的電郵密碼交給其親屬。然而，這種變通措施也未能討好。美國前總統克林頓的隱私顧問、學者Peter Swire就措辭激烈地抨擊了雅虎的這種做法，認為侵犯了隱私。這次事件最終導致雅虎的商譽受到損失。由此可見，企業若要配合基于網絡的數字財產的繼承，將面對道德障礙與商業風險［9］。而這一問題在未來相當長一段時間內，可能將在基于網絡的數字財產的運營者與繼承者之間造成許多分歧。

在信息時代，許多數字事物本身雖然是無形的，但其承載的經濟價值與精神價值很可能難以估量。如果任由這些數字事物在其原主逝去之后即失去傳承，造成人亡則道衰的客觀結果，顯然并不利于社會的發展。盡管還存有很多問題與爭議，但是若不在當前開始著手解決，待到第一代網民漸漸老去，而數字事物則進一步發展之后，此類問題必以較當前更為復雜的形式出現，而其數量屆時恐怕也不可同日而語了。

[1]Farwell,J.Death&digital data:What happens to what you leave behind?[J].Computers&Electronics,2007(9)

[2]Moncur,W；Waller,A；Digital Inheritance[J].Digital Futures, 2010(10).

[3]DSwiss.com,http://www.dswiss.com/en/home.html,viewd Sep 30th,2011.

[4]Datainherit.com,http://www.datainherit.com/en/home.html, viewd Sep 30th,2011.

[5]陳自然.淺議信息時代的法律問題[J].廈門科技，2010（5）.

[6]US legal wills.2005.Digital Inheritance Raises Legal Questions, http://www.uslegalwills.com/news_972_050104.aspx, viewd Sep 30th,2011.

D923.5

A

1673-1999（2011）24-0073-03

陳自然（1983-），男，碩士，福建江夏學院(福建福州 350108）經濟貿易系助教。

2011-1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