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文化當代再現的原因探析

陶 冶

（中共大慶市委黨校文化基礎教研室，黑龍江 大慶 163313）

紅色文化當代再現的原因探析

陶 冶

（中共大慶市委黨校文化基礎教研室，黑龍江 大慶 163313）

紅色文化是社會主義先進文化重要組成部分，其中蘊涵的豐富歷史內涵和人文價值是中華民族精神的重要內容，其當代重現不僅是政治的推動作用，也包含了中華民族對集體記憶歷史延續性的追求、重塑意識形態的需要和消費社會文化的推動。

紅色文化；集體記憶；意識形態；多元價值觀；消費社會文化

紅色文化是我國革命戰爭時期產生的特有的文化形態，是由中國共產黨人、先進分子和人民群眾共同創造的，以馬克思主義思想為指導的表現民族救亡、民族解放、民族復興以及為了這一理想和目標舍生忘死的英雄主義情懷的文化。廣義的紅色文化包括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的遺址、遺物、紀念物等物質文化和在這一革命過程中孕育出來的革命歷史、革命精神、革命文藝、革命事跡等。紅色文化的最直接承載者是紅色經典，它泛指在毛澤東《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精神指導下創作的反映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革命戰爭和社會政治運動及其參與者的生活的典范性作品。近年來,隨著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事業的深入發展，紅色文化在沉寂多年后重新走進人們的視野并逐漸成為當今主流文化的重要元素之一。

一、紅色文化的當代再現是對集體記憶的歷史延續性的追求

集體記憶是社會心理學的一個研究主題。當擁有共同經驗、共同經歷、共同特定的語言、文化、思維習慣的社會團體成員對本團體的過去進行回憶時，集體記憶便具有了產生的條件。這種回憶,既具有個體性又具有群體性和社會性。莫里斯·哈布瓦赫在《論集體記憶》一書中指出：“盡管集體記憶是在一個由人們構成的聚合體中存續著，并且從其基礎中汲取力量，但也只是作為群體成員的個體才進行記憶。”[1]由此可見,不同的國家、民族、群體、個體會有不同記憶，而這些不同的記憶由其各自的成員經過很長的時間建構起來以后，再在特定的群體情境中進行回憶或再現，集體記憶就產生了。

中華民族是一個對集體記憶尤為執著的民族，中國人崇尚“信而好古”，愿意相信并愛好古代的東西。五千年的中華文明一直沒有明顯的斷裂就和中國人執著于集體記憶有關。我們熱衷于追求歷史的延續性的原因可以用雅斯貝斯的理論來解釋：歷史是一種記憶，我們不僅懂得識別、記憶它，而且還根據它生活并受它的束縛。并且“在一社會的‘集體記憶’中，有一部分以該社會所認定的‘歷史’形態呈現與流傳。人們藉此追溯社會群體的共同起源（起源記憶）及其歷史流變，以詮釋當前該社會人群各層次的認同與區分——如詮釋‘我們’是什么樣的一個民族。”[2]

在20世紀的集體記憶之中，革命與戰爭是中國人民最輝煌、最深刻、最慘痛的記憶，它是中國歷史最重要的組成部分之一。一個世紀以來，表現革命與戰爭的文藝作品不計其數，隨著時代的發展，其體裁越來越豐富、視角越來越多元。它令每一個親歷者刻骨銘心，令每一個后來者無限追思。紅色文化所展現的火熱的激情，彰顯了我們這個民族關于崢嶸歲月的特殊記憶，時隔半個多世紀的時光我們來反觀紅色文化，盡管它所處的時代背景同當下有著很大的審美文化心理差距，但作為曾經感染幾代人的文化象征物，它依舊承載太多鼓舞人心的符號——火熱的青春、偉大的理想、執著的追求，這一切仿佛能將人重新帶回到那段充滿激情與理想的時代。那種出現于特定歷史條件下的英雄所表現出來的崇高而悲壯的信念與精神，依舊具有巨大的感染力，那些關于革命歷史文化、民族精神的探索與思考,給常常處于信仰困頓與焦慮中的普通人以心靈的慰藉。可以說對紅色文化的回顧與重溫是歷史通過記憶與現實的聯系，是中國人通過集體記憶來判斷身份同一性的活動，它會告訴我們：我們是什么人，中華民族是一個怎樣的民族。

二、紅色文化的當代再現是重塑意識形態的需要

我國是以馬克思主義為根本指導思想的社會主義國家，我國的社會意識形態內核是以馬克思主義為基礎的。以1949年為界，馬克思主義從建國前的非官方意識形態一躍成為整個社會的精神支柱和行動指南。什么是“意識形態”?廣義上講，“意識形態”是指支配人們生存方式的文化體系，一種存在于普遍共識中的看待事物的觀念。但通常的“意識形態”是狹義的，英國學者湯普森將其定義為：“特殊情況下意義服務于建立并支持系統地不對稱的權力關系的方式——這種權力關系就是統治關系”[3]，是指在社會生活中占據主導地位或者具有統治作用的思想學說。

建國初期黨領導人民擺脫了長期的民族壓迫與奴役，此時馬克思主義成為了最能代表我國人民和國家的意識形態。此外，我國建國初期處于內憂外患之中，在國內三大改造如火如荼地進行，我們要同封建主義、資本主義作堅決的斗爭；在國外反動勢力虎視眈眈，妄圖將新中國扼殺在搖籃里，共和國四面受敵，西南尚未完全解放、局部戰爭仍然很頻繁、50年代又爆發了朝鮮戰爭，整個社會的氣氛十分緊張。在這種情況下，將馬克思主義思想作為國家唯一的意識形態，這在當時對凝聚民心、振奮精神、團結一致、克服艱險起到了巨大作用。

同時，我們也要看到紅色文化在這一時段的傳播過程中出現的問題，正如馬克思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指出的：“每一個企圖取代舊統治階級的新階級，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得不把自己的利益說成是社會全體成員的共同利益，就是說，這在觀念上的表達就是：賦予自己的思想以普遍性的形式，把它們描繪成唯一合乎理性的、有普遍意義的思想。”[4]這樣就難免制造出一個后果——為了契合政治需要而將紅色文化過濾、簡化成幾個概念符號，也就是戰爭、革命、階級斗爭，并將這幾個符號作為日常文化的最高形態、唯一形態。將紅色文化庸俗化、絕對化、片面地簡單化，而其中蘊含的更為深刻和復雜的歷史文化內涵、人文意識則被排斥、批判和壓抑。

改革開放后，隨著思想解放的深入，中國社會走向更為開放、寬容、多元化的道路，紅色文化一度被摒棄和遺忘。特別是隨著社會主義經濟建設的全面開展，我國的社會意識形態也受到前所未有的沖擊，除居于主導地位的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之外，還存在著形形色色的意識形態，個人主義、享樂主義和消費主義成為某類人群的意識主流，社會主義、共產主義理想信念被“淡化”，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領域的主導地位受到沖擊和嚴峻挑戰，傳統道德觀念被拋棄，價值觀念倒置。

之所以如此，處在轉型期的中國社會的急劇變化是一個重要的原因。我國由計劃經濟體制向市場經濟體制過渡的過程中，社會環境發生了急劇變化。本來親密情感紐帶被物質利益所取代，人們以物質論成敗，以權力劃等級，一些社會的道德底線被粗暴地踐踏，社會不公正現象大量存在。如此紅色文化在當代被重新憶起便不難理解，通過追尋先輩足跡、重溫紅色文化，感受那種不怕犧牲、排除萬難、爭取最后的勝利，為了理想，勇于拼搏、無私無畏的精神，能夠給我們彌漫著焦慮氣息的生活注入活力。因為一種精神的信仰可以給人提供生活的意義、自信和內心的滿足感，這正是當代社會所需要和缺少的。

三、紅色文化的當代再現是消費社會文化的推動

紅色文化除了帶給我們巨大的歷史價值、人生價值、社會價值以外，我們還應看到，當今社會廣泛流傳的紅色文化并不是革命戰爭文藝的全景再現。隨著經濟的發展，思想自由空間的加大，紅色文化被打上當代價值觀的烙印是不可避免的，畢竟“我們關于過去的概念，是受我們用來解決現在問題的心智意象影響的。因此，集體記憶在本質上是立足現在而對過去的一種重構。”[5]特別是在消費社會文化沖擊下，紅色文化被賦予了更多的商業性，并借助大眾傳媒的發展被廣泛傳播。

馬克思提出歷史變化有三個階段即前商品化階段、商品階段和商品化階段，而讓·波德里亞（Jean Baudriard）在此基礎上提出了第四個階段，那就是消費社會階段。消費社會是指生產相對過剩，供大于求，需要鼓勵刺激消費以便維持、拉動生產。在生產社會，人們更多關注的是產品的物理屬性與實用價值，而在消費社會，人們則更多的關注商品的符號價值、文化精神特性與形象價值。綜觀世界經濟的發展，西方發達國家已經進入了消費社會。當今，我國人民對衣食住行等消費品要求標準提高的同時，對于文化的需求也大大增強，在這樣的現實環境中，文化與文藝作品不能不受到消費社會的影響，成為消費社會本身的其中一個要素。

文學與藝術是時代的縮影，承載著社會教化、道德批判的功能，但是既然文學與藝術在很大程度上已成為社會消費的一部分，那么從生產、傳播到閱讀都難免沾染消費化的傾向，文藝作品的功能也發生了變化，顯露出它的休閑娛樂性。因此，大批量的紅色經典作品在改編成電視劇時不得不將感情糾葛作為推動情節的主線、將時尚元素作為吸引觀眾的賣點。這一切雖然有探索性的意義，但也不能不說是對大眾審美品位的庸俗迎合。

在藝術品市場，反映紅色文化的藝術品則更加火爆，畫家劉春華創作的具有“樣板美術”特征的作品《毛主席去安源》，早在1995年嘉德秋拍中就已經拍出605萬元的高價。在此起彼伏的競價與落錘聲中我們不得不感嘆拍賣市場對文化作品價值評估的準確、對品牌利用的到位、對觀眾審美趣味把握的精準，以及文化與商業結合所產生的巨大經濟價值。

此外，大眾傳媒的迅速發展也為紅色文化注入了新的活力。尤其是隨著電子技術的應用、電視和電腦網絡的普及，電視劇逐漸成為最受歡迎的文化載體。而紅色經典中大量存在的敘事性作品如小說、戲劇、芭蕾舞劇等很容易與各種傳播方式進行對接，使得紅色文化傳播更易、受眾更廣、關注度更易提高。

在商品經濟大潮的沖擊下，文化的功利性和實用性開始順應消費主義的洪流，紅色文化也難免成為消費需求的一部分，經過包裝之后進入流通領域接受大眾的消費，這一切都使得當今的紅色文化或多或少地被蒙上了商業色彩。

總之，對“紅色文化”的宣揚、傳唱和改編已經成為了當下的一種時尚。我們無法否認這種現象的出現有著深厚的政治基礎，我國是共產黨領導下的社會主義國家，紅色文化與我國的現行政權和國家意志高度契合，因此獲得國家政權支持是必然的。但這種現象本身并非簡單的政治推動，它包含著更為豐富的內容，有對歷史的獵奇、對往昔的思慕或懷舊、對價值理念的渴望，也有對商業價值的追逐。探究其成因有助于弘揚民族精神、愛國主義傳統，有助于樹立正確是非觀念、責任意識，激發廣大群眾以飽滿的熱情投入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事業中去。

[1][5]莫里斯·哈布瓦赫．論集體記憶[M]．畢然，郭金華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39～40、59．

[2]王明珂.歷史事實、歷史記憶與歷史心性[J]．歷史研究，2001，（5）：138．

[3]約翰·B·湯普．意識形態與現代文化[M]．高铦等譯.江蘇：譯林出版社，2005 ：7．

[4]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552．

〔責任編輯：劉金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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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2-2341(2011)06-0016-03

2011-10-20

陶冶（1982-）,女，黑龍江齊齊哈爾人，助教，文學碩士，從事中國現當代文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