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劇小品臺詞中的語義偏離

趙 研

(嘉興學院外國語學院,浙江嘉興314001)

喜劇小品臺詞中的語義偏離

趙 研

(嘉興學院外國語學院,浙江嘉興314001)

任何一個詞語在具體的語境中都存在兩種情況:一種是保持其常規意義,一種是詞義發生偏離。由于詞義偏離打破了常規的習慣用法,因此可以給人一種新奇感。筆者發現在喜劇小品臺詞中詞義的偏離之處正是“包袱”所在。詞語通過理性意義與聯想意義之間的轉換,歪曲理解,修辭手法的運用來進行變異。

偏離; 聯想意義; 修辭手法

語義偏離可以產生兩種效果,一種是產生新奇,別致生動的言語義,“在語用上能夠得到合理的解釋,具有特定的會話意義,有利于表達效果的提高,稱為有效偏離或正偏離”;[1](P62)一種是產生病句,在語用上得不到合理解釋,稱為無效偏離或負偏離。既然無效偏離是一種錯誤的表述,在這里就不加以贅述。語義的有效偏離是構成幽默言語的重要因素,表達者通過選擇各種詞語并使其偏離常規意義從而獲得新義,產生幽默感。本文以喜劇小品臺詞為例著重論述幽默言語中三類語義有效偏離,分析幽默言語的制笑機制。

一、理性意義與聯想意義之間的巧妙互換

英國著名語言學家杰弗里·利奇把意義劃分為七種不同的類型,分別是理性意義又稱概念意義(conceptual meaning),內涵意義(connotative meaning),社會意義(social meaning),情感意義(affective or emotive meaning),反映意義(reflected meaning),搭配意義(collective meaning)和主題意義(thematic meaning)。[2](P129)其中內涵意義,社會意義,情感意義,反映意義和搭配意義可概括為聯想意義(associative meaning)[2](P130)。因為與理性意義加以對比,聯系意義有不限定,可變化的特性,并且可作程度和范圍的分析。而理性意義似乎需要以人類特有的語言和復雜的思維結構為前提。

一般說來,詞,詞組,在語言體系中都有其常規的含義和色彩,具有客觀性,是社會約定俗成的產物。但是在語言運用中,在特定的語言環境下,其含義和色彩又可能發生變更,即理性意義與聯想意義之間巧妙地進行了互換,使得詞語偏離了原有的意義,從而產生幽默效果。

1.理性意義與社會意義之間的互換

社會意義是指反映出說話人社會背景和個人特征的意義,如方言,禮貌語,俚語和黑話等所表達的特殊附加意義。

例1:

崔永元:二老都這么多年了,風風雨雨的,為了看個電視,我覺得不值得。

趙本山:可不是咋的,后來更唬了,這家伙把我們家的男女老少東西兩院議員全找來了開會,要彈劾我。

例1中,“議員”和“彈劾”都是資本主義國家政治性語言?！白h員”指在議會中有正式代表資格,享有表決權的成員?！皬椲馈敝纲Y本主義國家的議會抨擊政府工作人員,揭發其罪狀。而在此例中,嚴肅的,敏感的政治性語言竟出自一個鄉村農民之口,并用來描述為解決家庭糾紛而召開的會議,極大程度上偏離了詞語本身的使用域,使人忍俊不禁。

2.理性意義與反映意義之間的互換

在存在多重理性意義的情況下,當一個詞的一種意義構成我們對這個詞的另一種意義的反應的一部分的時候,便產生反映意義。一個詞的意義只有出現的頻率較高,并且人們對它較為熟悉,或者通過聯想的力量而且有很強的啟示能力的時候,才能“扯”到另一種意義上去。

例2:

白云:拿禮物,過節了,給你帶個紀念品,你這小輩兒的你說……(黑土拿書)相當有紀念意義。

崔永元:哎呦,大媽的《月子》都出版了。

白云:看扉頁。

崔永元:“謹以此書送給鬧心的小崔,愿你看完此書……一覺不醒,白云大媽雅贈。”謝謝。

本例中喜劇性效果就產生在對“一覺不醒”的不同理解上?！耙挥X不醒”本指睡眠質量好,不受外界打擾。在這里作為贈言送給主持人也合情合理,因為眾所周知主持人患有抑郁癥,經常失眠。但是觀眾很容易想到“一覺不醒”還有與世長辭,去世的意思。顯然這個作為贈言是不合適的。理性意義與反映意義發生碰撞,幽默產生。

二、歪曲理解

有意無意對詞語約定俗成的意義進行歪曲結實,賦予該詞語在特殊語境中偶爾一用的新義項,來滿足特定的交際需要,常能妙趣橫生,幽默動人。[3]

例3:

崔永元:大媽呀,當時大叔他是怎么追的你?

白云:他就是主動和我靠近,沒事兒和我嘮嗑,不是給我割草就是給我朗誦詩歌,還總找機會給我暗送秋波呢!

黑土:別瞎說!我記著給你送過筆,送過桌,還給你家送過一口大黑鍋,我啥時候給你送秋波了?秋波是啥玩意兒啊?

白云:秋波是啥你咋都不懂呢,這么沒文化呢?秋波就是秋天的菠菜。

例4:

崔永元:大叔啊,聽說你們這次到北京是搭專機來的?

黑土:啊,是搭拉磚的拖拉機來的。

例3中,“秋波”是指秋天的水波,多用來比喻美女的眼睛或眼神。[4](P422)語出宋蘇軾《百步洪》詩之二:“佳人未肯回秋波,幼輿欲語防飛梭”。[5](P86)而白云卻不懂裝懂,任意誤解,按照字面意思直接解釋為“秋天的菠菜”,完全歪曲了詞語的真正含義,使得一個農村老太太沒有文化卻硬要裝明白人的可愛鮮活形象躍然紙上。例4中,“專機”是指在班機之外專為某人或某事特別飛行的飛機,或指某人專用的飛機。白云說他們老兩口是搭專機來北京的,黑土一語道破天機,此“磚”機非彼專機,而是拉磚的拖拉機,從而使簡單的對白蘊涵著幽默和諷刺。

運用歪曲解釋時,關鍵是把握好分寸,無論巧解還是誤解,新義項必須緊緊依附語境,根據實際需要,盡可能的從幽默詼諧的審美情趣出發,故意把詞語引向“斜路偏道”,偏離越大,其幽默性越強。

三、通過修辭方法使詞義產生偏離

1.換義

在一段話中,把一個字或詞,前面用甲義,后面用乙義,使之發生變化,這種手法叫做換義。

例5:

趙本山:這雞啊,連下蛋帶打鳴,這一個人接兩樣活,累啊。來,喝酒來。你說這雞能那么值錢呢?你別賠著!

牛群:大叔,我實話跟您說吧,這雞要擱在您二老手里頭一個子兒都不值,不值錢,您交給我了,我炒作,炒完了,這就值錢了。

趙本山:那我要是燉完了呢?

牛群:那也值錢啊!

例5中,牛群接連說了兩個“炒”,它們都是炒作,吹捧的意思。目的是抬高下蛋公雞的知名度。但趙本山把第二個“炒”巧妙地偷換為另一種意思——即一種烹調方法,把食物放在鍋里加熱并隨時翻動使熟——從而引出了與炒相對的另一種烹調方法“燉”,一步步的把牛群引到了語言迷宮中,產生喜劇效果。

2.詞義雙關

詞義雙關是利用一詞多義的特點構成的雙關。用一個詞表達兩層不同的意思,使語言顯得風趣,造成一種言在此意在彼或亦此亦彼的效果。從而加強語義,給人以深刻的印象。

例6:

黑土:都不愛說你,你就老老實實就得了唄,你這活得多累,你這樣啊?你飄吧,你說不上哪天風大,把你這塊云彩飄走了。

白云:怎么的?你黑土有能耐也飄啊。

黑土:我飄起來是沙塵暴,你走吧,啊。崔啊,對不起,噢。

崔永元:沒事兒。

黑土:你大媽已經不是六年前的大媽了,你大爺永遠是你大爺。

崔永元:怎么聽著那么別扭?

例6中,主持人之所以聽著別扭,是因為“大爺”有雙重含義。一是指“伯父,或尊稱年長的男子”,二在北京方言中,“你大爺的”是一句侮辱性的話。這兩種意義一褒一貶形成強烈的反差,引人發笑。

3.仿擬

仿擬指根據交際的需要,模仿現有的格式,臨時新創一種說法,以增強文字的表現力和感染力。仿擬可分為仿詞,仿句和仿調。[6](P38)仿詞即把現成的詞或成語中的一個語素換成意義相反或相對的語素,臨時仿造出一個新的反義詞或對義詞;仿句即仿造現成的句法格式;仿調即故意模仿既成的篇章或詞調。如:

例7:

崔永元:那都給哪剪彩呀?

白云:都是大中型企業。

黑土:大煎餅鋪子,鐵匠爐啥的。

白云:啊,俺們那旮沓有個挺老大的養雞場,那都是我剪的。

黑土:是,她剪完就禽流感了,第二天。當時死了一萬多只雞,最后送她個外號,叫“一剪沒”。

例8:

牛群:大叔啊,您仔細回憶一下,公雞下蛋之前有什么征兆沒?

趙本山:沒啥征兆……那是不可能的。當時這只雞啊—心里特別矛盾,特別壓抑。你想啊,一個公雞,它要下蛋,不是它的活他要干。丟不丟人啊,丟不丟雞啊,同行怎么看它?雞怎么看它?鴨子怎么看它?大鵝怎么看它?今后在文藝界還怎么混?雞界?不是雞界,家禽界怎么混呢?過去很它好過的小母雞怎么看?而且它當公雞的時候,產蛋孵出雞仔后長大了,怎么稱呼它?叫爸,不是了;叫媽,也不對;叫大姨,更不對。但是,有蛋了不能不下,不下它憋得慌,于是乎……

宋丹丹:于是乎它堅定了自己的信念,下自己的蛋,讓別人說去吧。

例9:

牛群:大叔大媽您別動,配合一下,我不能把雞砸我手里頭。(神情并貌地)人一上火,就容易缺心眼,過去我一直缺,自從吃了這下蛋公雞的肉,哎,我變的機靈啦,吃一塊肉才兩萬塊,值了!

宋丹丹:你太有才了!

例7中“一剪沒”是仿擬常用詞“一剪梅”,改動一個字后,“一剪梅”原有的清新,高雅之意蕩然無存。在新的“一剪沒”中“剪”變成了動詞,形象而又詼諧的表達出養雞場一經宋丹丹剪彩,雞全都死光的尷尬局面。例8中,“丟不丟雞”是仿擬“丟不丟人”,“雞(鴨子,大鵝)怎么看”是仿擬“同行怎么看”,“雞(家禽)界怎么混”是仿擬“文藝界怎么混”。作者稍微改動了幾個字,便仿擬出一個新的語境,生動活潑,頓生幽默諷刺意味。例8中“下自己的蛋,讓別人說去吧”是仿造俗語“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例9是模仿頻繁播出的某鈣片產品的廣告詞。原本的廣告詞是:“人一上了年紀,就容易缺鈣,過去我一直缺,自從吃了××廠生產的××牌高鈣片,哎,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口氣上五樓……”,兩者對照一讀,感到小品臺詞幽默風趣,趣味無窮。

四、結語

小品是中國大眾喜聞樂見的幽默表現形式,而小品臺詞中利用詞匯要素構成的幽默言語,很大程度上是靠詞語的變異使用。而本文通過分析,發現詞語的變異主要通過詞義的偏離來完成。成功的詞義偏離可以形成豐富多變的幽默,淋漓盡致的諷刺,成為小品或其他影視、文學作品中的笑點,同時充滿生活氣息,容易被大眾所接受。

[1]現代漢語詞典[C].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2.

[2]杰弗里·N·利奇.語義學[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87.

[3]秦海燕.試論語義偏離實現的類型[J].松遼學刊(人文社會科學版),2001,(2):21.

[4]漢語大詞典[C].上海:漢語大詞典出版社,2000.

[5]漢語成語大詞典[C].北京:湖北大學古籍研究所,2002.

[6]王希杰.漢語修辭學[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4.

Semantic Deviation in the Expression of Comedy

ZHAO Yan
(Department of Foreign Languages,Jiaxing Universityt,Jiaxing,Zhejiang 314001)

The usage of any words can be divided into appropriate one and semantic deviation.And the semantic deviation usually arouse the curiosity because of its break of the convention.The author discovers that the humor of the expression in comedy is reflected through the semantic deviation.It is represented by the switch between the conceptual meaning and associative meaning,misunderstanding and rhetoric methods.

deviation; associative meaning; rhetoric methods

H313

A

1671-9743(2011)11-0063-02

2011-10-18

趙 研(1983-),女,滿族,黑龍江寶清人,嘉興學院外國語學院助教,碩士生,從事應用語言學、英語教育方面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