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許 京

如今數字出版已成為業界關注的焦點,但在過去的十多年里,對于數字出版技術的應用,眾多出版社的態度都是相對冷漠和被動的。近年來,除少數有實力、資金雄厚的出版集團或大型出版社有所動作外,絕大多數的出版單位在數字出版的發展浪潮中,無論是在數字技術的研發與應用,還是數字出版的探索與實踐,都是落伍于時代的。這既有自身資金、資源、人才等條件受限制的現實因素,也有領導者自身觀念和知識結構陳舊保守等原因。
現在大多數出版單位漸漸成為數字出版中相對的客體——技術成果的享用者,除了自有的版權外,漸漸失去了其他的話語權,成為了數字出版市場中相對的“弱者”。與此同時,與出版社形成反差的是,一些原本與出版業無關的民營科技公司則在這場新技術革命中表現得非?;钴S。它們在經歷了近十年的艱難打拼后,已走在了眾多傳統出版社的前面,漸漸成為數字出版研發與應用推廣的主體,它們憑借先進的技術和理念,在積極尋求與出版社的合作中,摸索并基本確立了數字出版的“游戲”規則。事實上,它們已成為了這場出版革命中的“強者”,并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觀念上和技術上的差距還在逐漸拉大。
在我國的出版數字化進程中,民營出版力量已不單在技術上領先于傳統出版社,而且在理念和規則等諸方面也影響著我國出版數字化的發展方向。
在當前銷售的數字出版物中,絕大多數是民營數字公司通過與出版企業簽約,獲得授權后進行數字化制作并銷售的。這些數字出版物中有相當一部分是從出版企業歷年積累的產品中通過掃描復制等手段制作而成的;另有一部分則是把各個出版企業獨立、分散的數字作品經過組合和再加工制作后后進行銷售的。
目前,國內大陸地區數字出版物的價格是極其低廉的。這是因為數字出版物通常是按其紙質作品價格的三分之一來定價的,銷售所得按5∶5的比例由數字技術商和出版企業分享。若是出版企業只提供版權和樣書,由數字技術商來完成掃描及PDF的制作,則分配的比例是6∶4(大致比例具體操作中可能略有差異)。從表面來看,在這樣的合作中,出版企業占了很大的便宜。數字技術商通過其技術的輸出和自身平臺的應用來完成交易、獲得數字出版的利潤,理應所得;而出版企業則僅憑版權,憑著過去的“老本”,就可“不勞而獲”,得到利潤。事實上大多數出版企業也正是本著“不做白不做,做了多少還能有所得”的心態在與數字技術商進行數字出版的低端合作。但實際上,這樣的合作忽視了一個重要的利益分享者——作者。而數字技術商并沒有忘記這一點,他們在雙方合作協議中早有約定:數字產品的作者收益由出版企業支付。這就意味著出版企業將從本就不多的收入中再拿出一部分與作者進行二次分配,出版企業的實際收入因此大打折扣。
此外,最近幾年,出版企業所簽的出版合同中都普遍加上了數字版權的約定。而五年、十年以前的出版合同中卻沒有數字版權的授權與約定,這批書的數字出版事實上給出版企業留下了訴訟隱患。對于作品的數字版權,也可以沿用傳統出版的一些做法:將五年、十年以前的出版物先數字化并銷售,然后把因與作者失去聯系而應歸屬作者的那部分數字版權收益,繳存于相關版權機構,以便日后作者(或作者的親屬)認領。目前的關鍵是能否對出版企業進行有效監督。從作者的角度來看,可以通過加入中國文字作品著作權協會等各領域著作權協會,以著作權集體管理的方式來維護自己著作權的合法權益。在這方面,國外著作權集體管理制度有200年的實踐經驗能提供很好的借鑒。
2010年5月,漢王公司首度提出了與出版企業進行合作,在收入的分配上采用二八分成的模式,即漢王為二,出版企業及作者為八。這樣就給出版企業和作者的二次收入分配留下了較為充足的空間,既有利于鼓勵出版企業對數字出版作長遠的投入,同時也能使作者的合法利益在收益上得到盡可能的保證。這是一個了不起的進步,這既是數字出版取得階段性發展的必然結果,也為數字出版以后的理性發展提供了借鑒。
如今業界抱怨數字出版物價格過于低廉,究其細節可以發現這種情況產生的歷史原因和現實因素。歷史原因是,在過去很長的一段時期內,我們不太重視知識產權,正如我國IT的發展和普及與盜版軟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一樣,人們已經習慣于免費下載和閱讀,習慣于享用免費的“午餐”。真正重視知識產權是近七八年才開始的,這已經成為一個無法回避的話題?,F實因素是數字技術商們在市場上的無序競爭。國內的幾大數字技術商為了更多、更大、更快地圈占市場份額,擁有更多的客戶資源,采用了極為現實的,對其有利、有效的做法或“游戲”規則。但令這些“做法”或“游戲”規則的制定者始料未及的是,這種急功近利的做法對我國數字出版業的長遠發展是極其有害的。這實質上是“崽賣爺田心不疼”,將出版企業多年積累的成果“撮堆賣”。特別是一些多年前出版的老作品,以現在的物件指數來衡量,其當時的定價是非常低廉的,如果我們不充分考慮時代變遷、社會發展等因素,仍機械地將其的數字版本按原定價的三分之一銷售,則幾乎相當于白送。
此外,又由于任何買方只要在付出了極低的價格之后,就可盡情下載、打印、復制,或者雖有反打印與反復制的限定,但技術含量并不高,實際上淪為擺設。于是就出現了很多教學培訓機構只買一套數字教材,然后全體人員復制使用的情況。這對出版企業的傷害將是隱形而又長遠的。
數字出版物的定價究竟應該怎樣制定才合理?筆者認為既要尊重和承認目前的國情及國民消費能力,還要考慮和平衡出版企業、作者和數字技術商三者的利益,本著立足現實,兼顧以往的態度和原則,適當調高數字出版物的價格。例如近10年內的出版物,建議按原作品價格的二分之一來定價;對于10年以前出版的一些有價值的精品圖書,經掃描制作成PDF格式的數字出版物后,其價格可按當年原作定價的2倍、3倍,甚至10倍來制定。
同時,數字出版物的銷售應嚴格細分閱讀權和使用權,對復制或打印要做技術上的高難度限定,以此來維護和保證出版者和作者的長遠利益。
發展數字出版,需要加強交流與合作。在實踐中,筆者和臺灣華藝數位股份公司(以下簡稱華藝)進行了業務上的接觸。在交流中,筆者注意到了臺灣華藝的理念與模式與大陸的方正、超星等幾家知名數字技術商的操作模式的異同,總結如下:
第一,華藝的銷售對象與大陸的數字技術商基本一致,都是以各類圖書館為主要客體。
第二,在收益分成上華藝與大陸的數字技術商基本上是一致的,華藝與出版社也是六四分成,即華藝是六,出版社是四,每年結算兩次,分別在2月和8月。
第一,華藝優先做老書(華藝的概念是在3年以內出版的算新書,超過3年的算老書)的數字版,一般情況下不考慮做新書,文件的格式是PDF。而大陸的數字技術商則愿意做新書(在1年內出版的圖書),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再做老書(1年以前出版的圖書),并希望出版社最好能提供原始的電子文檔,不太愿意掃描。
第二,華藝電子書的定價遵守國際慣例,即是原書的2~3倍。如客戶對新書有需求,則新書的數字版將按原書定價的20倍出售;大陸的電子書定價則一般是按照原書定價的三分之一銷售。
第三,華藝的電子書對品種有要求,不考慮制作小說、文藝、勵志、生活和菜譜等選題或品種的數字版本,其關注點在于科技、古籍、中醫藥等領域;而大陸的數字技術商對于已出版書籍則幾乎照單全收。
第四,華藝電子書的銷售市場主要在我國的臺灣地區、香港和澳門特別行政區,東南亞及歐、美的大學圖書館及部分公立的圖書館;大陸的數字技術商則是以國內圖書館為主,海外也有發行,發行量不詳。
第五,華藝電子書的版權保護意識較濃,只銷售圖書館的在線閱覽權,在技術上反下載與反打印;大陸的數字技術商則以服務見長,賣出的文本雖也限定了同時閱讀的人數,但可下載、復制與部分打?。≒DF格式的照片打?。?。
第六,華藝制作電子書不收取出版社的任何費用,但要求簽約,最少是三年。合作之后先提供書目,在網上征訂宣傳,有訂數之后再制作出售;大陸的數字技術商也不收取出版社的費用,并對簽約沒有時限上的具體要求。合作之后即開始制作數字版,然后銷售,更注重圖書的品種。
綜上所述,華藝的版權意識和對出版企業的利益維護意識顯然要強于大陸的數字技術商。尤其是數字出版物的高定價,在維護了出版企業利益的同時,也引發人們對其定價是否過高的質疑。但實際上這樣的價格有其合理之處:
圖書館屬公益事業,購書的費用政府會給其相應的補貼;
數字圖書能最大幅度地節省館藏空間,而一個圖書館最大的費用支出是每月物業費用的支出;
數字圖書可多次借閱而無損耗,不必購買多個復本;
與紙書相比,客戶購買的同樣也是閱讀權,可24小時隨時隨地上網閱讀,但華藝通過多重加密技術反下載、反復制與反打印。
華藝的操作模式并不一定適用于大陸數字出版,但是確實值得業界思考。在信息時代,時空距離已被數字技術大大地縮短。另外,全球同處信息時代,所謂“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多與海內外同行進行交流,互相學習,也是推進數字出版更好發展的有效方式。大陸的出版業界應該主動地對外聯系,以此推動我國數字化出版的發展。因為,在傳統出版日漸式微的今天,數字出版是一個廣闊的天地,未來的出版企業肯定會大有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