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國濤
摘要:中國移動通信業的價格競爭,經過了無價格競爭階段、顯性價格競爭階段、隱性價格競爭階段、后價格競爭階段的演化,體現了制度調節與市場選擇并行的內在規律性,也增進了市場協調、提高了市場效率。中國移動通信業價格競爭具有非合作博弈的特性,行業管制與市場選擇共同推動了競爭的有序化。因此,要實現中國移動通信市場的有效競爭,市場機制的作用是有限的,還離不開適當的政府行政參與下的不對稱管制政策,而且不對稱管制政策也需要根據市場變化進行調整和改進。
關鍵詞:移動通信業;價格競爭;非合作博弈;不對稱管制;寡頭壟斷市場;非價格競爭;行業管制;市場選擇
中圖分類號:F014.3;F621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674-8131(2011)02-0068-06
一、引言
中國移動通信市場上的價格競爭其實就是運營商之間的一種降價策略博弈,是運營商在變化環境下彼此互動,然后又從結果反饋中再不斷修正自己的一種策略性行為。自從政府的不對稱資費管制政策(我國移動通信業價格競爭的觸發因素)拉開了行業價格競爭的序幕之后,不同的專家學者就對中國移動通信業的價格競爭從不同角度進行了深入的分析和探討。如傅四保等(2006)的折彎價格需求曲線、李曉華等(2006)的轉移成本論以及彭英等(2006)的價格傘現象等,都對中國移動通信業價格競爭行為產生的原因進行了剖析。還有一些學者分析了中國移動通信業價格競爭的囚徒困境現象,并認為中國移動通信業無序的價格競爭已經導致了價格戰的產生,并呈現出惡性價格競爭特點;等等。
其實,雖然中國移動通信業的價格競爭激烈,但并不能歸于價格戰的范疇,也不屬于惡性價格競爭行為。一般而言,價格戰是指合謀中部分廠商發生了背叛行為,從而招致合謀集團內部其他廠商的懲罰。價格戰一般伴隨著普遍的降價行為,但是降價行為不一定就意味著價格戰。中國移動通信市場上雖然發生了普遍的降價行為,但并不屬于價格戰范疇。實踐中,中國移動和中國聯通之間在重復的價格博弈中呈現出了非合作價格博弈的特性,而并沒有發生合謀中的背叛行為。而且,中國移動通信業的價格競爭有著不同于其他行業價格競爭的獨特特點和決定因素,因此有必要對其進行深入的研究和探討。
盡管眾多專家、學者在理解中國移動通信業價格競爭行為的產生、持續或變遷及防范等方面已經取得了累累碩果,從而有利于通過不對稱管制改進等手段來增進社會福利的進程,然而對于我國移動通信業價格競爭行為的深入解釋,我們還有很多未知數,我們離一個解釋價格競爭如何被決定以及為什么會頻繁發生的有用框架還很遙遠。而在建立一個系統的分析框架對我國移動通信業的價格競爭行為進行深入的剖析和闡釋之前,有必要對行業價格競爭的特性進行判斷,以把握事物發生的本質。但是目前對我國移動通信業價格競爭的研究更多集中在單一要素的解釋和政府政策的制定上,而很少研究我國移動通信業價格競爭的本質特性。厘清我國移動通信業價格競爭本質,對我國政府進一步調整不對稱管制政策具有指導意義和借鑒作用。因此,本文主要從產業組織的視角,考察不同理論下我國移動通信業價格競爭的悖論,進而分析我國移動通信業價格競爭的階段性演化和非合作博弈的特點。
二、中國移動通信業價格競爭悖論
市場作為一個過程,它是一個從一套錯誤價格到一套可相互調整的價格的糾錯過程。但任何事物的發展都有其合理的數量界限,價格競爭一旦越過這個合理界限,就會演變為過度價格競爭,甚至是低價傾銷。那些經歷了價格競爭的行業,其產品往往處于供求失衡的狀況,行業中的大多數廠商處于虧損或虧損的邊緣,某些行業甚至出現了全行業虧損。然而,屬于高寡頭壟斷市場結構的中國移動通信業價格競爭雖然異常激烈,但是該行業不僅需求依然旺盛而且利潤率高昂,表現出與其他行業價格競爭不同的特性。
根據產業組織理論,市場競爭或壟斷的程度不同會引發價格競爭形態的差異性。具體說,在自由競爭時期企業之間的價格競爭常常呈現出較為劇烈甚至是無休止的特征,近乎于一種零和博弈式的競爭關系;而壟斷或寡頭壟斷出現之后,企業之間的價格競爭則轉化為相互之間制定公開或默契的價格協議或結成價格卡特爾,即在寡頭壟斷條件下,企業之間的價格競爭主要體現為價格合謀的特性。從博弈角度而言,博弈論是研究各個理性決策主體在其行為發生直接相互作用時的決策及其決策均衡問題的理論。博弈論根據其所采用的假設不同而分為合作博弈與非合作博弈,前者強調集體理性;后者主要研究人們在利益相互影響的局勢中如何選擇策略使自己的收益最大,強調的是個體理性。合作博弈主要關注企業間合作的利益分配問題,而對協議達成的過程關注較少。企業參與合作,前提之一是企業要形成合作的聯盟,該聯盟必須滿足超可加性,即協同效應;前提之二是合作企業之間市場地位相當,面臨的市場環境基本相同。由于中國移動通信業市場競爭主體之間的較大差異,因而其價格競爭形式主要表現為非合作博弈特性。由此可見,根據以上兩種理論對我國移動通信業價格競爭特性進行判斷,將會出現悖論和分歧:即依據產業組織理論我國移動通信業的價格競爭應該呈現出合謀的特性,而根據博弈論我國移動通信業價格競爭則表現出非合作博弈的特點。
而且,由于中國移動與中國聯通之間具有競爭上的不對等性,作為在位企業的中國移動應該具有先動優勢。在電信競爭中,在位運營商主要擁有四項優勢:對關鍵資源的控制優勢、作為對共同技術標準制定者的先動優勢、網絡拓展時的規模優勢和成本優勢、用戶慣性帶來的需求優勢等(黃海波,2001)。但在實際的競爭中,中國移動先走一步的優勢并不明顯。寧艷芳等(2001)認為在寡頭壟斷產出與定價模型中,先動優勢出現與否具有決策變量相關性:若以產量作為決策變量,在寡頭壟斷市場中會出現先動優勢;若以價格作為決策變量,在寡頭壟斷市場中先動優勢將消失。中國移動通信業價格競爭實踐表明,無論是2G時代的GSN還是2,5G時代的CDMA和GPRS的競爭,中國聯通在與中國移動長達10年的競爭中一直處于追隨者的地位,用戶份額、業務收入都和中國移動相去甚遠,中國移動通信產業并未形成預期的有效雙寡頭壟斷競爭的市場結構,仍然處于領導者和追隨者的不對稱格局。其中,中國移動占有較大市場份額,是領導廠商。根據一般看法,市場份額高的領導廠商由于銷量大,生產規模就大,平均生產成本可能更低,因此在競爭中會處于有利的主動地位,甚至可以以低價格將競爭者擠出市場。但中國移動通信市場的價格競爭卻與此相反:處于弱勢地位的中國聯通往往主動降價,而中國移動則處于守勢,價格競爭也因此呈現出“聯通挑起,移動跟進”的特征。宋來(2009)指出,如果中國移動要主動燃起價格戰,那么中國聯通將很難在價格戰中生存下去。由此可見,中國移動通信業的價
格競爭呈現出非常復雜的特性,因此有必要進行深入的探討與解析。分析我國移動通信業價格競爭現象,首先需要把握其發展演變的特征。
三、中國移動通信業價格競爭的階段性演化特性
價格競爭是指一個企業為謀求利潤最大化,向消費者提供符合其需求的產品,利用價格與競爭對手進行市場競爭的經濟行為。價格競爭不是單一變量的說明,更應該是產業特征的函數,從企業競爭角度,很難觀察到價格競爭發生的行業特征依賴性,而從產業組織層次,則能有效把握價格競爭發生的內在性。價格競爭不是作為一種靜止的最終狀態,而是作為一個動態變化的過程。在競爭的過程中,每個行為主體都很關心自己的服務價值在市場上的實現,因此,他們初次的價格安排也許不一定就是最適合的,所以他們會主動地進行再選擇、再再選擇,這就構成了價格競爭的動態特性。中國移動通信業的發展歷程中,1994年聯通的進入、1999年拆分重組和2008年的全業務經營是三個分界點,其價格競爭表現出從無到有、從強到弱的階段性變化過程。產業組織形式的變化改變了我國移動通信業內的競爭格局,使其價格競爭具有了明顯的階段演化特征。
1、無價格競爭階段(2000年以前)
中國移動通信市場的規制改革是從1994年中國聯通進入移動通信領域打破中國電信的獨家壟斷經營開始的,但這種“打破”其形式意義大于實際意義。因為剛剛進入市場的中國聯通受體制的約束,發展很慢,根本無法與中國移動展開競爭。楊秀玉(2009)指出中國聯通成立之初的市場影響率僅為2%,到1997年的市場份額也只占6.11%,而中國移動卻高達93.19%。因此,1994—1998年期間,中國移動通信市場即使離所謂的“雙寡頭壟斷競爭”這樣很低的市場競爭標準尚有很大的距離,更談不上有效的價格競爭了。1998年之前,中國聯通與原中國電信并沒有形成真正意義上的競爭,中國電信產業實際上仍然處于近乎獨家壟斷的市場格局。1999年,中國電信重組方案得到國務院的批準,將原中國電信拆分為中國電信、中國移動、中國衛星和中國尋呼四個集團公司,新成立的中國移動擁有原中國電信的移動通信業務。2000年4月20日,中國移動通信集團公司正式成立,電信的尋呼業務并入中國聯通,重組后中國移動通信業形成了雙寡頭競爭的局面。至此,中國移動通信市場上真正形成了中國聯通與中國移動的競爭格局。與此同時,2000年成為中國移動通信業價格競爭展開的起點,因而可以將2000年之前的中國移動通信業視為無價格競爭階段。
2、顯性價格競爭階段(2000-2002年)
在中國聯通進入移動通信市場前,中國移動是市場上唯一的在位廠商,由其獨占我國的移動通信市場。中國聯通作為壟斷的打破者,自進入市場之日起就與中國移動展開了業務上的競爭,尤其是在1999年的規制改革后,中國聯通與中國移動的競爭更為激烈。以2002年為分界點,在此之前兩大運營商的競爭基本上是激烈的價格競爭,2002年是此前激烈的價格競爭的一次集中爆發。雖然我國移動通信行業的雙寡頭競爭格局形成,但是中國移動依然是市場的領先者,中國聯通雖然能夠在新增用戶市場以及整體資費水平上對中國移動造成較大的沖擊,但是尚不能和中國移動勢均力敵。2003年,中國聯通的市場份額增加到34%,而中國移動的市場份額下降到66%(楊騫,2006)。在這一階段,中國聯通為了改變兩大寡頭之間的力量和地位的不均衡,在不對稱管制政策下通過不斷降價的策略迅速提高自己的市場份額。由于產品的同質性,我國移動通信市場上價格競爭特別激烈,主要表現為降價的無序性、隨意性和降價行為不規范,因此不斷遭到許多專家學者的詬議,認為我國移動通信業出現了惡性價格競爭。因此,本文將我國移動通信業在同質化競爭條件下的激烈的價格競爭階段歸結為顯性價格競爭階段。
3、隱性價格競爭階段(2003-2007年)
2003年后兩大運營商價格競爭的激烈程度有所降低,在進行價格競爭的同時加大了服務競爭和品牌競爭的力度,各種各樣的非價格競爭方式層出不窮,然而價格競爭在兩大運營商的競爭策略中仍占據重要地位。激烈的價格競爭使我國移動通信的資費大幅下降,刺激了新用戶和移動通信消費的大幅增加,市場容量大幅擴大,運營商利潤不斷增加,同時消費者也從中得到了諸多好處。從2004年到2007年,兩家市場競爭的格局基本呈現一個比較穩定和相對均衡的市場競爭狀態(侯廣吉,2008)。中國聯通通過5年的高速發展,在市場份額達到一定程度后,發展速度開始慢于競爭對手,進入了一個調整與鞏固階段。在這一階段,轉移成本的存在形成了一定的市場圈定效應,同時產品差異化打破了伯川德模型中對產品同質的假設,從而解開了伯川德悖論;另外政府的價格管制政策也開始跟不上市場的變化。因此,運營商之間的價格競爭表現出降價形式多樣化,即除了直接降價外,還有形形色色變相降低資費的促銷手段。相比原來的二部定價模式,資費套餐模式比簡單降價的適應性更強,也更具有價格競爭的隱蔽性,能幫助運營商合理規避政府管制。因此,中國移動通信業中資費結構上的差異,即所謂的“資費套餐”,實質上是一種間接的價格競爭。而且產品差異化也導致了運營商之間有不同的價格水平,因而可以認為我國移動通信業價格競爭進入到了隱性價格競爭階段。
4、后價格競爭階段(2008年之后)
隨著全國移動用戶的迅猛增長,中國移動與中國聯通的市場用戶數均呈上升態勢,但兩家運營商的ARPU值卻全都呈現出下降的趨勢。這表明,中國移動通信業的盈利空間已出現縮小跡象。就市場份額而言,中國移動與中國聯通的市場份額較為穩定,基本保持在7:3的水平,但出現了回轉的傾向。2008年的分拆重組后,中國移動通信市場形成了中國移動、中國聯通和中國電信“三足鼎立”的寡頭壟斷市場結構,競爭不斷加劇使得三大運營商認識到僅靠單純降價來提高市場份額已非常困難,兼具價格與服務的資費套餐成為運營商競爭制勝的必然選擇。有的經濟學家提出了“三的法則”:市場競爭的結果使得任何產業都出現三足鼎立的局面,三廠商集中度超過60%,這時的產業組織結構才會穩定。因此,可以預見我國移動通信市場上的三寡頭壟斷結構將會是一種穩定的市場結構。Toker(2000)討論了價格競爭的動態博弈,認為當馬爾可夫完美均衡存在時,最優的定價策略表明,如果其他條件均相同,原來具有較高市場份額的廠商會選擇較高的定價。各國電信管制放松的經驗也表明,隨著新進入者市場勢力的不斷增強,價格下降幅度會降低,甚至出現價格提高的可能。盡管從2006年我國移動通信業開始進入了減速增長階段(王繼良,2009),但是市場份額差額的縮小將使得運營商之間進行價格競爭的動力不足。移動運營商之間的競爭主要體現
為差異化服務創新的競爭,當然也不排斥價格競爭,但價格競爭已不再是行業競爭的主要形式,有效價格競爭下的差異化服務創新機制將逐漸形成。因此,將我國2008年電信重組后的價格競爭歸結為后價格競爭階段。
四、中國移動通信業價格競爭的非合作博弈特性
中國移動通信市場上以控制和影響價格為基本特征和直接目的的價格行為,導致了其價格博弈不斷重復的過程,具體表現為價格競爭的非合作博弈特性。李艷等(2008)從博弈的視角探討了我國移動通信業價格競爭的特性,認為我國移動通信業價格競爭持久性的根源在于移動與聯通之間價格競爭陷入了囚徒困境。而孫巍等(2008)則從實證的角度證實了我國移動通信業出現了非合作價格競爭的新特性。結合我國移動通信業價格競爭的實踐,可以看出中國移動與中國聯通之間價格競爭的囚徒困境主要表現為市場份額的爭奪,因而導致雙方之間的合作空間非常狹小,而競爭空間則非常巨大。
哈佛學派主張,市場集中度的下降,提高了廠商之間的共謀成本,阻礙了其串謀行為,減弱了其對產量和價格控制以及超額利潤的獲取,市場結構越集中越有利于廠商的勾結;而Palmer的研究也進一步論證了在市場集中度較高的行業,廠商合謀的傾向性更大。數理分析表明,在共謀的情況下,當廠商提供同質產品時,均衡價格幾乎沒有變化。因為共謀的行為可以看做是一個壟斷廠商的行為,又因為不同廠商提供的產品無差異,一個廠商擴大生產能力的結果導致的市場均衡結果應該與兩個或三個廠商共謀擴大生產能力導致的均衡結果是相同的。而在異質產品競爭的情況下,由于廠商共謀相互之間沒有競爭,增加一個廠商反而會增加對市場的占有率,均衡價格反而隨著廠商數目的增加略有上升。以上分析顯然與我國移動通信業價格資費水平不斷下降的特性是相反的,因而我國移動通信業的價格競爭行為必有其他深刻的原因。
美國價格卡特爾規制實踐表明,價格卡特爾產生的動機更多的是出于對過度競爭的擔心。郝朝艷等(2006)的實證研究表明,中國移動運營商如果共謀的話,則會使市場結構重返“壟斷”,即回到1999年前在移動通信市場上中國電信一統天下的局面,這樣價格下降也會小得多。而實際上我國移動通信市場HHI指數持續下降顯示出競爭程度持續上升。其實,唯一合理的價格就是市場競爭的價格,只有如此才能發揮價格合理配置資源的作用,才是尊重市場機制這一“看不見的手”。但是,中國移動通信業內的價格競爭既是行政干預的結果,也是市場機制發揮作用的正常結果,是對實際價格水平的回歸。在顯性價格競爭階段,由于中國移動與中國聯通之間存在著競爭上的不對稱,因而同質競爭行為是在現實經濟約束條件下運營商的最優決策結果,而同質產品上的競爭主要是激烈的價格競爭,這種結果源自于運營商之間共同利益的缺失而使合作動機不大;在隱性價格競爭階段,雖然產品異質性對運營商由單純進行價格競爭轉向全面合作具有重要影響,但是產品差異化和轉移成本的減緩競爭的效應仍然小于價格競爭效應,因此表現在資費套餐上的隱性價格競爭仍然比較激烈。由此說明,中國移動通信業的價格競爭行為總體上呈現出非合作博弈特性。在非合作博弈中,納什均衡是最終的結果,但是此結果并不總是最優的,從效用總量上看還是有改進的空間。如果通過合作可以獲得大于納什均衡的總效用,而且存在設計一個或幾個合理、公平的分配規制的可能,在這個總效用下按照該類規則,提高參與各方的效用,則競合的目的就可以達到。可以說,競合是在競爭威脅下進行的合作,這種合作關系是長期動態的。因而,在后價格競爭階段,我國移動通信業仍然會存在著價格上的競爭,但已不是主要的競爭方式。
五、結論與建議
從博弈角度而言,中國移動通信業的價格競爭可以看作是一種博弈規則,或者博弈均衡本身,或者是一個包含了博弈規則和博弈均衡的系統。中國移動通信業的價格博弈作為政府管制與市場選擇過程中的內生現象,其非合作博弈特性和階段性的發展過程極為經典地論證了行業發展以及逐漸成熟的一般規律。很顯然,我國移動通信業的價格競爭增進了市場協調,提高了市場效率。價格競爭作為一種信號傳遞機制,體現了市場主體之間相互學習并調整各自行動,即根據變化的條件和環境采取有效率的行為。總之,中國移動通信市場價格競爭的演化是一個動態的、變化的過程,是在特定的產業環境下通過中國移動與中國聯通之間價格博弈的相互作用演化而成的;在不同的演化階段,各種不同因素所起的作用不同,行業的管制與市場選擇共同促進了我國移動通信業的有序競爭。
我國移動通信業市場結構的演變體現了以行政性拆分重組為主導的強制性變遷過程,盡管這種行政性干預在某種角度上達到了形成競爭性格局的目的,但是,不對稱的寡頭壟斷特性依然決定了由市場本身自動解決其有效競爭問題是不現實的。因此,在內生性市場經濟還沒有真正形成時,建立由政府主導的不對稱管制糾偏機制具有邏輯上的必然性。這種機制是對有缺陷的我國移動通信業市場結構的一種糾偏,從實際運行效果而言,不對稱管制實現了行業資源配置的卡爾多一希克斯改進,增進了市場效率。在行業顯性價格競爭階段,由于我國的移動通信市場還不成熟,居民收入水平并不高,高昂的移動通信費用成為中國聯通擴大市場份額的一大障礙;而通話需求是當時對移動通信需求的主要方面,同時中國聯通和中國移動均采用第二代移動通信技術,使得它們在通話質量上并不會出現太大的差別。因此為爭奪市場份額,價格競爭成為主要的競爭方式,尤其是在原信息產業部實施不對稱管制后,價格競爭表現得尤為激烈。作為弱勢的中國聯通利用不對稱資費管制政策,通過不斷降價以迅速提高市場份額,進而形成了行業降價競爭的路徑依賴慣性。因而,可以說不對稱管制提升了同質化價格競爭的激烈程度。
結合我國移動通信業價格競爭的特性分析,可以看出,不對稱管制使得中國聯通相對于中國移動在發展上具有一定客觀有利條件,形成了后發優勢。但是這種后發優勢具有明顯的遞減性特點,即運營商之間的差距越大,后發優勢潛力越大,價格競爭越激烈;隨著運營商之間差距的縮小,后發優勢潛力就會不斷變小,價格競爭也隨之弱化。因此,隨著中國移動與中國聯通相互之間市場份額的爭奪趨于穩定,不對稱資費管制的價格競爭促進效應開始弱化,表現為隱性和后價格競爭階段的產品差異化效應。雖然競相降價是競爭過程中競爭機制發揮作用的必然表現,但是中國移動與中國聯通之間價格競爭并沒有實現扭轉兩者不對稱競爭格局的理想預期。隨著2008年的我國移動通信業市場結構的重塑,三寡頭壟斷市場結構推動行業進入到后價格競爭階段,高額的轉移成本和差異化服務減緩了行業的價格競爭,不對稱資費管制政策已不再適應行業發展的需要。因此,在2008年重組后的新環境下,不對稱管制政策需要根據環境的變化進
行適當的調整,以促進有效競爭格局的形成。
由此可以認為:首先,我國移動通信業價格競爭的作用機制是受限于市場結構的發展的,而市場績效的改善也有賴于一個均衡的市場結構,一個有效的市場結構天然地會促進價格競爭的內生性發展;其次,對我國的移動通信業而言,單純地通過市場機制達到有效競爭的目的作用有限,因此還離不開政府適當的行政參與和不對稱管制政策。總之,本文的政策含義在于:要形成我國移動通信業有序的市場價格競爭機制,需要在明確我國移動通信業價格競爭不同影響因素的作用機制和影響機理的基礎上,繼續在適當的行政干預下適時地調整和改變不對稱管制政策的內容,以期形成有效的市場競爭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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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南北;校對:段文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