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泠月
烏蘭布統,塵埃以外的靜謐
Wulanbutong Grassland:Silence Outside the Dust
西泠月
編者按:人生旅途的經典之處或許就在于邂逅一些事是人非的場景,無比的激越,無窮的蒼涼……動容之余按下快門,留下文字,渴望再使讀懂它們的人們動容。


三百年前,愛新覺羅·玄燁御駕親征噶爾丹,讓這片草原聞名于世。三百年后,當蒙古人的金戈鐵馬不再卷起漫天塵土的時候,這里成了塵埃以外的靜謐所在。
它叫烏蘭布統。一個瞬間能讓耳朵無比歡悅的名字。
你無法想像濃烈日光下金黃色的烏蘭布統草原有著怎樣的惟美意象,以及熟知那段歷史而產生的時空交合的種種幻象。
我完全相信在那些時刻,我能感受到風過時,草與草之間細碎齊整的摩擦聲,還有季節交替時,大片的草在枯敗與蘇醒的瞬間發出的聲音。就好像在清晨時分的將軍泡子,我甚至能看到三百年前憤怒奔騰的戰馬從遠處山洪一樣呼嘯而來,無數的馬蹄揚起一大片蔽日的磅礴塵埃。那是1690年康熙第一次親征噶爾丹。鐵血八旗,彎弓天下。這樣的景象就像一部寬銀幕電影在我眼前不斷上映。
現在,請讓我把時空的鏡頭一點點拉回。拉回到相機取景框里,歲月靜好的現世。
2010年10月2日呵氣成霜的清晨,佇立在綴滿絨絨碎雪的草原上,稍稍一抬眼,便能看見大朵大朵的白云低壓壓的布滿了整個草原的上空,夜雪初霽的天藍得鮮艷而又澄澈。鏡頭隨意落在哪個地方,便是一幀可以定格的相片。
內蒙古的草原氣候很是特別。到了正午時分,盡管草原上的風無比凜冽,不過陽光也無比強烈。積雪很快就在強烈的日照下融化了,甚至連細微的雪末都無蹤影。草原迅速變得干燥起來。無數的光線從天際跌落下來,在金黃色的草原上撲騰翻滾。白得干凈璀璨的云更像是巨大的細胞不斷在分裂,分裂成各種形狀。我幾乎每拍完一張相片,都會用手機在同樣的地方復拍一遍后傳給遠方同樣熱愛旅行的朋友們,分享我所見到的美。這樣的美,會讓一切的恩怨愁結都變得蛛絲般輕薄。
在我不斷按快門的時候,不斷有策馬的游人從身邊經過。我無法原諒自己因為膽小而無法體驗草原馳騁的感覺。雖然來到了草原,可終究沒有真正走進它。一匹馬,一壺酒,從一片草原走向另一片草原,這樣的豪情對我來說,永遠都是一種不切實際的浪漫幻想。倒是同行的女友鷗鷗,騎著一匹健壯的小紅馬風馳電掣般過了一把縱橫草原的癮,看上去英俊極了。這讓之前一路嫌她羅嗦的我對她一下子肅然起敬。
旅行的日子時間總是過得飛快。當我還在為不敢騎馬而糾結時,很快,草原的黃昏來臨了。夜像宣紙上的一滴墨汁,一點點在草原的上空滲開來。有馬匹結伴從各個方向聚集到湖邊飲水,這是我見過的夕陽下最靜謐美好的畫面。
十月的烏蘭布統已進入寒冷而漫長的冬季。冬日漠北草原的日照時間并不長,六點不到,碧藍的紅松湖邊就聚集了不少攝影愛好者,他們架起長槍短炮,等待著與那個美麗瞬間的邂逅。
然后我們看到天空出現了華麗的光影,太陽從遠處的山頭慢慢降下去,逆光的草原呈現一片黑色,這是一種難以形容的蒼涼壯麗,天地仿佛回到了開辟鴻蒙間。
隨著日落,草原氣溫驟降。
草場里的一頭母羊在這個時候分娩了。我不知道她的懷孕是樁意外事件還是與她心愛的伴侶濃情后的結晶。可誰會去想那么多呢?對羊倌來說,新生命的降生總歸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這意味著他又多了筆收成,同時,也會讓生活寡淡的他有了酒后的談資。
而草原的夜,也隨著羔羊初誕,愈黑了。一抬眼,滿眼星光。
欄目主持:邵慶義 王夢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