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倦了的蝴蝶

酒釀圓子

疲倦了的蝴蝶

The Tired Butterfly

酒釀圓子

苦難，是上帝化了妝的禮物。

時隔幾年，竟然在杭州這塊艱澀的土地上相遇。本是喝茶暢談之所，卻毫不和諧地播放著流行歌曲的音律。我們互相感嘆時光荏苒，我說，你的個子長高了；他說，你的酒窩沒有變。

聊天中，他一直是一副落寞書生的樣子。他說，算來算去已經干過7個行當了：醫生、賣保險、賣保健品、賣理財產品、IT、培訓師，以及房地產。可是奮斗了這么多年，感覺仍舊一事無成，沒車沒房沒老婆。這些年最怕回家，最怕見到父母家人。

我跟他說，活著，就是背起一張叫夢的床，滿世界尋找可供休息的地方。

曾經在騰訊網上看到中國人的一天《活著》系列，泰山挑夫、巴東纖夫、下水道清理工、卸煤工、賣魚為生的侏儒男子等等，太多太多的人在為生計奔波，流血流淚。

在崎嶇險惡的山路上，佝僂著背，即使千斤壓頂，仍咬牙蹣跚前進，粗糙的手指扣進背簍里，血肉模糊。天險、負重簇使著他們繼續趕路，期待卸下重量的那一刻。

在灼熱的陽光下，他們赤著背，粗粗的繩子嵌進肉里，留下一條深深的血印。那宏亮的吶喊聲是對生活的永不放棄。

在惡臭彌漫的城市下水道里，他們頂著陣陣惡臭，在黑暗的空間里摸索著，隨時承受著窒息的危險。是黑暗讓他們堅持要見到光明。

等等等等，那些觸目驚心的圖片輕聲訴說著一個個曾經不為人知的故事，一陣心酸。

這也讓我回想起在地下室聽到的一句話。我在一農民房租了一個小房間，沒有陽臺，洗衣服要去樓下的院子，晾曬要去頂樓的小陽臺。一日，院子里的下水道堵水了，只能到地下室的一個水龍頭下洗衣，房東可謂鬼斧神工，地下室仍有一番天地，比起他們，我已經幸福了很多，他們只能排隊用一個公共廁所，一個浴室。一位操著外地口音的老婦看到我一個人在洗衣服，就對我說：“在外面不容易，將就點，賺了錢就回家。”我不曾看清她的臉，也不知道她的生活工作如何，只有這句話一直在我的腦海里縈繞，揮之不去。

也正是在那一天，我去頂樓曬衣服，天已盡黑，純黑的天空沒有星星，也沒有浮云，惟有一輪明月散發著光芒。月光如瀉，眼前的城市屋頂都灑滿了絲絲白光，是那樣的靜謐，那樣的和諧。我心釋然，若不是上來晾曬衣服，我怎有機會看到這么灑脫的一幕光景呢。

窗外有一棵銀杏樹，冬至，銀杏葉兒已經枯黃，它們敗給了輕風，打著卷兒飄落下來，僅存下枝頭稀稀疏疏的幾片，怒對著寒風。有時，我們會發現身邊有太多的苦難，但是，請你相信，這只不過是上帝化了妝的禮物。

瞧，落葉有落葉的美，它是疲倦了的蝴蝶。即使倦了，厭了，它仍舊是一只蝴蝶，身披色彩斑斕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