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網絡輿情與司法正義的沖突和平衡
——基于幾個典型交通類案件的個案分析

□ 王 昊

論網絡輿情與司法正義的沖突和平衡
——基于幾個典型交通類案件的個案分析

□ 王 昊

隨著信息技術的發展,網絡輿情迅速興起,對司法的影響日益擴大和深入。從杭州飆車案、孫偉銘醉酒駕駛案等道路交通類案件可以看到,網絡輿情已經影響到了司法的定罪、量刑,乃至立法環節。對司法中最重要的司法正義原則,網絡輿情的作用分為正反兩面。一方面推動和促進司法正義:表達民眾樸素的正義觀,監督程序正義,促進司法人員個人正義;另一方面也對司法正義造成了挑戰和威脅:破壞司法獨立原則;誤導司法解釋;影響司法人員理性判斷。對于司法機關來說,既要因勢利導,發揮網絡輿情的積極作用,又要合理應對,保持司法獨立公正。

網絡輿情;司法正義;司法獨立

隨著信息技術的迅速發展,計算機和互聯網帶來了一種嶄新的生活“形態”,也帶來了新的輿論傳播方式。依托于BBS、QQ群、博客、新聞評論等網絡交互手段,網絡輿情迅速崛起,并因其反映迅速、傳播范圍廣、交互性強等特點,被公認為是各種社會思潮、各種利益訴求的集散地,成為“社會輿論的放大器”,進而影響到公共管理、政府決策、司法實踐等各個方面。一度沸沸揚揚的鄧玉嬌、開胸驗肺等案件都表明,網絡輿情對司法的影響已經不僅僅停留在媒體的監督與公證作用,甚至影響到了案件審理的各個環節,對強調獨立性的司法正義原則提出了挑戰。本文僅從幾起道路交通類案件出發,探討網

絡輿情對司法正義的影響及其應對。

一、網絡輿情影響司法的幾起典型交通案件

1.杭州飆車案:從道路交通類案件到網絡群體性公共危機事件

2009年 5月 7日,20歲的高校學生胡斌駕駛三菱改裝跑車在杭州文二西路上超速行駛,將正通過斑馬線橫穿馬路的 25歲浙大畢業生譚卓撞飛致死。杭州幾大媒體迅速報道了此事,并有記者和目擊者在網絡發表了相關帖子,帖子在接著幾天迅速被轉帖到各大論壇。交警部門在次日將肇事時時速認定為“70碼”,一時輿論嘩然。

這原本只是一起普通的道路交通類案件,事發后肇事者既沒有逃逸,也沒有拒不認錯,造成的人身傷害更嚴重或者更悲慘更怪異的道路交通類案件也不在少數,然而目擊者關于肇事者在現場“態度自若,與朋友談笑風生”的描述與照片卻在網上引起公憤,網友們自動自發地進行了杭州歷史上規模最大的一次人肉搜索①人肉搜索的說法最早起源于貓撲網,是指利用人工參與來搜索并提供信息的一種機制,實際上就是通過其他人來搜索自己搜不到的東西。與知識搜索多偏于網絡搜索引擎不同,人肉搜索的過程更多偏于線下的人際交流關系,結果發布卻借助于網絡,是一種偏重互動的信息搜索。,肇事者胡斌的詳細資料被一一披露,包括其家庭住址、父母職業、電話、QQ、博客空間,以及以前累累的超速“劣跡”。一個為富不仁的富二代紈绔子弟形象被迅速確立且引發了眾多的惡評和反感。而此后警方的“70碼”判斷更將民憤進一步推向高潮,警方的發布會現場幾乎變成媒體和死者同事對警方的考問會。最早發布此案信息的相關帖子單貼被點擊 60多萬次,回貼達到 7000多個。人民網、鳳凰網、英國《金融時報》中文網等國內外媒體均在首頁制作專題報道此案。杭州市市長蔡奇批示為“一起駭人聽聞的慘劇”,要求“對肇事者要依法嚴處”。死者入殯千人送葬。杭州飆車案由此升級成為一個群體性公共危機事件。

2009年 7月 20日,西湖區人民法院對此案進行了宣判,以交通肇事罪判處胡斌有期徒刑三年,關于判決眾說紛紜,更有“替身說”甚囂塵上,繼續引發網絡熱議。此案被網友評為 2009年中國十大影響性訴訟②2010年 2月,北京義派公益團隊發起、南方周末和中國法學會案例研究專業委員會聯合主辦“2009中國十大影響性訴訟”評選,以網友投票為主,杭州飆車案榜上有名。之一。

按照普通交通案件來定性,根據《刑法》第一百三十三條③《刑法》第一百三十三條規定:違反交通運輸管理法規,因而發生重大事故,致人重傷、死亡或者使公私財產遭受重大損失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交通運輸肇事后逃逸或者有其他特別惡劣情節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因逃逸致人死亡的,處七年以上有期徒。規定,胡斌的情節應屬于第一項,即“違反交通運輸管理法規,因而發生重大事故,致人重傷、死亡或者使公私財產遭受重大損失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三年有期徒刑已經到了該罪名該項情節的最高量刑,已經是一個“從重”的處罰了。在整個案件處理過程中,無論是交警的判斷,還是法院的審判,都受到網友的全面關注。知情者述說所見所聞有之,專家評論有之,嘲諷娛樂有之,攻擊謾罵也有之,此起彼伏的不同聲音給案件的審理造成了很大的困擾和阻礙。審判結果雖然與受害者親友與不少網友的心理判斷仍有差距,但符合當前法律規定,且屬“從重量刑”,應當是一個充分考慮社會影響力的結果。

2.成都孫偉銘案:從交通肇事罪到危害公共安全罪

2008年 12月 14日,孫偉銘在四川成都無證醉酒駕駛,連撞 5車后逃逸,造成四死一重傷,第二天因涉嫌犯交通肇事罪被刑事拘留,同月 26日因涉嫌犯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被逮捕。

案件發生后,同樣在網上引發大范圍的人肉搜索和熱議,網友將孫偉銘稱為“瘋狂別克司機”,提出應“殺無赦,因為影響極壞,還有從報道的情節看來,他不是什么具有抱負的人,而是明顯的社會蛀蟲……這種人如果都不除掉,社會上必將出現更多的這種‘殺手’。”④摘自新華網轉自四川在線 -天府早報的報道,2008年 12月 18日,http://www.sc.xinhuanet.com/content/2008-12/18/content_15212920.htm還有不少網友則認為與國外類似案件的處罰相比,我國目前對交通肇事的判罰過輕,提出應修改有關法律法規。2009年 7月 23日,成都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一審判決,認定孫偉銘的行為已構成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且情節特別惡劣、后果特別嚴重,故依法判處其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經被告上訴,同年 9月 8日,四川省高級人民法院作出二審判決,維持罪名不變,改判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這并不是第一起因醉酒駕駛被判危害公共安全罪的案件,早在 2004年,北京“醉司機”王云酒后駕車肇事逃逸連撞 4人 4車,就被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判處有期徒刑 11年,2008年 8月,北京朝陽法院又以“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對三名酒后飆車的男青年進行判決。但孫偉銘案卻是我國首起因交通事故被判死刑的案件。《刑法》第一百一十五條規定:“放火、決水、爆炸以及投放毒害性、放射性、傳染病病原體等物質或者以其他危險方法致人重傷、死亡或者使公私財產遭受重大損失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過失犯前款罪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情節較輕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從條款來看,交通肇事罪與危害公共安全罪有著明顯的區別。交通肇事罪的主觀認定為“過失”,最高刑不至死刑,而危害公共安全罪則分故意和過失,最高可至死刑。從孫偉銘的案情來看,符合“以其他危險方法致人重傷、死亡或者使公私財產遭受重大損失”一項,被判“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也說得過去,而孫偉銘的量刑說明,孫偉銘的主觀上被認定為“故意犯罪”。從交通肇事罪上升至“危害公共安全罪”的故意犯罪,且被判極刑,與網絡上群情洶涌要求嚴懲的呼聲不無關系。

3.嚴打醉酒駕駛:從案例到條文

隨著車輛增多,各類惡性交通事故越發頻繁,不時在網上引發熱議,影響波及網下。如同樣發生在2009年的南京 630醉酒駕車案、浙江紹興餅干女撞車案、臺州人大代表醉酒撞車案,等等。2009年 8月 14日,公安部會議強調,對酒后駕駛的處罰實行“四個一律”:對酒后駕駛機動車的,一律暫扣駕駛證 3個月;對醉酒駕駛機動車的,一律拘留 15日,暫扣駕駛證 6個月;對一年內 2次醉酒駕駛的,一律吊銷駕駛證,2年內不得重新取得駕駛證,屬營運駕駛員的,5年內不得駕駛營運車輛;法律法規規定有罰款處罰的,一律從重處罰。公安部新修改的《機動車駕駛證申領和使用規定》也于 2010年 4月 1日起施行。將一次性扣滿 12分的交通違法行為由之前的 3項提高到 6項,新增了飲酒后駕駛機動車,在高速公路上倒車、逆行、掉頭,使用偽造、變造機動車牌證 3種違法行為,各地方據此對酒后駕車、交通肇事等行為從嚴查處。

不論是公安部會議精神,還是有關規定和政策的修改,都可以算是對半年來網絡輿論對于各類惡性交通事故的痛責的一個回應。盡管《刑法》有關規定是否修訂仍是未知數,也非一朝一夕能夠達到的,但《機動車駕駛證申領和使用規定》的修改仍是邁出了法律法規修改完善的第一步。從道路交通類案件到網絡群體性公共危機事件,從交通肇事罪到危害公共安全罪,再從案例到條文,從定罪到量刑再到立法,這是司法正義通過網絡輿情的一次次伸張?還是洶涌的網絡輿情對于司法正義的一次次挑戰?

二、網絡輿情對司法正義的影響

一般認為,輿情是指由個人以及各種社會群體構成的公眾在一定的社會空間內對自己關心或與自身利益緊密相關的各種公共事務所持有的多種情緒、態度和意見交錯的總和 。網絡輿情即是公眾通過互聯網對各種公共事務表達出來的多種情緒、態度和意見交錯的總和。①劉毅:《略論網絡輿情的概念、特點、表達與傳播》,《理論界》,2007年第 1期,第 11頁。它主要依靠論壇、博客、留言板、網頁等渠道,通過網友瀏覽、上貼、跟貼和轉貼形成人氣,迅速集中地反映公眾意見和言論,展現某一階段對于某一事件或某些事件的民間輿論和民意。作為一種新的并且迅速發展的輿情,網絡輿情除了擁有傳統輿情的特點之外,也具有與網絡這種新興傳媒手段密切相關的獨特特點。一方面,由于其載體為互聯網,它具有即時性、交互性等傳統輿情所不具有的優勢,而另一方面,由于互聯網的自由度和不確定性,它也有情緒化和非理性的特征。在此情況下,網絡輿情對司法正義的影響也必是雙方面的,既有正面的推動與促進,也有負面的挑戰與威脅。

1.網絡輿情對司法正義的推動與促進

網絡作為一種新興傳播載體,已經成為民眾表達聲音的重要窗口,由此形成的網絡輿情也被認為是民意的重要表達方式之一,這在一定程度上對司法正義起到監督和促進作用。網絡輿情對司法正義的推動與促進,主要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1)網絡輿情表達民眾樸素的正義觀

中國歷來有重視民意的傳統,一貫主張“民為重”。而所謂“人人心中有桿秤”,對一些熱點焦點案件,每個人心中都會有自己的看法和評價,當這些海量的看法和評價通過互聯網表達出來時,大多數趨同的看法就會自然而然地被提煉出來,形成了所謂的民意。這樣的民意反映了基于道義報應的道德評價,暗含了大眾對司法正義的期望的大眾訴求。這種訴求往往以樸素的正義觀為出發點,包含了樸素的善惡和對錯,夾雜著道德要求,是從司法的“應然”角度對司法制度、司法行為做出的評價。而司法行為所依據的法律,正是通過依靠公眾同意的公共準則,這一點與通過網絡輿情表達的民意出發點基本一致,也就是說,網絡輿情在表達民眾樸素正義觀的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司法對正義的根本追求和評價。

(2)網絡輿情監督程序正義

大眾傳播媒體對司法實踐的輿論監督和評價作用早就被人所熟悉和認可。作為一種新興的傳播手段,網絡具有海量信息、傳播速度快等特點,相對于傳統輿情,網絡輿情具有即時性的特點,其監督和評價往往更為及時和廣泛。這種監督和評價正是公民知情權與表達自由的體現,代表公民權利對公共權力的制衡。通過網絡輿情對司法程序進行關注,達到追求“陽光下的司法”的目的,把司法活動的每一細節 (控訴、辯論、審判、懲罰等)均訴諸民情的反應和置于眾人的凝視之下,以防止司法暗箱操作所可能導致的司法冤情和腐敗,有助于推動司法過程的公開化與透明化,促進司法的程序正義,保障司法正義的實現。

(3)網絡輿情促進司法人員個人正義

如前所述,司法人員的個人正義是司法正義實現的根本條件。而個人的心理與素質不可能完全統一,這使得司法正義的實現帶上了一定的不確定因素。而網絡輿情在促進司法人員個人正義上起了積極的作用,一方面,海量和迅速及時的網絡信息給司法人員辦案提供了更為便捷的方法和更多的信息。在之前幾個案件發生后的過程中,除了傳統媒體的報道,網絡上的人們不厭其煩地一遍一遍地“情景重現”,搜集和反映出大量可能被忽略的細節,有利于司法人員得到更全面的案件相關信息,從而作出更科學的判斷;另一方面,網絡輿情的監督力量和輿論壓力督促司法人員對自己有更高和更嚴格的要求,網絡人肉搜索引擎使得某些人私底下的一些小動作幾乎無所遁形,一不小心就會面臨身敗名裂的危險,這種外來的監督力量促使司法人員在司法過程中更加審慎,持身更加端正,促進了他們的個人正義,進而促進司法正義的實現。

2、網絡輿情對司法正義的挑戰與威脅

(1)網絡輿情破壞司法獨立原則

司法獨立是實現司法正義的前提和首要條件。如前所述,網絡輿情具有自由性和情緒化的特征,網民根據他們所了解的“全部事實”對案件作出比較一致的傾向性判斷,形成所謂民意甚至民憤時,而司法機關卻只能依據“法定事實”對案件作出判決,民意追求的以“懲惡揚善”為目的自然公正往往與司法依照現行法律條文和程序得出的結論不一致,甚至產生背道而馳的局面。一旦司法機關不能抵抗民意的巨大壓力而有所松動,對民意作出妥協,在獲得較好反響的同時,卻有可能喪失了司法的獨立性原則,不能保證司法正義的有效實現。

(2)網絡輿情誤導某些司法解釋

“一千個人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世界觀、價值觀和人生觀,有自己對司法的理解和看法。網絡輿情比以往任何一種輿情都更具有自由性和個性化,民眾對司法的理解和看法通過網絡表達后,較為一致的意見會迅速匯集,根據沉默的螺旋理論,①由德國傳播學家伊麗莎白·諾埃勒 -諾依曼提出的一種政治學和大眾傳播理論。該理論認為,如果一個人感覺到他的意見是少數的,他比較不會表達出來,因為害怕被多數的一方報復或孤立。如此,占支配地位的或日益得到支持的意見就會愈加得勢,另一方則越來越失去支持的聲音。這樣,一方表述而另一方沉默的傾向便開始了一個螺旋過程,這個過程會不斷把一種意見確立為主要意見。這部分意見會日益得到支持并占支配地位,最后確立為主要意見,成為大部分人的意見和看法。然而這種被確立了的主要意見體現在對法律的看法和解釋上,并不是權威的司法解釋,沒有法定效力,它不同于有權解釋的“闡述法的精神和法的適用”作用,也不同于學理解釋的專業學術探究,由于其自身的屬性和功能,因而具有鮮明的個性特征。這種個性解釋往往與最高法院的司法解釋有一定的出入,甚至某些方面產生沖突,然而通過網絡的傳播,大部分人往往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個性解釋先入為主之后,對司法解釋容易產生誤導,影響司法正義的實現。

(3)網絡輿情影響司法人員理性判斷

司法人員應當是冷靜的居中裁判者,不應該帶有個人的偏向性意見和看法。但是網絡輿情反映的案件事實和群眾的呼聲,往往會影響司法人員的理性判斷。網絡輿情反映的民意會給司法人員的司法實踐造成巨大的壓力,而網絡輿情的情緒化和非理性特點也容易影響司法人員冷靜獨立的判斷。即便本身是客觀的事實,如犯罪嫌疑人的前科、一些顯示有罪的陳述和交代等等,也可能給司法人員造成先入為主的影響,從而影響他的判斷,最終得出非理性的結論,阻礙司法正義的實現。

三、因勢利導,發揮網絡輿情的積極作用

網絡媒體對象的不確定性和網絡輿情的情緒化、非理性特點決定了其對司法正義必然具有一定的負面作用,而司法獨立原則則必然排斥網絡輿情對其的干擾和阻礙。如何合理應對和引導網絡輿情,保持司法的獨立公正,是實現司法正義的重要保證。

1.主動關注,建立快速反應機制從當前一些相關案件來看,涉法網絡輿情的形成一般經過如下過程。

從這個過程可以看到,一些缺乏炒作熱點的案件在經過前三個階段以后往往歸于沉寂,通常不再具有形成大面積網絡輿情的可能,也就談不上干擾和阻礙司法獨立原則了。而部分話題往往在網友的回復和評論中被發現疑點、難點,進而成為熱點,被不斷地回復和轉帖,最后形成網絡輿論,影響司法正義。而目前司法機關的做法,往往在輿論形成后才被動介入,此時的網絡輿論往往包含了不少非理性和情緒化的聲音,司法機關往往因此面對諸多責難和疑問。如果能建立網絡輿情快速反應機制,及早主動地關注網絡輿情,率先捕捉熱點,提前介入相關輿情的形成過程,將網絡輿論向理性、健康的方向引導,對保持司法獨立、促進網絡輿情與司法正義的良性互動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2.堅持公開,擺明事實杜絕謠言

有專家認為,人們對司法過程的參與熱情往往是在朦朧的”正義“觀念的驅動下,而更愿意選擇一種人人直接照面的、沒有身份和空間間隔、能夠自由表達意見和情緒的司法活動方式,這一司法活動方式稱為“司法的廣場化”。它把司法活動的每一細節 (控訴、辯論、審判、懲罰等)均訴諸民情的反應和置于眾人的凝視之下,以防止司法暗箱操作所可能導致的司法冤情和腐敗。①舒國瀅:《從司法的廣場化到司法的劇場化──一個符號學的視角》,《政法論壇》,1999年第 3期,第 13頁。而很多時候,一些涉法網絡輿情之所以發展成為非理性的猜疑和責難,往往是由于對案件事實的不知情或者不夠知情。司法公開不應有選擇地公開,而應及早地全面地公開,讓案情和所有司法過程都呈現于公眾的眼前,以案件事實杜絕謠言,以專家意見闡明司法解釋,將很大程度地防止非理性網絡輿情的形成,從而減少對司法正義的不良影響。

3.發揮輿論監督作用,堅持程序正義

要實現司法正義,首先要堅持司法程序的公開、公正、透明,即堅持司法的程序正義。在堅持程序正義方面,可以充分發揮網絡輿情的大眾媒體傳播和監督功能,起到以下兩方面作用。

(1)通過網絡傳播保證司法公開

公開才有公正,公正才有正義。司法公開是司法正義實現的基礎和前提條件。網絡媒體具有比以前任何媒體都更強的時效性和范圍的廣泛性,通過網絡公開案情與審判進程,保證公眾對司法的知情權、參與權、表達權和監督權,通過 BBS、網絡新聞發布會、網絡聽證會等手段與公眾進行互動,使整個案件處理情況呈動態的透明狀態,既有利于司法人員通過網絡了解案情的動態發展,也有利于增進公眾對司法實踐的了解和支持,提高司法的公信力,達到良好的法律效果和社會效果。

(2)通過媒體監督杜絕司法腐敗

利用網絡的媒體監督功能,使司法過程的各個環節都透明化,接受公眾的監督和評論,通過輿論監督切實保證正當的司法程序,減少和避免錯誤的發生。由于網絡媒體的門檻較低、對象廣泛,因此公眾的參與度比傳統媒體要來得更高,監督的范圍也因而更廣泛,在幾個案例中多次被自發使用的人肉搜索即是最好的例證。雖然這種網絡互動搜索方式的度很難把握,其合法性合理性也有所爭議,但無可否認地,它使得一切暗中操作的行為面臨隨時被曝光的危險。因此,發揮網絡的媒體監督功能,提倡“陽光司法”,有利于提高司法人員的個人素質,避免暗箱操作,杜絕司法腐敗。

4.發揮網絡聚合優勢,保證實體正義

媒體和公眾對司法的關注,其目的往往在于實現社會公共利益,而司法的最終目的也是平衡利益,實現社會正義。從根本上來說,兩者的目的是一致的。而網絡,作為一種公開的、廣泛的、對大部分人都有效的大眾傳媒媒體,有著無可比擬的聚合優勢。充分發揮網絡媒體的優勢特點,聚合各方面力量,調動有效資源和信息,有利于辯證地動態地理解社會正義,最終實現司法的實體正義。其作用主要表現在以下兩個方面。

(1)促進司法人員理解社會正義

如前所述,司法的最終目標在于調整社會關系,平衡利益,實現社會正義。而社會關系不是僅僅依靠法律條文就能理解的,社會正義也不是靠閉門造車能實現的。比以往任何一種方式都更快、更經濟、更直觀、更有效地傳播思想和信息,由此表達出來的網絡輿情也比傳統輿情更快速、更廣泛、更及時地反映社會關系和公眾理解的社會正義。司法人員通過網絡輿情這一窗口掌握社會關系和公眾的社會正義觀,有利于在司法過程中辯證地動態地理解社會正義,謹慎地把握法律尺度,以保證司法實體正義更好地得到實現。

(2)推動立法部門進行法制改革

我國是成文法國家,以制定法為主。而法律的制定和修改要遵循一定的規則和程序,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的。而司法所調整的社會關系卻隨著時代的變更而不斷變化,這使得現實中法律條文落后于社會關系變化的情況時有發生。而網絡輿情正是集中反映社會關系變化的窗口。立法部門通過這一窗口,將會更加快速、準確、直觀地了解社會關系的變化,及時發現法律法規滯后之處,從而修改完善現行法律制度。

5.完善制度,規范網絡輿論行為

從已發生的相關案例來看,導致網絡輿情非良性發展的原因,除了案件和司法機關本身的原因之外,網絡媒體的部分夸張、失實報道或評論也是不可忽視的原因之一。有些網絡媒體為了追求點擊率,迎合人們的獵奇心理或某些偏激情緒,故意夸大案件事實,制造案件熱點,導致網絡輿情向情緒化、非理性的方向發展。而網絡的自由性和匿名制使發言者少了許多顧忌,這種情緒化和非理性往往被一再擴大,很容易引發公共危機事件。要杜絕這種現象,除了媒體自身加強行業自律以外,盡快出臺網絡輿論管理的相關法律法規規范網絡輿論行為也是勢在必行。□

[1](古希臘)柏拉圖 .理想國 [M].郭斌和、張竹明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86.

[2](古希臘)亞里士多德.政治學 [M].吳壽彭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65.

[3](美)羅爾斯.正義論 [M].何懷宏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2003.

[4]楊一平.司法正義論[M].北京:法律出版社,1999.

[5]俞可平.治理與善治 [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0.

[6]陳瑞華.看得見的正義 [M].北京:中國法制出版社,2000.

[7]高其才等.司法公正觀念源流[M].北京:人民法院出版社,2003.

[8]喻國明.中國民意研究 [M].北京:中國人民人學出版社,1993.

[9]甘雯.關于司法公正的幾個基本問題 [J].中國法學,1999(5).

[10]張恒山.論正義和法律正義[J].法制與社會發展,2002(1).

[11]高一飛.評黃靜案中的媒體與司法 [J].法學,2006(8).

[12]劉敏.司法公開的擴張與限制 [J].法學評論,2001(5).

[13]陳嬰虹.論網絡輿情對司法的影響[J].中共浙江省委黨校學報,2009(2).

[14]王春雷.試分析司法與民意的博弈 [J].法制與社會,2009(10).

[15]徐迅.中國媒體與司法關系現狀評析[J].法學研究,2001(6).

[16]孫笑俠、熊靜波.判決與民意 [J].政法論壇,2005(5).

[17]舒國瀅:從司法的廣場化到司法的劇場化──一個符號學的視角[J].政法論壇,1999(3).

(責任編輯:吳錦良)

D902

A

1007-9092(2011)02-0063-06

王昊,紹興市委黨校科研處講師,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法哲學。本文為 2010年浙江省社科聯年度課題(2010N119)部分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