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貞
摘要:女性問題近年來逐漸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而現代知識女性則是爭取男女平等,婦女解放的先鋒。她們最先意識到社會中的種種不合理,并為探索通向自由之路作了不懈努力。本文著重從男女關系入手分析萊辛《金色筆記》中的女主人公安娜和艾拉作為現代知識女性所面臨的生存困境,以及她為尋求自由而進行的積極探索。意在為解決現代女性問題提供經驗和借鑒。
關鍵詞:多麗絲·萊辛;金色筆記;自由女性;困境;女性主義
多麗絲·萊辛(1919-)是當今最豐產的英國小說家。她先后獲得毛姆文學獎和梅迪契斯獎,在2007年10月11日,瑞典皇家科學院諾貝爾獎委員會宣布將2007年度諾貝爾文學獎授予這位英國女作家。萊辛最富盛名的作品則是《金色筆記》,小說因其深刻性和豐富性而廣受各文學評論流派的關注。本文試圖以《金色筆記》的文本為基礎,分別從“自由女性”的經濟情況,感情生活和精神世界三個方面來說明當代西方知識女性面臨的困境。并著重從作品中人物的男女關系入手,從女性主義的角度來對《金色筆記》進行解讀,并進一步探討“自由女性”的“自由”之路。
小說的主人公安娜和艾拉是獨立意識很強的新女性,安娜是位很有才華的作家,因婚姻不美滿而離了婚,獨自撫養孩子,獨立謀生。艾拉是安娜的影子,是她虛構出來的一個角色,小說《第三者的影子》中的主人公。他們曾自詡為新時代的“自由女性”,她們拒絕做“房中的天使”。她們經濟獨立,不依附于任何男人;可以自由選擇職業和政治信仰,不受他人的牽制;在兩性關系上她們也有很大的自由度,她認為她們現在的生活是女人們從未經歷過的。[1]然而千百年來以男性為主導地位的文化傳統為具有獨立意識的安娜和艾拉追求自由幸福設置了重重障礙,于是她們試圖擺脫“第二性”的社會附屬地位,在兩性關系和自由的追求上,開始了反文化傳統之旅的探索。
1.1 安娜與邁克爾
安娜是一位追求自由反而為感情所羈絆的單身母親。對于安娜來說,一份真正的情感歸宿是她保持完整自我、創造充滿意義的人生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但在男權文化統治的世界里,“自由女性”其實并不真正自由,因為任何人,即使是最好的,腦子里仍有好男人和好女人的概念,也仍然以和男人的關系來定義女人。女性要真正獲得獨立和自由則需付出很大的代價,安娜在和邁克爾的交往中就深深地體會到了這一點。
安娜愛情人邁克爾,喜歡和他在一起,盡“妻子”應盡的許多責任和義務,但邁克爾不喜歡那個獨立有思想的安娜,也常常抱怨安娜把做母親的角色放在做他情人的角色之前。他還時常就安娜作為作家并取得成功、就安娜的共產主義信仰等嘲弄安娜,使“安娜不得不在作家、母親與情婦的三重角色中苦苦掙扎”。[2]
在他們的關系中,她從未真正擁有過自己作為一個女人的權利,從未擺脫自己“家長式社會男女關系中表現出的屈從——控制這一主要關系”中的女性角色。她抱怨邁克爾不能接受她是一個女作家,但她從不愿當面指責他。她恨邁克爾在夫權社會中享有男人的特權,然而非但沒有直視這一事實,她很快轉移了對他的個人怨恨,將自己的處境稱之為“我們這時代婦女的通病”。她甚至還認為,作為一個女人,她必須學會控制和調節自己的情緒,而不要因為個人的利益在行為上對男人表現出反抗。在邁克爾面前,安娜總壓抑著對他的不滿情緒,處處逃避現實,在一種不真實的情感關系中越陷越深。
安娜在作家、母親與情婦這三種角色中痛苦地尋找平衡,當她最后終于屈服,甘愿做女奴般的情人時,邁克爾竟毅然離她而去。安娜一心一意對一份自視為真愛的追求使她逐漸地偏離了自己理性的判斷,在整個過程中,她以自己的一廂情愿和盲目自信,苦苦維系著這種岌岌可危的關系,緊緊地依附于一個毫無結果的關系,最終陷入了情感的危機。
1.2 艾拉與保羅
邁克爾離去深深地傷害了安娜,《第三者的影子》中艾拉的故事就是安娜以小說的形式對自己的感情生活的一種審視。為了理解這段戀情破碎的原因,安娜在另一本筆記“黃色筆記”中將自己的故事投射在虛構的人物埃拉身上。
萊辛堅持認為女性經濟獨立并且有自己的獨立空間的看法在《黃色日記》中也有所體現。艾拉也被稱作是“自由女性”,她是一個很有才華的女性作家,并且和安娜一樣,艾拉有自己的房子,她經常和好友在房子里討論現代男人和現代婚姻,以及女性在婚姻中的窘境,這些都是傳統女性害怕談論的話題。
“自由女性”和傳統女性對婚姻的看法完全不同。艾拉和喬治結婚之后沒有多久就離婚,因為他她認為“非常乏味”[3],如果再繼續下去,就是“背叛了自己”。所以即使她已經懷孕,她還是選擇離婚,并開始了尋找真愛的旅程,直至最終的幻滅。
艾拉與保羅相識于一次聚會,盡管知道保羅已經結婚,艾拉還是愛上了保羅并和他保持了五年的情人關系。艾拉深愛保羅,她甚至愿意為保羅犧牲自己的事業,但是保羅經常嘲笑艾拉作為“女性作家”的身份,保羅甚至憎恨艾拉經常參加社會活動。艾拉盡量按照保羅的要求改變自己,但是還是沒有挽留住保羅。艾拉陷入深深的沮喪。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他們對男人,對婚姻有不同的看法。當艾拉的小說要發表時,保羅曾諷刺道:“我們這個時代最偉大的革命不是俄國革命,也不是中國革命,真正的革命是男女兩性的革命”。[4]保羅認為男性比女性優越,女性在事業上的成功是對男性優越性的挑戰。他認為男女兩性是對立的,因此,當女性是自立的,有才華的“自由女性”時,這段關系便很難維持下去,女性的這些優點也成為被男性拋棄的原因。
保羅離開艾拉之后,艾拉的又經歷了幾次毫無意義的感情。這些感情毫無例外地暴露了男性對“自由女性”的誤解和兩性之間的矛盾,并導致了艾拉的最終崩潰。埃拉作為安娜的另一個自我,她的意識就是安娜的意識,她的決心啟發了安娜,給了安娜擺脫自己困境的信心。埃拉對愛的渴望,對獨立人格的追求,既是安娜尋找自我的參照,又是幫助安娜最終擺脫情感困惑的力量源泉。正是通過這樣一個虛構的故事,藉由這樣一個亦真亦幻的人物,安娜從一個新的角度使自己的困惑外在化,這不僅使她客觀地理解了自身的問題,認識到自己曾被感情所困擾的心態,而且激發了她試圖超越自己的決心。
1.3 走出困境之路
伍爾夫在《一間自己的屋子》末章寫道:在我們之中每個人都有兩個力量支配一切,一個男性的力量,一個女性的力量。在男人的腦子里男性勝過女性,在女性的腦子里女性勝過男性。最正常、最適宜的境況就是在這兩個力量在一起和諧地生活,精神合作的時候。[5]伍爾夫認為,男人應該走向女人,女人應該走向男人,只有兩性融合,才能使人類得到真正的全面發展,婦女的解放從本質上說也意味著男性的解放。在《金色筆記》中,通過對安拉和索爾關系的發展,萊辛也表明了自己關于“雙性同體”的觀點。她認為男性和女性應該敞開心扉,相互交流,最終達到“雙性同體”的和諧狀態。
在《金色筆記》中處于精神危機中的安娜并未從此沉湎于人性的碎片而一蹶不振。安娜為了擺脫破碎的心態,多次求助于心理治療。美國作家索爾的降臨,是安娜精神崩潰到達精神突圍的催化劑。索爾是安娜分裂自我的具體再現,他是名美國共產黨員,在麥卡錫主義的迫害而不得不逃亡海外。他深切地感受到現代西方社會的沖突和弊端,他憤世嫉俗,是社會的反叛者和游離者。面對索爾,安娜就是在面對活生生的自我。
在和情人索爾一起經歷了精神崩潰之后安娜逐漸意識到自己以前的看法有失偏頗。因為這不單單是男人的過錯,女人的過于依附、甘愿充當附屬角色也是導致男人最終離開的原因之一。男女間不應是依賴與被依賴的關系,更不應是相互對立的。安娜不再懼怕索爾離自己而去,索爾也不再認為男人高女人一等,他轉而支持安娜重新開始寫作,并為安娜的小說寫下了第一句話。至此,“自由女性”安娜終于走出了困境。
萊辛通過《金色筆記》對女性命運的關注和探討表達了自己的女權主義思想。萊辛一貫追求女性的獨立性,希望女性獨立、自由、不過分依附男性,能獲取和男性一樣的生活。她從不把男人作為女人的假想敵人,從不認為男女間是對立的關系。萊辛也從不把婚姻當作解決女性一切問題的最佳途徑,相反,婚姻有時會成為女性自由的桎梏,此時女性應積極地擺脫其束縛,追求自己的獨立和自由。這樣才能創造一種全新的文明,最終使人類擺脫男女二元制對立,走向兩性融合。
參考文獻
[1][英]多麗絲·萊辛《金色筆記》,陳宇才、劉新民譯,譯林出版社2000. 210
[2]劉雪嵐.分裂與整合一試論《金色筆記》的主題與結構. [M].當代外國文學。1998.
[3]多麗絲·萊辛《金色筆記》,陳宇才、劉新民譯,譯林出版社2000.50
[4]多麗絲·萊辛《金色筆記》,陳宇才、劉新民譯,譯林出版社2000. 213
[5][英]弗吉尼亞·伍爾夫一間自己的房間[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