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你歸我還是歸他，這是個棘手的難題
——海底沉船的歸屬之爭

撰文/那顏

歸你歸我還是歸他，這是個棘手的難題
——海底沉船的歸屬之爭

撰文/那顏

在人類出海渴望征服新世界的過程中，有無數的船只被永遠留在了海底。這些年來，由于成功打撈到沉沒的寶船而一夜暴富的新聞，總會時不時地蹦出來刺激人們的眼球。不管是獨立“尋寶人”還是專業的打撈公司，都紛紛將目光鎖定了海底，誓要找到那些隱藏在碧波之下的遺珍。

不過要尋找這些沉沒的寶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搜尋過程中的艱辛自不必說了，就算僥幸找到了一艘沉沒的寶船，往往還沒來得及品嘗到勝利果實的滋味，就被迫卷入了漫長的訴訟之中，于是煩惱人生從此開始。

排排坐，分果果

相比較而言，黑石號的打撈工作算是進行得比較順利的。沃特法所屬的打撈公司在正式打撈之前就與印度尼西亞政府簽訂了協議，約定打撈文物的拍賣所得由兩者共同分享。由于黑石號的文物數量巨大，打撈工作從1998年9月開始，到1999年6月才結束，2000年開始對出水的文物的整理工作。由于打撈公司與印度尼西亞政府就具體的分配方案未達成一致，黑石號出水文物的拍賣工作也就被迫一直推遲。直到2005年，它們才被新加坡的圣淘沙機構以3000萬美金的價格購得，從此落戶于獅城。

在磋商具體的分成事宜時，雖然打撈公司與印度尼西亞政府也有過摩擦，當總體來說氣氛還算平和，磋商的結果也是皆大歡喜，頗有點“排排坐，分果果”的架勢。不過其他的打撈公司就沒有這么走運了，圍繞著這些珍貴的出水文物更多的是紛爭與困擾。

最糾結的三角關系

2003年，一家美國海底打撈公司在美國佛羅里達州的沿海海域，發現了一艘滿載價值20億英鎊金銀珠寶的西班牙沉船。據說這艘沉船就是18世紀時因為遭受颶風襲擊而觸礁沉沒的西班牙大型戰船“圣母瑪麗亞·解放號”。

鎖定了沉船的確切位置后，這家美國海底打撈公司一面繼續派潛水員潛入海底，對沉船進行更深入的探測和發掘；一面則向佛羅里達州法院提出申請，要求法院批準該公司擁有獨家打撈該艘沉船的權利。為了證明自己真的發現了沉船，該公司還提供了一個從沉船遺骸上打撈上來的“鉛包”作為證據（注：這種“鉛包”在當時被當作防護劑，用來防止蛀蟲蛀壞木質船體）。根據打撈公司向法庭提供的沉船部分貨單清單，有關專家推斷出這艘船上的財寶甚至比“SS中美洲號”還要多上3倍。而在此之前，“SS中美洲號”一直被認為是攜帶財寶最多的一艘海底沉船。

在收到美國海底打撈公司所遞交的申請之后，佛羅里達州法院很快宣布該公司對“圣母瑪麗亞·解放號”擁有“有限的處置權”。誰知就在美國海底打撈公司準備近一步打撈的時候，半途忽然殺出個程咬金來——西班牙駐美國的大使發表聲明說，根據美國與西班牙在1902年簽訂的一份條約，西班牙擁有美國海域任何一艘西班牙籍沉沒戰艦的所有權，因此只有西班牙政府才擁有對這艘海底沉船的所有權和打撈權。

眼見到嘴的鴨子要飛了，美國海底打撈公司哪肯罷休。針對誰才有這艘沉船的所有權和打撈權，雙方各執一詞互不相讓。就在這時候，一些美國史學家忽然跳出來宣稱“圣母瑪麗亞·解放號”真正的船主并不是西班牙，而是法國西印度公司。因為根據相關的歷史記載，“圣母瑪麗亞·解放號”屬于當時的法國西印度公司，船上的水手也大多數是法國人，僅有部分高層管理人員才是西班牙人。

好端端的法國船怎么會變成“西班牙”的呢？說起來這其中還有一段故事呢。原來18世紀中葉，西班牙國王查爾斯三世曾頒布過一項命令，要求各殖民地將所有能雇來的外國戰船和外國士兵都雇來為正在進行的英西戰爭服務。這艘隸屬于法國西印度公司的戰船正是被雇來的“外援”，只是當時誰也沒想到它會在中途沉沒。

由于“圣母瑪麗亞·解放號”事實上是一艘法國籍船只，出事時船上的水手也大多為法國人，因此法國也能聲明對該船的擁有權。這越梳理越混亂的三角關系，還真讓這家美國海底打撈公司頭大呢。不過即便簽了協議也不代表就萬事ok了，還有更麻煩的情況。

政府也有誠信危機

根據史料記載，巨型帆船圣何塞號從屬于西班牙王家艦隊，在1704年至1714年的西班牙與英軍爭奪戰期間，它負責將金條和金磚等財寶從殖民地運回國內。1708年6月，圣何塞號在哥倫比亞海岸逃避英國軍艦追擊時，因為發生神秘爆炸而沉沒，船上所運載的巨額寶藏也隨之長眠于海底。

為了找到這筆讓人垂涎三尺的沉船寶藏，哥倫比亞政府在1979年與一家叫“海搜艦隊”的美國沉船打撈公司簽署了相關協議。根據這項協議，海搜艦隊獨家獲得搜尋圣何塞號的權利，而打撈沉船所得的財富與哥倫比亞政府五五分成。

海搜艦隊在1982年宣布已經發現圣何塞號的遺骸，并展開了相關打撈工作。2年后，即1984年，哥倫比亞政府忽然推翻了之前所簽訂的協議，僅同意支付5%的財富作為海搜艦隊的“發現費”。從50%一下陡降至5%，已經付出了大量人力物力的海搜艦隊哪肯罷休呀，于是一場馬拉松式的訴訟拉開了序幕。

在這場持續了20多年的訴訟中，海搜艦隊的執行董事杰克·哈布斯頓先后與7屆哥倫比亞政府打過官司。當然啦，哈布斯頓并不是一個人在戰斗，站在海搜艦隊背后的是100名美國投資者，其中不乏社會名流。與哥倫布亞政府簽訂協議以來，這些投資者在搜索和打撈圣何塞號這件事上已經投入了超過1200萬美元的費用。據美聯社報道說，一些美國國會議員和國務院官員曾就此事致信向哥倫比亞總統施壓，說哥倫比亞政府的行為可能危及美國對哥倫比亞的貿易優惠政策。但是，1984年后的每一屆哥倫布亞政府都只咬定了一句，哥倫比亞的海事部門無權授權海搜艦隊探寶，因為圣何塞號以及船上的財寶都屬于國家遺產。

根據哈布斯頓的估計，這一船寶藏如果賣得好的話能賣出100億美元的天價，這差不多是哥倫比亞政府外債總額的三分之一了。如此巨款，也難怪雙方誰也不肯退半步了。

民告官的成功范例與史上最悲催的打撈行動

民告官想要獲勝一向是比較難的，海搜艦隊之所以能與哥倫布亞政府僵持長達20多年，與它的投資者中有社會名流的存在不無關系。不過民告官偶爾也會有成功的范例，比如打撈諾斯特拉夫人號就是其中之一。美國米爾菲希公司從諾斯特拉夫人號的遺骸中打撈出價值2.7億英鎊的珠寶和黃金，圍繞著這些財寶的歸屬問題，這家公司與佛羅里達州政府打起了官司。經過一段長時間的訴訟之后，法官裁定米爾菲希公司擁有大部分的沉船財產。

朱諾號是一艘西班牙戰艦，1750年時沉沒在美國的弗吉尼亞海岸，據說船上的文物價值高達3.57億英鎊。來自美國本土的百萬富翁本·班森發現了里面的商機，用了4年時間去做這條船的勘測工作，不想就在萬事齊備之時，美國最高法院忽然將朱諾號沉船的所有權判給了西班牙。可憐的本·班森辛辛苦苦地干了4年，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可謂是史上最悲催的打撈行動。

過去人們習慣用功利的目光去衡量那些在水下靜默的遺珍，很少單純地從保護文物的角度去考慮問題。從這些紛爭我們可以發現，圍繞著沉船歸屬的爭端說穿了就是利益之爭。要是沉船上面沒有那么多寶貝，許多紛爭也許就不會存在了。

可喜的是，聯合國《保護水下文化遺產公約》已經在2009年1月正式生效了，公約涵蓋了以下4個要點：第一，簽約國有義務保護海底遺產；第二，這些文化遺產應保留在原來的位置，即海底深處；第三，禁止以商業為目的進行開發活動；第四，各國之間加強合作，增強人們對海底考古的了解，向民眾強調海底遺產的重要性。這意味著對于古老的海底沉船等文化遺產的保護從此就有法可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