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漢藏語言看酒文化圈與茶馬古道

汪 鋒 北京大學中文系/中國語言學研究中心/茶馬古道研究網 www.teahorsetrail.org

從漢藏語言看酒文化圈與茶馬古道

汪 鋒 北京大學中文系/中國語言學研究中心/茶馬古道研究網 www.teahorsetrail.org

汪鋒，北京大學中文系副教授、中國語言學研究中心研究員。主要從事語言學研究，興趣集中于歷史語言學、漢藏語言比較、語言接觸等領域。

語言上的關聯可以反映文化上的關聯，本文從漢藏語言中‘茶’、‘馬’、‘酒’三個詞的比較出發，探討其中反映出的不同語言群體在‘茶’、‘馬’、‘酒’上的關系，并進而探討其中反映的文化傳播關系。結合民族語言的分布，本文認為在漢藏各民族之間存在一個共同的‘茶’‘馬’文化圈，而酒文化圈則有多個。本文從語言的角度論證了茶馬古道網絡的客觀存在，以及酒在該網絡上發展的基本模式。

緒言

茶馬古道自1990年首次提出以來，其基本精神和內涵已經逐漸明確，陳保亞(2011)再次闡釋：“茶馬古道是以滇藏川三角地帶為中心，跨越世界屋脊帶的遠征古道，也是溝通歐亞大陸的重要古道網絡。茶馬古道是一個文化傳播紐帶，它以馬馱、人背為主要運輸方式（當然也包括牛、騾、驢、駱駝等馱運），以運茶為主要目的，并伴隨著馬、騾、鹽、酒、糖、皮毛、藥材等商品交換和佛教、伊斯蘭教、基督教、科學觀念等精神交換。”如下圖（引自 木霽弘、陳保亞等 1992）：

茶馬古道的故鄉也是漢藏語的故鄉。在滇藏川三角地帶，由于高山峽谷的特殊地形，以及青藏高原在人類起源和遷徙上的要沖地位，這里保存有豐富的語言資源，從語礎上，由于受漢族強勢文化的影響，根據自身的條件，形成了小的文化圈。

而其他緬語民族由于在這之前已經分化了，因此，‘酒’的歷史也就不與書面緬語共同了。阿昌語與撒尼彝語相似，其他幾個語言載瓦、波拉、浪速、勒期構成一個小圈，與上文茶的小圈又格局不同。因此，可見緬語支語言包括書面緬語在原始緬語階段可能沒有共同的‘酒’，或許可以說，‘酒’在緬語支語言中的發展是在緬語分化以后各自起源的，具體情況要等緬語支語言的重構結果。

2.2.2 向西北—藏語支

藏語支中的‘茶’、‘馬’、‘酒’分布如下：

?

從上表可以看出，藏語支的‘馬’與彝語、漢語不是一個系列，來源不明，但自成一個系列。藏語支的‘茶’則與漢語是一個系列。因此，藏語支的‘馬’構成一個獨特的文化圈，彝、緬、漢、白構成另一個文化圈。但‘茶’把這兩個圈連接起來了。他們共享了一個茶文化圈。

小結：藏語支語言的‘馬’和‘酒’(青稞酒)自成一個文化圈，但在‘茶’文化圈上與彝緬、漢、白共同。

2.2.3 向北-羌語支

羌語支語言主要分布在四川北部，我們選擇一些有代表性的羌語支語言例舉如下：

根據孫宏開(1989)，這些羌語支語言的‘馬’大都是從同源形式*mbrong派生出來，另一部分是從*sgrong派生(如：蘭坪普米、道孚語)，而這兩個形式有可能是語音交替，也就是說可以統一到一個形式。由于這些語言的語音對應尚未建立，因此，這一說法仍待確認。但這一說法支持羌語支民族有共享的‘馬’文化圈，從形式*mbrong上看，可以進一步系聯到彝緬、白、漢，構成一個很大的文化圈，只有藏語支不在內。

3 結論

?

從上文的討論來看，可以做出以下基本結論：1 ‘馬’在漢藏民族中構成兩個傳播圈，藏語支構成一個獨特的文化圈，其他的漢藏語構成另外一個圈；2 ‘茶’在漢藏語中來源都相同，構成統一的交流傳播圈，把‘馬’的兩個交流圈系聯起來，這也構成了茶馬古道的大背景；3 ‘酒’在漢藏語中有多個不同的群體，構成多個不同的酒文化圈，這些文化圈如何交互作用，在歷史上的先后拓展關系如何值得進一步深入研究。

值得強調的是，‘茶’是茶馬古道大文化圈得以構成的關鍵文化因子，而其他文化因子在這一大文化圈下由于各自的物質條件以及歷史際遇形成豐富多彩的小文化圈。這種文化圈形態或許是茶馬古道的基本底色。

（統稿：本刊編輯夏炎）

陳保亞.1992.《論茶馬古道的歷史地位》，《思想戰線》第1期

陳保亞.2011.《茶馬古道：征服世界屋脊的文明通道》，《21世紀經濟報道》2011年1月7日

方國瑜、徐文德、木芹.1998.云南史料從刊. 昆明: 云南大學出版社.

木霽弘、陳保亞、徐涌濤、王曉松、李林、李旭.1992.《滇藏川大三角文化探秘》，云南大學出版社

孫宏開.1989.《原始藏緬語構擬中的一些問題-以“馬”為例》，《民族語文》第2期

孫宏開.2001.《論藏緬語族中的羌語支語言》,《語言暨語言學》2.1

汪鋒.2010.《白彝關系語素研究》，社科基金結項報告

Li, Fang-Kuei. 1937. Languages and dialects, in The Chinese Year Book, Shanghai. Also in Journal of Chinese Linguistics, 1973.1:1-13.

Wang, Feng 2004 Language contact and language comparison - the case of Bai, PhD Thesis,Hong Kong: City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Wang, Feng 2006. Comparison of Language in Contact: The Distillation Method and the Case of Bai. Taipei: Institute of Linguistics, Academia Sinic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