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千里光
與其假正經不如還俗
文/千里光

千里光中國作協會員,文學雜志編審,出版多部文學集
春晚后的一個晚上,看鳳凰臺轉播的一檔臺灣春節娛樂節目,由吳宗憲主持。節目大致是一些娛樂男女,分幾個隊,游戲比賽。所謂游戲近乎惡作劇,比如一分鐘內往嘴巴內塞24根小香腸、嘴對嘴傳遞紅包、男女互相用嘴叼走對方身上所掛貼的金幣或巧克力等。香腸是不能吃下去的,最后嘴巴塞爆,就干脆插進自己的鼻孔了;傳遞紅包只許用嘴,而且男女夾花,異性相傳,盡管隔著層紙,但怎么看也是在親嘴……
有點像民間鬧洞房,極盡惡作劇之能事。卻好玩,害得我幾次忍俊不禁。
笑過之后不由自責,我是怎么啦,這樣惡形惡狀的節目竟然也笑到合不攏嘴。對比大年三十看央視春晚,記憶中,幾乎沒怎么笑,至少沒開懷笑過。反差如此之大,我懷疑自己的審美情趣出了問題,該笑的不笑,不該笑的亂笑。
后來見一些朋友,談起央視春晚,居然異口同聲地抱怨說失望,有的還憤憤然,情緒比我還激動。聲討主要圍繞小品,也難怪,春晚成也小品,敗也小品。對小品的期待就像茶客對一杯好茶的期待,今年的這杯茶,明顯水沒燒開,溫吞水,喝嘴里難受。春晚不盡興,便感覺這虎年的收尾有點潦草,有點馬虎,就算辭舊迎新進入兔年,頭幾天還總有點郁悶,橫豎不對勁。
近兩年小品像是進入了下降通道,而且感覺其走勢和國足一樣,還不知道底部在哪里,似乎也該帶一頂ST帽子了。想想也有點匪夷所思,10多億人口,居然就拿不出幾個好一點的小品(包括相聲),擔心總有一天,也要像國足,花大價錢,到國外去請洋人了。不過洋人來了又能怎樣,照樣回天乏術。就像我們曾請來海峽對岸的吳宗憲,他在臺灣的舞臺上妙語連珠,生龍活虎,一站到大陸的舞臺,則像遭過電擊或被服安眠藥,舉手投足呆板了許多。
我們歷年的春晚都想來點煽情,盡管今年屏幕沒出現大批民工步履匆匆,擠著、站著,趕在年三十晚回家的鏡頭,但“關注民生”顯然成了今年的重頭話題,幾個小品幾乎都圍繞著房子、錢來做文章。以為抓了熱點,也就博得大眾開心了,只是沒想到結果卻適得其反。無論房子還是金錢,社會存在的主要矛盾是分配不公,多的太多,少的太少。請問我們的小品以及相聲,觸及了這本質的矛盾了嗎?揭示了當前改革與既得利益者的尖銳沖突了嗎?不敢觸及,一味地規勸我們的弱勢群體拾金不昧、誠實做人;或作語重心長狀,諄諄教導大家“說真的,人真的不能太貪心”、“眼睛是黑的,心是紅的,眼睛變紅了,心就一定黑了”(《“聰明”丈夫》)、“房子不重要,有愛才有家”(《新房》),或者假惺惺地夸贊他們“你們不僅是城市的美容師,更是心靈的美容師”(《還錢》)……以為靠這樣的規勸和夸贊,能贏得百姓的掌聲,那未免太低估大家的智商了。
趙本山的《同桌的你》沒打“民生”牌,通篇用的誤會法卻讓它和其它小品如出一轍——膚淺、做作?!稄U都》式的情色意淫,其涉黃程度不亞于我文章開頭看的吳宗憲主持的那臺節目,然而偏偏又要“高雅”,硬扯出領養小沈陽的情節來洗黃。洗得白嗎?小沈陽和李林怎么也構不成的因果關系,終究掩蓋不了《同桌》的低俗。
其實,俗有時未必真讓人討厭到哪里,因為是人便難免一俗,正如魯迅先生所說:所謂“雅人”,原不是一天雅到晚的,即使睡的是珠羅帳,吃的是香稻米,但那根本的睡覺和吃飯,和俗人究竟也沒有什么大不同。
骨子里俗氣,偏要打高尚的旗子,不是虛偽和假正經又是什么?如今大家都是看得懂的,看多了反胃,所以與其假正經還不如還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