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給因素、結構變化、匯率與中國的機電產品貿易

黃萬陽

(東北財經大學 經濟計量分析與預測研究中心,遼寧 大連 116025)

一、引 言

近年來,隨著我國對外貿易的快速發展,我國面臨的貿易和匯率爭端不斷,對人民幣匯率與我國貿易關系的研究成為具有重大現實意義的熱點問題,大量學者研究人民幣匯率與我國貿易的關系.這些研究可歸類如下:按研究對象分為人民幣匯率與我國總量貿易、雙邊貿易、分類商品貿易的關系,按研究方法分為進出口分別研究的兩方程方法和進出口合并為貿易收支研究的單方程方法,按研究目標分為檢驗匯率長期效應的ML條件是否成立和檢驗匯率短期動態效應的"J曲線"效應是否存在.

盧向前等[1]、劉堯成等[2]研究了人民幣匯率與我國總量貿易的關系,這類研究不用考慮人民幣匯率對不同雙邊貿易和不同類別商品貿易影響之間的差異,而一國制定匯率政策往往根據匯率對總量貿易的影響.這類研究的不足在于模型變量實證研究處理中存在需求加總偏誤、匯率加總偏誤,研究結論不能揭示匯率對不同雙邊貿易和不同類型商品影響之間的差異.鑒于總量研究中存在的不足,大量學者研究了人民幣匯率與我國雙邊貿易的關系.Yin wong Cheung等[3]、Mann等[4]、Thorbecke[5]、王勝等[6]、李志斌[7]、黃萬陽等[8]研究了人民幣匯率與中美雙邊貿易的關系,戴世宏[9]研究了人民幣匯率與中日雙邊貿易的關系,周逢民等[10]研究了人民幣匯率與中俄雙邊貿易的關系,梁琦等[11]、葉永剛等[12]、王中華[13]對人民幣匯率與中美和中日雙邊貿易之間的關系進行了比較研究,Bahmani-Oskooee等[14]對人民幣匯率與中國與澳大利亞、比利時、加拿大、法國、德國、中國香港地區、意大利、日本、荷蘭、新加坡、泰國、英國、美國之間雙邊貿易的關系進行了比較研究,陳六傅等[15]對人民幣匯率與中國與 G-7國家雙邊貿易之間的關系進行了比較研究,辜嵐[16]對人民幣匯率與中國與韓國、馬來西亞、加拿大、歐元區國家、日本、英國、美國之間雙邊貿易的關系進行了比較研究.少數學者研究了匯率與分類商品貿易之間的關系.封思賢等[17]研究了人民幣匯率與我國SITC分類商品進出口之間的關系,這類研究能揭示匯率對不同類型商品影響之間的差異,但仍然存在需求加總偏誤、匯率加總偏誤.針對這種不足,黃萬陽等[8]研究了人民幣匯率與中美HS分類商品貿易之間的關系.

有些研究采用兩方程方法.[1,3-5,8-9,17]這類研究能區分匯率對進出口影響的差異,但不足在于對匯率與貿易收支的關系不能直接得到.大量研究采用單方程方法.[6-7,10-16]這類研究能夠直接得到匯率與貿易收支的關系,但不能區分匯率對進出口影響的差異.實證研究中,為了消除異方差和使解釋變量的系數是彈性的,都對模型變量取對數,經濟學變量一般非負取對數處理沒有問題,但貿易收支通常有正有負,取對數處理是個麻煩問題.為了克服這個問題,都采取變通做法,將貿易收支用出口除進口代理,采用變通做法的單方程方法的研究結論存在嚴重問題.

關于總量貿易的研究結論差異不大,都傾向于支持ML條件成立,J曲線效應存在.[1-2]關于雙邊貿易的研究結論差異較大,Bahmani-Oskooee等[14]的研究表明,較多雙邊貿易之間ML條件不成立,但中美之間ML條件成立,短期"J曲線"效應不存在.辜嵐[16]的研究表明,ML條件和"J曲線"效應只在中美和中國與歐元區國家之間成立.陳六傅等[15]研究發現人民幣匯率彈性存在國別差異.中美與中日雙邊貿易的比較研究都發現中美雙邊貿易的匯率彈性低、收入彈性高.[1-13]采用兩方程方法對中美、中日雙邊貿易的研究中,較多研究發現匯率對進出口影響的不對稱性,這種不對稱性表現為進出口匯率彈性的顯著性和數值大小的差異.[3-5,9]個別研究發現匯率對中美進出口影響的不對稱性體現在影響的方向上,人民幣對美元升值降低了中國對美出口,而美元對人民幣升值促進了美國對中國出口.[8]

需要特別指出的是,兩方程方法與單方程方法具有共同的理論基礎,兩者的理論基礎都是局部均衡的出口決定模型,因為A國從B國進口就是B國對A國的出口,貿易收支是出口減進口.在出口決定因素的選擇中,早期研究只考慮需求因素,如外國收入和匯率.[18-19]后來的研究中,加入供給因素,如生產能力.[3,20-21]在人民幣匯率與我國貿易關系的上述研究中,出口決定因素基本上都只考慮需求因素,只有在人民幣匯率與中美之間進出口關系的研究中,Yinwong Cheung等[3]考慮了供給因素,黃萬陽等[8]考慮了2005年人民幣匯率制度改革結構變化.

本文研究供給因素、結構變化、匯率與我國機電產品貿易的關系,在以下幾個方面對現有研究進行擴展:第一,基于面板數據對人民幣匯率與我國的機電產品貿易之間的關系進行研究.第二,在出口與進口決定模型設定中,引入供給因素和結構變化,研究供給因素和結構變化對我國機電產品貿易的重要影響以及不考慮供給因素或結構變化導致的模型設定偏誤.選擇機電產品基于以下原因:機電產品在1998年成為我國第一大類出口產品,2010年占我國總出口的44%,1995年以來一直是我國第一大類進口產品,2010年占我國總進口的31%,2007年以來一直是我國第一大類順差來源產品,2010年占我國總順差的13%.

二、模型設定與數據說明

本文考慮的出口決定因素包括:需求因素、供給因素、結構變化.需求因素采用外國GDP和匯率代表這種一般做法.Yinwong Cheung等[3]用資本存量和中國對除美之外貿易伙伴的有效匯率代表供給因素.由于資本存量和有效匯率的測算存在很大的不確定性,因此本文采用 Yue等[21]的做法,用出口國GDP代表供給因素.黃萬陽等[8]用虛擬變量代表2005年人民幣匯率制度改革及相配套的我國一系列制度性變化引起的結構變化,本文也采用這種做法.建立的考慮供給因素和結構變化的出口和進口模型Ⅰ如下:

式中,X、M分別表示中國機電產品出口額、進口額美元值;GDP*、GDPCH分別表示外國、中國實際GDP;RER表示人民幣對外國貨幣實際匯率,RER=NERXCPI*/CPI,NER表示直接標價法下人民幣對外國貨幣名義匯率,用人民幣對美元名義匯率和外國貨幣對美元名義匯率套算得到,CPI*、CPI分別表示外國、中國消費物價指數;D052表示結構變化虛擬變量,2005年2季度～2010年4季度取值為1,其余為0;a1、b1、a2、b2的符號一般為正;a3的符號是不確定的,當出口富有價格彈性時符號為正,當出口缺乏價格彈性時符號為負,當出口單位價格彈性時接近0;b3的符號一般為負;a4和 b4的符號有待檢驗.

不考慮供給因素、不考慮結構變化、不考慮供給因素和結構變化的模型分別記為模型Ⅱ、模型Ⅲ、模型Ⅳ.由于1994年人民幣匯率制度出現重大變化,選取樣本為1995年1季度～2010年4季度數據.根據數據的可獲得性選擇樣本國24個:美國、日本、韓國、德國、澳大利亞、馬來西亞、巴西、印度、新加坡、荷蘭、俄羅斯、泰國、英國、意大利、法國、印度尼西亞、加拿大、瑞士、奧地利、新西蘭、瑞典、芬蘭、丹麥、比利時.X、M、GDPCH數據來源于"中經網統計數據庫",GDP*、NER、CPI*、CPI數據來源于"OECD數據庫"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國際金融統計".X、M、GDP*、GDPCH數據采用X12法進行了季節調整,X、M、GDP*、GDPCH、RER值取了自然對數.

三、實證分析

用LLC、IPS、Fisher-ADF、Fisher-PP四種面板單位根檢驗方法對變量進行單位根檢驗表明所有變量是單整序列.本文采用變截距模型,用Hauseman檢驗表明所有模型選擇隨機效應模型.面板單位根檢驗表明所有模型協整關系成立.

1.出口模型分析

表1給出了出口模型回歸結果.由表1可見,我國機電產品出口模型ADJ-R2值為0.932,解釋力很強.我國機電產品出口的顯著決定因素是外國GDP、中國供給因素、匯率、結構變化,用考慮供給因素和結構變化的較一般出口決定模型研究我國機電產品出口是必要的.如果在出口模型中不考慮供給因素,模型ADJ-R2值下降為0.735,說明在出口模型中不考慮供給因素將導致遺漏變量的模型設定偏誤.如果在出口模型中不考慮結構變化,模型ADJR2值下降為0.927,說明出口模型中不考慮結構變化,但只要考慮供給因素,導致的模型設定偏誤不嚴重.如果在出口模型中不考慮供給因素和結構變化,模型ADJ-R2值大幅度下降為0.472,說明在出口模型中不考慮供給因素和結構變化將導致嚴重的模型設定偏誤.

表1 出口模型回歸結果

中國供給因素是我國機電產品出口的顯著決定因素,中國供給因素系數的符號為正,這與我國出口和投資拉動的經濟增長模式是一致的,我國經濟增長將增加我國機電產品出口供給,促進我國機電產品出口.出口供給彈性為2.39,我國出口供給效應較強.如果在出口模型中不考慮結構變化,中國供給因素對我國機電產品出口的影響仍然顯著為正,出口供給彈性為2.10,我國出口供給效應仍然較強.從供給效應的角度看,在出口模型中不考慮結構變化導致的模型設定偏誤是不嚴重的.

結構變化是我國機電產品出口的顯著決定因素,結構變化對我國機電產品出口的影響顯著為負,可能的解釋是人民幣匯率制度改革加劇了匯率的波動性,對我國機電產品出口造成了不利影響.如果在出口模型中不考慮供給因素,結構變化對我國機電產品出口的影響由顯著為負變為顯著為正.從結構變化效應的角度看,在出口模型中不考慮供給因素導致的模型設定偏誤是嚴重的.

匯率對我國機電產品出口有顯著的正影響,人民幣升值將不利于我國機電產品出口,這與我國出口的機電產品技術含量較低具有較高的價格彈性是一致的,出口匯率彈性為0.66.如果在出口模型中不考慮供給因素,匯率對我國機電產品出口的影響由顯著為正變為不顯著,從匯率效應的角度看,在出口模型中不考慮供給因素導致的模型設定偏誤是嚴重的.如果在出口模型中不考慮結構變化,匯率對我國機電產品出口的影響仍然顯著為正,出口匯率彈性下降為0.53,從匯率效應的角度看,在我國機電產品出口模型中不考慮結構變化導致的模型設定偏誤是不嚴重的.如果在出口模型中不考慮供給因素和結構變化,匯率對我國機電產品出口的影響仍然顯著為正,出口匯率彈性下降為0.40,從匯率效應的角度看,在出口模型中不考慮供給因素和結構變化導致的模型設定偏誤是不嚴重的.

外國收入因素對我國機電產品出口有顯著的正影響,出口外國收入彈性為1.16.如果在出口模型中不考慮供給因素,外國收入對我國機電產品出口的影響仍然顯著為正,出口外國收入彈性大幅度提高為2.40,從外國收入效應的角度看,在出口模型中不考慮供給因素導致的模型設定偏誤是嚴重的,估計的出口外國收入彈性是有嚴重上偏的.如果在出口模型中不考慮結構變化,外國收入對我國機電產品出口的影響仍然顯著為正,出口外國收入彈性很小幅度上升,從外國收入效應的角度看,在我國機電產品出口模型中不考慮結構變化導致的模型設定偏誤是不嚴重的.如果在出口模型中不考慮供給因素和結構變化,外國收入對我國機電產品出口的影響仍然顯著為正,出口外國收入彈性大幅度提高為3.94,從外國收入效應的角度看,在出口模型中不考慮供給因素和結構變化導致的模型設定偏誤是嚴重的.

2.進口模型分析

表2給出了進口模型回歸結果.由表2可見,我國機電產品進口模型ADJ-R2值為0.674,解釋力較強.我國機電產品進口的顯著決定因素是中國GDP、外國供給因素、匯率、結構變化,用考慮供給因素和結構變化的較一般進口決定模型研究我國機電產品進口是必要的.如果在進口模型中不考慮供給因素、不考慮結構變化、不考慮供給因素和結構變化,模型ADJ-R2值小幅度下降,說明在進口模型中不考慮供給因素或結構變化導致的模型設定偏誤是不嚴重的.

表2 進口模型回歸結果

外國供給因素是我國機電產品進口的顯著決定因素,進口供給彈性為0.95,我國進口供給效應較弱.如果在進口模型中不考慮結構變化,外國供給因素對我國機電產品進口的影響仍然顯著為正,進口供給彈性基本不變.從供給效應的角度看,在進口模型中不考慮結構變化導致的模型設定偏誤是不嚴重的.如果將進口模型與出口模型對比,供給因素對我國機電產品進口與出口的影響方向相同,力度差異較大,存在一定程度的不對稱性.

結構變化是我國機電產品進口的顯著決定因素,結構變化對我國機電產品進口的影響顯著為負,可能的解釋是人民幣匯率制度改革加劇了匯率的波動性,對我國機電產品進口造成了不利影響.如果在進口模型中不考慮供給因素,結構變化對我國機電產品進口的影響仍然顯著為負.從結構變化效應的角度看,在進口模型中不考慮供給因素導致的模型設定偏誤是不嚴重的.如果將進口模型與出口模型對比,結構變化對我國機電產品進口與出口的影響基本上是對稱的.

匯率對我國機電產品進口有顯著的負影響,人民幣升值將有利于我國機電產品進口,進口匯率彈性為0.38.如果在進口模型中不考慮供給因素、不考慮結構變化、不考慮供給因素和結構變化,匯率對我國機電產品進口的影響仍然顯著為負,進口匯率彈性有一定程度的變化,從匯率效應的角度看,在進口模型中不考慮供給因素或結構變化導致的模型設定偏誤是不嚴重的.如果將進口模型與出口模型對比,匯率對我國機電產品進口與出口的影響存在一定程度的不對稱性.

中國收入因素對我國機電產品進口有顯著的正影響,進口中國收入彈性為1.43.如果在進口模型中不考慮供給因素、不考慮結構變化、不考慮供給因素和結構變化,中國收入因素對我國機電產品進口的影響仍然顯著為正,進口中國收入彈性變化不大.從中國收入效應的角度看,在進口模型中不考慮供給因素或結構變化導致的模型設定偏誤是不嚴重的.如果將進口模型與出口模型對比,中國收入因素對我國機電產品進口與出口的影響基本上是對稱的.

四、結 論

第一,中國供給因素是我國機電產品出口的顯著決定因素,中國供給因素系數的符號為正,出口供給彈性為2.39,我國出口供給效應較強.外國供給因素是我國機電產品進口的顯著決定因素,進口供給彈性為0.95.供給因素對我國機電產品進口與出口的影響方向相同,力度差異較大,存在一定程度的不對稱性.第二,結構變化是我國機電產品出口的顯著決定因素,結構變化對我國機電產品出口的影響顯著為負.結構變化是我國機電產品進口的顯著決定因素,結構變化對我國機電產品進口的影響顯著為負.結構變化對我國機電產品進口與出口的影響基本上是對稱的.第三,匯率對我國機電產品出口有顯著的正影響,出口匯率彈性為0.66.匯率對我國機電產品進口有顯著的負影響,進口匯率彈性為0.38.匯率對我國機電產品進口與出口的影響存在一定程度的不對稱性.第四,外國收入因素對我國機電產品出口有顯著的正影響,出口外國收入彈性為1.16.中國收入因素對我國機電產品進口有顯著的正影響,進口中國收入彈性為1.43.需求收入因素對我國機電產品進口與出口的影響基本上是對稱的.第五,在我國機電產品出口模型中不考慮供給因素和結構變化將導致嚴重的模型設定偏誤.在我國機電產品進口模型中不考慮供給因素或結構變化將導致的模型設定偏誤是不嚴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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