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容性發展:歷史經驗和全球趨勢

　　什么是包容性發展？包容性發展是指在經濟發展的同時，要獲得社會的發展和人的發展。人們說亞洲開發銀行在2007年提出了包容性發展的思路。從文獻記載看，10年前就有創新研究學者講，全球化需要包容所有國家所有人的發展。
　　我們國家的科學發展觀就是包容性發展的一種表述。黨中央提出科學發展觀，它的內涵是以人為本，全面、協調和可持續的發展。所以科學發展觀涵蓋了社會的包容性，也涵蓋了對環境的包容性。包容性發展顯然也是十二五規劃的一個主導思想，其中改善民生是相當重要的部分。
　　
　　包容性發展是近年來的全球趨勢
　　
　　1990年UNDP開發了人類發展指標，從1990年開始UNDP發表年度人類發展報告。UNDP的人類發展指標是一個3加2的指標體系，即：壽命指標、教育指標和生活水準指標，加上貧困狀況指標和婦女發展指標，全球比較公認。從1990年開始，世界銀行的政策導向也有一定變化，從過去倡導的經濟自由化轉向了貧困、農村發展等問題。2000年的聯合國千年目標，重點在改善婦女和兒童健康及消除貧困、饑餓和疾病。
　　看看發展中國家印度和巴西。印度第十一個五年計劃（2007-2012年）是強調包容性增長的計劃。有三點比較有意思。一是著重農村地區的發展；二是“包容性金融計劃”，通過手機銀行解決生活救濟和小型商業信貸中低效率和貪污等弊端；三是強調草根創新，或“甘地式創新”。巴西大力加強了社會救助和社會發展。巴西還在全社會動員對抗艾滋病上可圈可點：1996年起全員免費治療，2010年做出第一例抗艾滋專利藥物“強制許可”決定，最近承諾向全世界發展中國家無償轉讓生產抗艾藥物技術。
　　
　　“全球化”以來貧富不均現象在全球范圍加劇惡化
　　
　　為什么近年來普遍出現關注社會民生這樣一個政策轉變呢？原因很簡單：“全球化”以來貧富不均現象在全球范圍加劇惡化。
　　2002年牛津經濟政策評論上一篇文章指出，世界上最富的10個國家與最窮的10個國家人均收入的比例，從1980年代中期的30倍激增到2000年的將近50倍。這篇文章的另一組數據顯示，拉丁美洲和非洲的收入水平與發達國家相比整體惡化。亞洲略好。只有中國，改革開放以來平均收入水平與發達國家的差距在縮小。不過這只是平均的結果。拿城市和農村居民收入差距來度量，1990年代中期開始惡化。最近幾年，由于免農業稅、農業補貼及其它社會保險舉措，惡化趨勢有所遏制，但不如人意。
　　面對這種態勢最近很多人重讀馬克思關于資本榨取勞動剩余價值的學說?？枴げɡ釓母L更寬的歷史尺度解釋“社會大轉型”：“盡管一段時間活躍的市場力量有助于提高效率，之后總會有反向運動來平衡和制約它的反社會性和對環境的破壞性?！彼€說，“一個完全失去社會調節的市場力量是十分野蠻的力量，它試圖把人類與自然轉變為純粹的商品時，必然導致社會與自然環境的毀滅?！?br/>　　創新學派，以佩雷斯和弗里曼為代表，研究了近200多年“技術革命”的導入、轉折和展開過程。他們發現在市場經濟體中，重大技術變化以革命的形式出現。每一輪技術革命大約延續50年，于是資本主義世界大約每30年會經歷一次“鐘擺”運動。在技術革命的導入期，活躍的金融資本需要在自由市場下推動革命性的新技術，與此同時收入的兩極分化加?。蝗缓筮M入到生產性投資主導的展開期，這個時期技術革命的潛力得到充分釋放，社會福利得到擴散。中間是轉折期，在這個時期政府采取積極主動的政策來拓寬和塑造需求十分關鍵。我們看到，當今在危機中泡沫的破滅標志著這一輪IT技術革命鐘擺轉折的發生。而在羅斯福新政的1930年代，是以汽車、石油、石油化工以及大規模生產為代表的技術革命進入危機和轉折的時期。
　　“社會救助”政策屬于直接補貼政策；“社會發展”政策旨在使弱勢人群有能力參與發展帶來的機會。后一類政策是阿馬提亞·森的“建設性福利經濟學”理論強調的核心部分。森的理論和政策指導很重要，例如改進教育、健康和醫療服務，完善社會公平的政治、制度、法律構架。不過，森的理論沒有充分重視創新對人和社會經濟發展的重要作用?！皠撔孪到y建設促進包容性增長”課題的初衷是把創新系統和森的理論結合起來。所以我們的研究采用“包容性發展”，而不是通常的“包容性增長”。
　　
　　創新系統與包容性增長
　　
　　把創新系統和一般意義的包容性增長理論結合，一個結果是認識各國之間包容性發展的經驗很不相同，政策需要因地制宜。這是因為每個系統的演變都有自己獨特的路徑。印度以軟件行業融入全球經濟，機會向底層和農村滲透有限，因此農村的問題特別嚴重。中國主要以低成本制造參與全球化，帶動了東部沿海農村地區工業化，社會鴻溝發生在東、中、西部之間，和在權力層、管理層及普通民眾之間。中國需要改變發展方式，進行產業升級和繼續進行體制和管理的改革。我們的研究還表明，在一個國家內部，地區之間有差別，不同的集群，不同的產業，也要有相適應的升級政策。產業升級和改變增長方式，在國家政策的指導下，要在區域創新系統和集群及產業政策層面下大工夫。
　　創新方向上要重視需求方面引導的創新。節約原材料、能源和環境友好的創新是需求導向的創新的重要組成部分；滿足本土的，特別是低收入群體和農村居民的需求也是需求導向的創新的重要組成部分，這些也是“自主創新”倡導的方向。在這個IT技術革命的大潮中，IT技術為需求導向的創新提供了技術手段。阿里巴巴、農民信箱是很好的例證。IT技術的使用有利于降低信息成本，降低商業活動的進入壁壘，對本土企業和普通人更多地參與到生產和創新活動提供了有利條件。
　　上一輪技術革命的創新方向是消耗大量的原材料和能源。當原材料、能源這些要素變得非常昂貴的時候，技術經濟活動的方向需要調整。所幸的是我們有巨大的獨特的國內市場，已經具備了一定的技術能力和工業基礎，改變發展方式有著巨大的潛力。為了內需真正成為中國今后創新的動力源泉，我們需要反思和調整科技和創新政策的理念，改進創新資源的配置方式，改進公共研發管理和企業管理，加強創新人力資源的開發和改進創新環境。
　　加強社會改造和制度創新能力。面對當前貧富不均和社會矛盾加劇的現狀，我們需要改進和完善與市場經濟配套的機會與利益公平的社會機制與制度。提高社會管理和制度改革的能力的途徑是通過政策學習。農民專業合作社這種農業生產組織形式的創新，是在農民實踐的基礎上通過自下而上、自上而下的互動，和大量社會科學研究投入的結果，浙江省的基層、中層干部和學界做出了貢獻，這是基于本國國情進行政策學習和社會制度創新的成功例子。進行社會改革是從經濟泡沫和危機中走出來，收獲技術革命為人類帶來的福祉進入繁榮發展期的關鍵。
　　
　　延伸閱讀
　　浙江行與思
　　中共浙江省委副秘書長、浙江省農辦主任夏阿國：浙江從改革開放以來實際上就在走一條包容性的增長發展道路。從農村角度講，我舉三個例子。第一個例子，我們從去年1月1日開始，把全省60歲以上的農民，全部納入基礎養老保險。農村的醫療保險，基本上做到了小病報銷，大病統籌。第二個例子，現在全國的城鄉收入比是3.33，我們去年已經降低到2.32，有三個大市已經低于2以下。第三個例子，我們從2003年開始，已經搞了8個年頭的村莊整治，每年花100億元。如今，整治過的農村面貌煥然一新，垃圾處理、污水管道、道路綠化包括村莊綠化，都由政府埋單。
　　浙江省政府研究室副主任盛世豪：欠發達地區的發展過程當中，浙江逐漸在改變一些做法，主要為三個方面：一個，現在更多側重于提升欠發達地區的人力資本素質。希望通過培訓改變農民的觀念，提高農民的市場意識，以及最終提高農民的一些創業技能。第二個，我們更多注重在欠發達地區構建一個本地化的生產系統。從欠發達地區的資源要素的比較優勢出發構建一些項目，讓更多的老百姓參與這樣一個生產系統。第三個，我們幫助欠發達地區建立內生發展的一些體制和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