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麗丹
壯族人文始祖布洛陀信仰的傳承與重構
覃麗丹
壯族人文始祖布洛陀信仰是以布洛陀為始祖神的壯族民間信仰。千百年來,以神話傳說、典籍、儀式、心靈等多種方式在壯族民間傳承,并深植于壯族傳統文化和廣大壯族民眾心靈之中。但由于歷史和現實的原因,以布洛陀信仰為核心的布洛陀文化記憶鏈發生了斷裂、松散、變遷或失憶。因此,在當前民族文化不斷開放與交融的發展時期,有必要對布洛陀信仰進行重新審視和認識、研究與重建,以期其在增進民族團結、構建和諧社會、維護邊疆穩定發揮積極作用。
人文始祖布洛陀;壯族;傳承與重構
根據壯族學者近年來的調查與研究成果表明,布洛陀是壯族及其先民崇拜的創世神、始祖神,而后逐步發展為民間宗教神和道德神。長期以來,關于布洛陀開創天地、創造萬物、安排秩序、規范道德、發明農耕、修造房屋等神話傳說,一直在壯族及其同源民族包括桂西、滇東南、黔南地區的壯、布依、水等民族民間廣為流傳。布洛陀信仰已經深植于壯族傳統文化沃土和廣大壯族民眾的心靈中,并穿越漫長的歷史時空,隨著其民族的不斷發展而世代傳承下來。經過千百年的傳承、發展與積淀,逐步形成以布洛陀廟 (或稱“祖公祠”)和布洛陀經詩為載體,以布洛陀神話及其信仰為核心,以布洛陀祭祀儀式、信仰習俗為表現形式的布洛陀文化體系,成為壯族源遠流長、內容豐富、特色鮮明的傳統文化乃至珠江流域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關于布洛陀信仰是何時、因何原因產生、發展和傳承?在現代文化沖擊日益加劇、民族傳統文化面臨著嚴峻挑戰的現代化進程中,如何保持民族文化的多樣性,恢復民族歷史記憶,重構布洛陀信仰,弘揚布洛陀文化精神,傳承和保護民族優良文化傳統,增強壯族的民族認同和國家認同,對振奮民族精神,構建和諧社會,維護國家統一和邊疆穩定,都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和深遠的歷史意義。本文擬對壯族始祖布洛陀信仰的傳承和重構問題進行探討。
關于信仰的定義,國內外學者多有論述。認為,信仰是指人們對某種理論、學說、主義的信服和尊崇,并把它奉為自己的行為準則和活動指南。信仰是一個階層、一個社會或國家的成員團結奮進的精神基礎和精神動力,具有生活價值的定向功能。信仰有科學信仰的非科學信仰之分。非科學信仰是盲從和迷信;科學信仰來自人們對實質和理想的正確認識。宗教是一種信仰,但信仰并不等于宗教,不信仰宗教并不等于沒有信仰。當人們信仰的某種價值超越了單純為了個體功利的目的,變成群體、民族共同認可的價值時,對這種價值的信仰就會從純粹為了個人追求的層面上升到社會利益的層面,從物質的、有形的上升到精神的、抽象的層面,從個體生命的有限性上升到人類社會與宇宙的無限性。
宗教信仰作為信仰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屬于一種特殊的社會意識形態和文化現象,是全人類所具有的普遍特征。宗教信仰是指信奉某種特定宗教的人們對所信仰的神圣對象 (包括特定的教理、教義、教規等),由崇拜認同而產生的堅定信念和全身心的皈依。這種思想信念和全身心的皈依表現和貫穿于特定的宗教儀式和宗教活動中,并用來指導和規范自己在世俗社會中的行為。每一個國家、民族乃至個人,都有其特定的信仰,它是國家、民族認同的紐帶和團結凝聚的支點,特別是宗教信仰,它是人們應對災難、戰勝困難、追求平安幸福生活的一種精神力量,它具有平衡心理、慰藉心靈、增強信心、寬容友善、規范道德、約束行為、團結互助、陶冶情操的社會功能。
民間信仰是指民眾自發地對具有超自然力的精神體的信奉與尊重,它包括原始宗教和人為宗教在民間的傳承,民間普遍的信俗以及一般的民眾迷信。民間信仰是一個籠統的概念,將民間信仰單獨作為一個概念,主要是考慮到它對應于一個官方宗教而存在,而且也有別于制度化的宗教,這一文化體系包括信仰、儀式和象征三個相互關聯、密不可分的體系。壯族的布洛陀信仰屬于民間宗教信仰范疇,它既有宗教信仰的特性,即敬奉布洛陀創世神、始祖神、宗教神和道德神,同時又包含有原始宗教的成分,具有祖先崇拜和信仰的性質,即人們對始祖布洛陀和文化英雄的信奉與崇敬,對創造民族歷史和文化、開創和諧有序社會功績的崇敬;二者相互交融貫穿于布洛陀信仰及其祭祀儀式過程中。
縱觀人類文明的起源與發展歷史,都與大江大河流域密切相關。無論是世界四大文明古國,還是中華民族文明的起源,都與大江河流域有關。就中華民族文明起源而言,由于考古工作開展的時間較早、較長且較深入,大量重要的考古發現證明黃河是中華文明的重要起源地,這早已為國內外學界所公認。因此,在20世紀70年代以前,關于中華文明的起源地問題,世人關注的目光主要聚焦于黃河流域。20世紀70年代以后,隨著我國考古事業的發展,長江流域不斷有重要的考古文化發現,且具有鮮明地方文化特色,于是,長江流域被認為也是中華文明的重要起源地,并得到越來越多的考古學界和歷史學界的認同。與黃河、長江流域眾多重要考古發現相對應的是,兩大流域歷史上都產生各自的人文始祖,即黃河流域的黃帝,長江流域的炎帝,黃帝和炎帝分別成為黃河、長江文明的標志,使之形成一個完整的文明體系。
珠江流域作為我國一條重要的江河流域,雖然隅居于嶺南地區,而且流域范圍只涵括廣東、廣西及云南、貴州部分地區,但其水量則分別超過黃河和長江。由于珠江流域的考古工作開展較晚,20世紀70年代以前,重要的考古文化遺存發現較少,故珠江流域文明問題少有學者關注。20世紀80年代以來,隨著珠江流域特別是廣東、廣西考古事業的快速發展,許多重要的古文化遺存被發現,研究工作也日益全面、深入,取得了豐碩的成果。特別是百色盆地右江河谷發現的100多處距今80多萬年的舊石器時代遺存和數以千計的特色鮮明的打制石器的發現;近20處從距今12萬年至2萬多年的古人類化石的相繼發現;數百處新石器時代遺址的發現與發掘;100多處獨具地方特色的大石鏟遺存的發現;綿延200多公里、規模宏大、風格獨特的左江流域崖壁畫的發現;數以百計的鑄造工藝精湛、造型凝重、風格獨特的銅鼓的發現;以及多處商周至春秋戰國時期古墓群及大批珍貴遺物的發現,珠江流域文明體系逐漸露出端倪,特別是近年來作為珠江流域人文始祖布洛陀研究的不斷拓展與深入,珠江流域作為中華民族文明的重要起源地及重要組成部分,引起了越來越多學者的關注。基于流域文明的理論和考古發現,作為我國三大河流之一的珠江流域,理應有自己的文明體系與文化特征。大量的考古發現足以證明,珠江流域是早期人類的重要發祥地,從距今80多萬年至距今二三萬年以前,古人類活動的足跡已遍及珠江流域各江河兩岸,其歷史不斷地延續和發展著。到了距今一萬年至四五千年前,原始先民活動范圍進一步擴大,僅新石器時代遺址已發現一千多處;而且在距今七八千年以前,珠江流域居民已發明人工栽培稻,開始了早期稻作農業生產;發明了依樹積木而居的干欄式建筑。正是這一系列古人類文化遺存的分布與發現,揭示了珠江流域早期文明的面貌。與珠江流域文明相對應的是,歷史上珠江流域原住民族也曾產生人文始祖布洛陀。也正是以原始文化為源頭,以始祖布洛陀信仰為標志,以稻作文明為基礎,構成了珠江流域文明體系,成為中華民族文明的重要發祥地及其組成部分。只是由于珠江流域地處嶺南“徼外”,其原住民族——壯侗語族先民在先秦時期一直處于獨自發展時期,社會歷史和文化發展情況缺乏文字和文獻記載,許多史實已隨著時代的前進、社會的發展而淹沒于歷史的塵埃中,造成了民族記憶之鏈斷裂而缺乏應有的完整性。其民族歷史文化多沉積于考古遺存里,有的則隨著其民族的發展世代口耳相傳下來,保存于民間史籍中。要重構珠江流域民族的歷史記憶,目前主要是依靠考古發現、民間神話傳說及手抄的史籍或漢文字史籍中零散的記載。珠江流域原住民族崇拜和信仰的人文始祖布洛陀,歷史學和民族學研究者正是通過對廣為流傳于民間的神話傳說的收集、整理和浩瀚的手抄史籍的爬梳、研究和發掘出來。
根據人類文明產生和發展的規律,世界上凡是大江河流域,古代先民在創造文明的同時,也創造其信仰和崇拜的始祖,成為其文明的標志。而此類始祖多屬傳說中的人文始祖,而非實實在在的歷史人物。所謂人文始祖,顧名思義,即是創造人類文明的始祖,是古代先民將該流域的文化創造及其成果集中于一位代表性人物身上,將之作為民族及其文化的創造者,進而又把開天辟地、造就江河、日月星辰、人類萬物的生成乃至自然界秩序、人倫道德規范等的開創與安排等神話傳說也融入其始祖的創造功績中,以示始祖神通廣大的創造智慧及其對流域文明發展、民族進步做出的巨大貢獻,以增強其神圣性、感召力和凝聚力。無論是黃河流域的黃帝、長江流域的炎帝,還是珠江流域的布洛陀,都屬于此類性質的人文始祖。
根據壯族民間傳說和民間古籍記載,珠江流域人文始祖布洛陀是一位智慧超凡、神通廣大的老年男性。布洛陀系古壯語,意為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智慧男性老者或頭人。通過對布洛陀神話傳說內容及其質態的研究,布洛陀神話傳說應產生原始社會晚期的父系氏族社會發展階段。這一時期,隨著原始農業的發展,人們逐步過上了定居生活,男子在日常生產勞動中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其社會地位也相應得到提高,最終取代婦女成為氏族的領導者,其社會進入父系氏族社會發展階段。以桂南地區大石鏟為代表的新石器時代晚期遺存,就是父系氏族社會繁榮發展的產物。據研究,新石器時代晚期,是原始先民語言和抽象思維發展的重要時期,人們開始思考或追問與生活密切相關的各類事物的來源,包括天地的形成、世界萬物的起源和人類自身的來源,他們開始編講“故事”,講述自己的希望和恐懼,講述部落的來歷,講述各種禁忌和為什么必須遵循禁忌,講這個充滿奇異的世界萬物以及這個世界是怎樣誕生的……。人們的敘事能力隨著詞匯的擴大而日益增長,講述的故事越來越復雜,越來越從舊石器時代個人幻想的狹小圈子里走出來,成為講述集體意識和部落傳統的工具,成為維系氏族、增強部落意識、溝通人與人之間的靈魂、思想、感情的語言手段。②所以說新石器時代是神話發生、發展的重要時期。流傳于黃河流域的女媧補天、黃帝,流傳于長江流域的炎帝、神農,流傳于珠江流域的姆六甲、布洛陀、盤古等等神話傳說故事,都是這一時期的產物。由于原始社會還沒有文字紙筆記錄,神話只有通過一代代人憑記憶口耳相傳。在長期的傳承過程中,人們為了便于記憶和講述,將神話編成詩歌的形式傳頌。進入文明時代以后,出現了文字,文人們就把前人創作并流傳下來的神話,同時加入當時人的觀念和社會生活的內容記載入籍。作為集壯族神話傳說之大成的《麼經布洛陀》創世史詩,也是為了便于人們對于遠古神話的記憶、傳唱和傳承的一種載體。后人通過這些文字記載,既可以了解到其民族神話的概況,也可以解讀蘊含于其中的民族歷史文化信息。
關于壯族及其先歷史上布洛陀神話傳說的流傳情況,因歷史上壯族沒有統一規范的文字,包括神話傳說在內的歷史文化無法得到記載,又因壯族及其先民居住的珠江流域地處嶺南“徼外”,中原人少有人知其民族文化習俗。所以,對于布洛陀神話雖然一直在壯族民間流傳,但卻很少載入漢文史籍,因此,關于遠古時代原生性布洛陀神話的內容,我們已不得而知,但從神話學的發生和發展規律考察,可以肯定布洛陀神話起源于史前時期的新石器時代晚期的父系氏族時代,并一直隨著壯族及其先民的不斷發展而傳承下來。從壯族民間保存的大量布洛陀經詩和流傳的布洛陀神話的內容與質態來看,其中既有原生性,也有次生性。例如關于布洛陀開創天地、世界萬物、安排天、地、水三界秩序,各有其主管;安排人和動物生活秩序、規范人倫道德、發明用火,教人們造干欄房屋居住等,這些應屬原生態的神話內容,產生原始社會晚期或具有原始神話特征。而教人們造文字、造牛耕作、教導人們找水源,引水灌溉等,則屬次生形態的神話內容,是人類進入農耕時代的產物,亦是布洛陀神話在流傳過程中加入后人的觀念和社會生活的內容。所以說,布洛陀神話及其信仰源于原始社會末期的父系氏族以至部落時代,是珠江流域原住民族先民把新石器時代的文化創造成果集于一位英雄人物身上,將之作為壯民族及其先民智慧和創造成就的象征,作為珠江流域文明的標志,這是先民們對為氏族或部落的生存和發展做出重要貢獻的首領的敬仰和崇拜,是先民們對氏族或部落首領與文化英雄的禮贊,進而將之神話而崇拜之,以增強氏族部落的感召力和凝聚力。布洛陀是珠江流域的人文始祖,是珠江流域原住民族把先民創造的文明成果集中于一位英雄人物身上,將之作為其民族集體智慧和創造成就的化身。這符合人類塑造人文始祖的共有特征。
大量實證資料證明,壯侗語族先民——甌駱越人及其后裔烏滸、俚、僚以至元明時代的僮人和現代的壯族,是世居珠江流域的原住民族,其歷史一直綿延不斷地發展傳承著。大約到了距今三四千年的商周以至春秋戰國時期,隨著生產工具的改進、變革,促進了社會生產力的提高和社會的發展,珠江流域原住民族甌駱越人開始進入使用金屬工具的文明時代。秦始皇和漢武帝相繼統一嶺南之后,大批中原人開始遷居南越人聚居的嶺南各地,中原文化亦加快傳播。但是,中原人的南遷與“與越雜處”,并未改變嶺南越人的社會結構和傳統文化的基本格局,前期形成的布洛陀神話及其信仰隨著其民族的不斷繁衍和歷史的不斷發展而傳承下來,并且被不斷注入新內容。
民族傳統文化習俗,是其民族在長期的社會生活中創造、經過不斷的積累而形成的。其文化習俗一旦形成,便具有很強的穩定性和傳承性,總是會隨著其民族歷史的發展而世代傳承下來。另一方面,民族文化習俗又具有與時俱進變化的特質,總是隨著社會的發展、經濟生活的提高、人們思想觀念的變化和外來文化的影響而發生變化,使之具有時代的特質。但這種變化是漸進式的。以布洛陀神話和布洛陀信仰為核心的布洛陀文化及祭祀習俗也是如此。神話與原始宗教信仰是一對孿生兄弟,二者相輔相成,相得益彰。神話使得信仰和祭祀儀式更加神圣化,而信仰和祭祀儀式使得神話在其活動過程中得以流傳下來。布洛陀神話及其信仰和祭祀儀式的關系同樣如此。通過對壯族民間的布洛陀信仰和祭祀習俗的考察,其傳承主要有以下方式:
1.語言傳承,即口耳相傳,通過民間一代接一代對布洛陀神話的講述的傳承方式。語言是民族文化傳承的一種重要方式,作為民族文化重要組成部分的語言,在民族文化的保存和傳承方面有著獨特功能,發揮著重要作用。今廣西西部、云南南部壯族民間,至今仍流傳著關于布洛陀開天造地、安排三界 (天上、人間、地下)秩序、開田造地、耕種五谷、飼養牲畜、修造房屋、規范人倫道德等神話故事,將之編成經詩、歌謠傳唱,使得源于古代的神話傳說得以傳承下來,這就是語言傳承的獨特作用。青少年男女在祭祀活動或歌圩上通過聽老歌手或布麼的講述或誦唱,使他們對布洛陀神話故事,習唱于口,牢記于心。正是這種口耳相傳的方式,使得布洛陀神話及其信仰得以世代傳承下來。
2.典籍傳承,也叫文字傳承,即通過使用古壯字抄錄的經書或歌本的傳承方式。典籍記載對于民族文化和信仰習俗的保護與傳承有著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文字記載的典籍具有長久、穩定、真實、可讀和可靠的保存作用。如前所述,壯族及其先民歷史上沒有統一規范的民族文字。在秦代以前長達數千乃至數萬年的漫長歷史時期里,生活在珠江流域的壯侗語民族及其先民一直處于獨自發展時期,大約在新石器時代晚期至春秋戰國時期,壯侗語族先民已出現了文字的萌芽,在出土的陶器或石刻上發現有形式多樣的刻劃符號;在壯族民間保存的記錄雞卜經抄本上,也保存有大量的記錄符號。按照文字產生和發展的規律,首先是刻劃的符號式,然后才逐步形成規范文字,漢字的展生和發展也是如此,刻劃符號→甲骨文→金文→篆書→楷書。如果珠江流域原住的壯侗語族先民持續發展,從刻劃符號會逐步向文字的創制發展。而正當此時,秦始皇發動了統一嶺南的戰爭,并最終打敗了嶺南甌駱部族的頑強抵抗,繼滅六國統一中原、建立秦王朝帝國后,又完成了統一嶺南的大業。秦對嶺南的統一,并設置封建的郡縣統治之,于是中止了甌駱社會自主發展的歷程。大批中原人陸續遷居嶺南“與越雜處”,包括文字在內的中原文化隨之傳入嶺南。歷經兩漢、三國、南北朝以至隋唐,隨著漢文化的傳播和漢字的推廣,壯族先民掌握漢文字的文人越來越多。大約從唐代開始,壯族先民文人借用漢字的邊旁部首的“六書”構字方法,創制了音義相合的方塊字 (后稱“古壯字”,史書稱為“生癖字”),各地壯族民間廣泛使用這種方塊字來記錄麼公師公或道公經文、歌詞、契約、卜辭等。據調查,使用方塊壯字記錄的《布洛陀麼經》,遍及壯族聚居的紅水河、左江、右江和云南文山地區,在貴州的、布依族、水族民間也普遍使用這種方塊字記錄《布洛陀麼經》,其卷本數以千計。僅田陽縣就保存有數百本。2004年出版的《壯族麼經布洛陀影印譯注》(八卷本共527萬字,廣西民族出版社2004年),就是廣西古籍收集整理專家歷時多年調查,從廣西百色市右江區、田陽、田東、那坡,河池市巴馬、東蘭、大化和云南省文山州西疇等縣市收集的大量壯族民間麼教經書抄本中遴選出有代表性的29種匯編而成,并采用原文影印方式,使讀者看到經書的文字原貌。通過對保存于壯族民間的《布洛陀經詩》的收集、整理、譯注和出版,形成篇幅浩瀚、內容豐富、全面系統、涵蓋古今的經詩,堪稱是壯族創世史詩。正是民間保存的大量布洛陀經詩抄本,使得布洛陀文化得以完整地保存下來,并世代相傳。因此,壯族民間的布洛陀經詩抄本,是布洛陀神話及其信仰和壯族歷史記憶得以傳承最重要、最有效的方式。
3.儀式傳承,有學者稱之為“行為傳承”,即通過舉行各種形式的布洛陀祭祀儀式,使以布洛陀神話及其信仰為核心、以布洛陀經詩為載體,以布洛陀祭祀儀式和信仰習俗為表征的布洛陀文化體系得以世代傳承下來。布洛陀信仰及祭祀儀式分為家庭祭祀、村屯祭祀、聯合祭祀等三種類型。其中以聯合祭祀規模最大。布洛陀祭祀活動產生于何時,目前已難以查證。但從壯族歷史上歌圩的起源和發展情況,可知廣西田陽一帶祭祀布洛陀祭祀活動至遲在唐代時已經存在。壯族素以能歌善唱、出口成歌著稱,流行以歌交友,以歌傳情,倚歌擇偶。自古以來,壯族各地民間流行在每年農歷三月初三或八月中秋節前后舉行對唱山歌活動,因青年男女聚集在村寨附近的山坡上對歌,人數眾多,規模如同圩集,俗稱“歌圩”(壯語稱為“圩歡”、“圩逢”、“籠峒”、“窩坡”等)。在壯族地區,幾乎每一個市縣鄉村,都有傳統的歌圩點,至今依然。南宋周去非《嶺外代答》載,壯人“迭相歌和,含情凄婉,皆臨機自撰,不肯蹈襲,其間乃有絕佳者。”清乾隆年間任鎮安府(今廣西德保縣)知府趙翼所記《簷曝雜記·邊郡風俗》云:“粵西土民……每春月趁圩唱歌,男女各坐一邊,其歌皆男女相悅之詞。其不合者,亦有歌拒之,如‘你愛我,我不愛你’之類。若兩相悅,則歌畢輒攜手就酒棚,并坐而飲,彼此互贈物以定情,訂期相會。”據調查統計,僅廣西壯族各地的歌圩就有640多處。每一處歌圩,小的有數百或上千人,大的可達數千乃至數萬人。在桂西一帶,歌圩活動總是和祭祀布洛陀活動相結合,即先祭拜始祖布洛陀,然后才開始對唱山歌。田陽縣敢壯山歌圩是已知的廣西規模最大、歷史最為悠久的歌圩之一,大約在唐代已經形成。而敢壯山又是祭祀始祖布洛陀的圣地,山上保存有布洛陀和姆六甲 (傳說中的壯族始祖母)廟。由此推斷,壯族民間的祭祀布洛陀習俗,至遲在唐代時已經存在。布洛陀祭祀儀式在每年的四月初八舉行,傳說這一天是布洛陀的誕辰。這一天上午,敢壯山周圍的壯族各村屯,按照傳說中的布洛陀命名的村屯,如牛村、豬村、雞村、鴨村、羊村、狗村等,備好牛、豬、雞、鴨、羊、狗及五色糯飯、粽子、彩衣、香燭等祭品,抬到敢壯山上的布洛陀廟前,先由麼公焚燒擊鼓,祭拜布洛陀,喃唱贊頌布洛陀經文,然后各村屯依次獻上祭品,焚香祭拜,祈求祖公保佑。祭拜后,舉行對唱歌、舞獅、舞龍等活動。人數最多時達二三十多萬人。家庭祭祀是各個家庭在節日舉行的祭祀儀式。在壯族特別是桂西、滇南一帶的壯族民間,一年中的每一個節日,都要舉行包括始祖布洛陀和歷代宗親的祭祀儀式;村屯集體祭祀儀式,是以村屯為單位的集體祭祀活動。要祭祀儀式過程中,長者都會講述布洛陀的神話故事,贊頌和緬懷始祖布洛陀的創造功績,祈求始祖布洛陀的保佑。正是通過這一系列的言傳身教的祭祀活動,使得年青人感到布洛陀信仰的教育、薰陶和影響,使得包括祭祀儀軌在內的各種儀式得以傳承下來。
4.心靈傳承。包括布洛陀信仰在內的民間宗教信仰,其本質特是一種精神信仰,是心靈的感受和認同。正如和曉蓉博士在研究民間信仰時所說:“民族信仰是民族文化的母體和基質,其傳承在沿循語言傳承、行為傳承等具體的傳承方式的前提下,更為本質的,是一種我稱之為‘心靈傳承’的傳承方式。我認為這是所有傳承方式中最為關鍵、最為核心的,但也是人們通常沒有觀照到的一種傳承方式。我嘗試將其描述為:心靈傳承是民族文化諸多傳承方式中最為特殊的一種;它是在特定傳承場中對人類精神智慧的直接‘傳達’和‘體認’,這種傳達和體認是超出了認識、觀察、經驗乃至直覺等理性認知范疇,或者說排除理性認知甚至語言概念的。通過這條途徑,人類精神文化中最基層最隱秘的部分自遠古以來一直傳續不絕”;“作為具體的傳承方式,可以表述為:人類各種信仰傳統,雖由于自然和文化生態的差異而具有不同的表現形態,但旨向相同,從傳承的角度看,即是特定生境中個體或群體通過儀式 (無論具象的還是心理的)以心靈交通自然與神圣,獲取特殊知識或啟發自我心靈以實現人類或族群神圣性及有關超越的知識智慧的傳遞的方式和過程;人們在從心靈空間中異化出來之后又不斷采取的各種回歸心靈空間,尋求與宇宙、神、和平共處的手段和方法,就是心靈傳承。”也就是說,通過上述的傳承方式,布洛陀信仰已深植于廣大群眾的心靈中,銘刻和融入人們的思想觀念里,這是一種無形卻又是能量巨大的信仰,它是包括布洛陀信仰在內的民間信仰得以傳承的深厚底蘊和巨大動力,是布洛陀信仰得以恒久傳承不斷之源泉,無論遇到何種阻力,物質性和具像性的崇拜偶像易于拆除或摧毀,但深植于人們心靈和思想觀念中的信仰是任何外在力量無法掃除或摧毀的。只要心靈信仰猶存,一有合適的時機,物質性和具像性的信仰偶像或載體很快就會得到重建和重塑,而且往往會比原來的更加壯觀,藉以表達人們對其信仰的執著和真誠,大量事實已充分證明了這一規律。
5.信仰物質載體的傳承。這里所說的物化載體是指作為布洛陀文化重要載體的布洛陀廟及其神像,這是布洛陀信仰傳承的重要支點和聚焦點。在田陽敢壯山上,建有一座布洛陀廟 (也稱“祖公祠”),廟中立有布洛陀神像,這是當地壯族每年舉行布洛陀祭祀活動的固定場所和祭拜的偶像。關于此廟為何時修建,目前已難考證。從敢壯山姆娘巖中保存的石制柱礎的造型和刻劃的花紋圖案特征看,應屬明代之物。結合敢壯山歌圩源起于唐代的情況推斷,該廟的年代應在明代以前已經存在,而且可以肯定的是,此廟絕非近代所建,是古代傳承下來之物。其廟是布洛陀信仰的重要載體,它承載著歷史上布洛陀文化的積淀和廣大民眾對始祖布洛陀深深的信仰、崇拜情感和祈求始祖布洛陀護佑的精神寄托,是壯族的精神家園。在信仰和崇拜布洛陀過程中,以物化的形式把始祖布洛陀形象化和神圣化,修建廟宇,塑立布洛陀神像以膜拜。人們身處廟宇中,面對神圣的神像而焚香祭拜,感受布洛陀的神圣,激發心靈的感應,強化信仰的信念。因此,作為布洛陀信仰的載體的廟宇和神像,承載并具有布洛陀信仰傳承的功能。逢年過節,特別是每年農歷四月初八的布洛陀誕辰祭祀活動,規模宏大,人潮涌動,紛紛集中到布洛陀廟上香祭拜。正是敢壯山上的布洛陀廟這一有形的物質文化載體,使得布洛陀信仰得以恒久傳承下來。
6.民俗文化旅游節活動的傳承。這是指地方政府和文化行政管理部門在發掘民族文化資源、保護民族過程中,抓住當地民族文化特色和亮點,打造民族文化品牌,舉辦布洛陀民俗文化旅游節等形式,達到布洛陀文化及其信仰傳承之目的。這是一種全新的傳承方式。近10多年來,通過對流傳于民間的布洛陀經詩的全面收集、整理和譯注,出版了《壯族布洛陀麼經影印譯注》8卷,繼而開展對田陽布洛陀文化的調查與全面深入研究,揭示了布洛陀文化起源、發展、演變、功能及文化內涵,明確了布洛陀信仰及其文化的性質、定位及其在壯族文化中的地位。田陽縣為發掘民族文化資源,打造布洛陀文化品牌,重構布洛陀信仰及祭祀儀式,在敢壯山布洛陀文化遺址的基礎上,開發建設敢壯山布洛陀文化園,并從2004年開始,每年農歷四月八日在敢壯山舉行“百色市布洛陀民俗文化旅游節”,至今已連續舉行了八屆。在旅游節期間,除了舉行歌圩等文化藝術活動之外,還舉行隆重的祭祀布洛陀大典,每年都有來自廣西乃至國內外的二三十萬群眾賓客參加敢壯山旅游節活動,使得這一延續千百年布洛陀信仰及其祭祀活動得以傳承,并不斷注入了新的時代內容和新的素質。2006年,作為壯族創世史詩的《布洛陀》列入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千百年來流傳和保存于壯族民間的典籍抄本的重要歷史文化價值得到國家層面的承認和肯定,并作為民族非物質文化遺產正式納入國家的保護之列,與之相應的經詩誦唱傳承人也被列入民間技藝傳承人,受到政府的保護和扶植。這是一種全新的傳承方式,無論是傳承形式、傳承規模,還是傳承模式和傳承效果,都是對傳統傳承方式的突破,使之更具有影響力,極大地提升了民族的文化自信和文化自覺。
壯族民眾是布洛陀信仰的傳承主體。創造、和諧、有序是布洛陀文化及其信仰的精髓。廣大民眾對布洛陀的信仰和崇拜,是基于對始祖布洛陀創造功績的認可和懷念,是廣大民眾應對和戰勝各種災害的精神依托,是廣大民眾對和諧社會的期待和追求。正是這種期待和追求,強化了布洛陀信仰與傳承的魅力。
文化重構,顧名思義,是文化的重新構建或重組。民族文化重構,就是以科學精神和理性態度對民族文化進行審視和認識,在保護、繼承、弘揚民族優良文化傳統的基礎上,學習和吸收現代先進文化,將適合民族發展需要、代表民族文化發展方向的新文化融入民族文化體系中,實現二者的重組,提升民族文化品質,推進民族文化的發展與創新,使之具有新的質態和新的活力,以適應現代化發展的需要。另一方面,民族文化的重構,需要對斷裂、松散或失去的歷史記憶進行研究與重建,恢復其歷史面貌。布洛陀信仰的重構也是如此。
如前所述,布洛陀信仰的歷史已經十分悠遠,它跨越了數千年的歷史時空,隨著壯民族的發展而不斷傳承下來。由于缺乏史料記載,我們已無法知道歷史上有關布洛陀信仰及其傳承情況。但可以肯定的是,其過程既連續又曲折,一方面是因為歷史的演進和民族的發展、變遷或重組以及外來文化的傳入,民族記憶 (包括布洛陀傳說)的原點會隨之變遷和變異,甚至發生演變而零散化;二是歷史上壯族及其先民地區曾爆發過無數次的農民起義和鎮壓起義的戰爭,就敢壯山布洛陀廟所處田陽一帶而言,僅有明一代,就發生過多次土司內部為爭奪權力,各土司之間為爭奪領地而發生多次戰爭。每一次戰爭,都給當地民眾帶來莫大的災難,造成廣大民眾生命財產的重大損失,人民被迫流離失所,逃離家園。家園被占,城池被毀、廟宇被燒在所難免,由此造成民族文化的流失;三是歷代統治者以漢文化為正統,不僅邊疆少數民族被稱未開化的“蠻夷”,少數民族文化風俗自然被視為“另類”怪異陋俗,曾多次被明令革除之。即使是民國時期桂人治桂時代的新桂系李白(李宗仁、白崇禧)政府當局,對壯族民間流行的歌圩和男女對唱山歌視為“有傷風化”的陋俗,明令禁止。正因為如此,才有了電影《劉三姐》中以地方惡霸莫懷仁為代表的“禁歌”案例。類似民間的布洛陀信仰和祭祀風俗,其命運應是相同的;四是大批漢族的遷入,并且從桂東南逐步向桂中推進,原先壯族及其先民聚居的廣大地區,或為漢族所融合或同化,或受漢文化深刻影響,早期傳統的文化習俗也隨之漢化;五是在新中國建立后相當長的時期里,民間信仰被斥為封建迷信而列入橫掃之列,廟宇被毀,祭祀被禁,經書被收繳,麼公被批斗。包括布洛陀信仰在內的民間宗教信仰只能留存于廣大民眾的心靈深處,或民間小規模、小范圍進行祭祀活動……鑒于上述原因,以布洛陀信仰為核心的布洛陀文化記憶之鏈自然發生斷裂,在漫長的傳承與發展過程中的失落在所難免,逐漸淹沒在歷史的塵埃之中。正因為如此,在桂中、桂北、桂東南等廣大壯族地區,布洛陀神話及其信仰早已消失殆盡,目前只存留于紅水河、左右江及云南文山一帶的壯族民間。也正因為如此,才有人誤認為“布洛陀信仰是壯族文人編造出來的”。民族學研究者的責任和任務就是通過廣泛深入的調查與研究,收集散存于民間民俗、文化遺跡、經文抄本等資料,對分散、浩繁的布洛陀經詩進行整理,對經書的內容進行分類,辯明其質態,梳理其發展脈絡,把歷史上布洛陀信仰及其文化斷裂或失憶之鏈連接起來,恢復其歷史的本來面貌。另一方面,對布洛陀信仰及其文化進行科學重建,繼承和弘揚其中的積極因素和優良成分,特別是繼承和弘揚布洛陀文化的核心價值——創造萬物,安排秩序,排憂解難,安定和諧,摒棄其中的落后成分,創新信仰方式,注入新時代的形式和內涵。通過對布洛陀信仰及其文化的重構,對構建和諧社會,增強廣大民眾克服困難的信心,增進民族團結,振奮民族精神,增強人們的民族文化自信與自覺,都有著重要的現實意義和深遠的歷史意義。
多年來,民族學研究者和地方文化部門為布洛陀信仰及其文化的重構做了不懈的努力,取得了可喜的成果。
1.布洛陀經詩 (或稱麼經)的收集、整理、譯注與出版。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民族古籍工作者深入壯族地區,對保存于民間的布洛陀經詩進行廣泛的調查、收集、整理和譯注工作,先后出版了《布洛陀經詩譯注》、《壯族麼經布洛陀影印譯注》(8卷本,共500多萬字),為保護布洛陀典籍、深入開展布洛陀文化研究、揭示壯族創世史詩及內容面貌提供了豐厚的基礎資料。
2.通過壯學研究者多年的調查和研究,取得了豐碩成果,發表了大量論文,出版了系列著作,對布洛陀信仰的定位及其文化的起源、發展和布洛陀經詩的內容、價值等進行科學、全面、系統的研究與揭示,培養出許多專門從事布洛陀文化研究的博士、碩士、教授或副教授。經過研究,認同了布洛陀是珠江流域原住民族的人文始祖,壯族敬奉的創世神、始祖神、宗教神和道德神;創造、和諧、有序是布洛陀文化精髓。田陽是是布洛陀文化的圣地,敢壯山是布洛陀文化圣山,是壯族的精神家園。
3.舉辦布洛陀民俗文化旅游節。從2004年以來,百色市、田陽縣人民政府為發掘和整合民族文化資源,打造民族文化品牌,連續舉辦了八屆“百色布洛陀民俗文化旅游節”。在旅游節期間,召開學術研討會、祭祀布洛陀大典和豐富多彩的民俗展演活動,不僅對布洛陀信仰儀式進行了重組,而且注入了新的時代內容,使之具有新的質態、新的感召力和新的生命力。而布洛陀精神與當代和諧社會構建正相契合。這是布洛陀信仰及其文化全新的重構和傳承方式,是對傳統的布洛陀信仰的突破與超越。
4.政府主導,專家指導,民眾參與,積極開展和推進布洛陀信仰及其文化的保護工作。自21世紀初以來,在地方政府的領導和支持下,不同學科的專家學者開展對布洛陀信仰及其文化的全面深入的調查和研究,新聞媒體進行了廣泛報道,極大地擴大了布洛陀文化在國內外的影響。2006年《布洛陀》列入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一批布洛陀麼經傳承者被認定為民間傳統技藝傳承人。通過調查研究、宣傳報道和列入保護名錄,極大地增進了人們對布洛陀信仰及其文化保護的積極性,增強了民族文化自信與自覺,極大地促進了布洛陀信仰及其文化的良性傳承。
現在,布洛陀信仰正以一種新的面貌展示在世人面前,伴隨著壯族人民向著社會主義現代化步伐邁進。
(在論文寫作過程中得到導師覃彩鑾研究員的指導,謹致謝忱!)
Inheritance and Reconstruction of the Beliefs of Zhuang people’s Primogenitor Buluotuo
Qin Lidan
The beliefs of Zhuang people's primogenitor Buluotuo is about Zhuang folk beliefs.It is not only inherited in many ways as language,books,rituals,spiritual and the like among the Zhuang civil society;but also deeply rooted in Zhuang traditional culture and in the heart of Zhuang people for a long time.However,due to the history and reality,the memory chain of Buluotuo beliefs,what is the core of Buluotuo culture,had broken,loosed,changed or lost the historical memory.For these reasons,within the current period when the national culture keeps opening up and developing constantly,it’s necessary to think highly of the Buluotuo beliefs,to well understand,research and reconstruct it.We hope that the Buluotuo beliefs will play an important role in promoting national unity,building a harmonious society,maintaining stability in border areas.
primogenitor Buluotuo;Zhuang people;inheritance and reconstruction
【作 者】覃麗丹,廣西民族問題研究中心。南寧,530028
C958
A
1004-454X(2011)02-0100-008
〔責任編輯:覃彩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