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有其名的“農戶”

文/劉旭東

徒有其名的“農戶”

文/劉旭東

PHONY FAMERS

數十億美元的農業補貼，落入那些從未從事任何農業生產的人的錢包，這一政策何以會變得如此腐敗？

去世的人仍領到補貼

死人能種地嗎？2009年11月，美國邁阿密市一家電視臺在分析聯邦政府給佛羅里達州南部一些居民的農業補貼款時，一種困惑在人們心中徒然而生。因為通過死亡訃告與支付名單的相互對照，記者們發現至少有234個列入去世名單上的人，仍然從華盛頓的聯邦政府那里領取補貼付款支票。有個別人竟然已去世了8年。據統計，總共有大約950萬美元的農業補貼被支付給了那些從未從事過農業生產的人。

還有一些富有的“行騙者”也在接受政府的“施舍物”。聯邦政府的審計部門發現，在2003年—2006年期間接受政府資助的、被稱之為農戶的名單中，有2702戶的調整總收入（指一個企業總收益中扣除各項應扣除的支出后的余額，常用于所得稅報稅單）高達250多萬元。這份名單中包括擁有未透露名稱的年收入達20萬美元的某運動隊合伙人，擁有英國、沙特阿拉伯、中國香港等國家和地區居民身份的富人 —— 就一般而言，他們根本沒有資格獲得美國政府的補貼。而這些有錢人卻總共拿到了0.49億美國納稅人的稅款。

那么，位于華盛頓的聯邦政府究竟為什么要將支付支票寄給那些百萬富翁、外國居民和已死亡的人呢？這個答案可以從聯邦政府所制定的最不合情理的財政項目——聯邦農業補貼政策中找到答案。每一財政年度，美國政府都要對本國農業和農產品綜合經營業補貼130多億美元，其中大多數以現金支票支付，而不管其經濟和農作物收成狀況的好壞。于是，在上世紀“大蕭條”時期誕生出來的，旨在幫助美國農場業主走出困境的政府援助項目，便成了一些產業公司的“行賄基金”（a slush fund）—— 如今依然是華盛頓行政當局最大的“神圣不可侵犯的項目”之一。

大公司獲益頗豐

“農業補貼是美國一些私營企業最豐盛的福利項目。”“遺產基金會”（Heritage Foundation）的工作人員布萊恩 ·里德爾指出。“這種補貼當作為特殊利益進行政治運作的一個單獨案例而延續至今。”

在華盛頓政界，為農業這個產業呼風喚雨而登記在冊的院外游說集團政客有大約1200名，這個產業每年要花費1.33億資金來保證這項補貼源源不斷地從國庫中流出。該農業政策的捍衛者們，總想在美國公眾的目光中留下農戶們是多么勤勞的傳統印象。然而，那些小農戶其實所得到的只是這一“大餡餅歡宴”的碎屑。據一家民間監督組織“環境工作團體”（Environmental Working Group）的資料顯示，全部農業補貼的75%其實都分給了10%的大農業集團公司。

“因此，我們的政策與其說是幫助那些小型家庭農場主和遭受災害的小農戶，倒不如說是讓這個國家中最富有的大農業公司中的一些受惠。”“全美納稅人常識”（Taxpayers for Common Sense）組織的史蒂文·埃利斯認為。接受農業補貼最多的前幾位都是“萊斯蘭德食品公司”、“豐收之州合作農場”和“南達科他建管局”（South Dakota Building Authority）之類的大企業，而不是“史密斯”、“瓊斯”之類的平民農戶。

此外，還有一些現時并不從事農業的人也獲得了補貼。早在1996年，美國國會批準的支付條款中就規定，無論這個農戶是否種植農作物，是否開發自己的田地，都可獲得補貼。農業補貼在設立時只是作為一種權宜之計推出的，然后逐漸取消 —— 然而令人吃驚的是，這些錢從沒有間斷過它的存在。如今任何擁有一塊土地，并聲稱要從事農業的人都有資格接受政府的補貼。據《華盛頓郵報》透露，從2000年到2006年，美國聯邦政府已補貼了13億美元給那些并不從事農業生產的人。

院外游說集團分子興風作浪

這種違背常理的政府補貼項目為何能長期實施呢？如通常所見，答案可從華盛頓的政治制度運作中的一個因素 ——院外游說集團分子的作用中找到。2008年，美國國會在討論其最新的有關農業的議案時，來自左右兩翼的政治力量都要求大幅度削減農業補貼。然而當威斯康星州民主黨聯邦眾議員羅恩·金德帶頭聯合其他眾議員提出一項修正案來具體限制支 付金額時，院外游說集團分子立刻掀起“一股沖擊國會山的浪潮。他們敲響議員們的大門，向政治人物們開始施加壓力。”

最終，院外游說集團贏得了勝利。國會在通過一個3000億美元的5年計劃時，其中有關農業的補貼總額反而增加了。其中的新規定包括：一對從事農業的夫婦調整后的總收入高達150萬美元的，仍可以有資格獲得農業補貼。

一些既得利益議員的作用

其實，不僅僅是院外游說集團在“為非作歹”，國會議員中也有人“難辭其咎”，這里以來自北達科他州民主黨聯邦眾議員肯特·康拉德為例。此人在1986年首次當選聯邦參議員，曾發誓如果聯邦政府的赤字得不到控制，他就辭職。他曾經實踐了自己的諾言。但在辭職7個月后，卻又一次參加了國會參議員的競選，并再次當選。現在，自肯特·康拉德第一次擔任公職已過去了20多年，美國的赤字增長了7倍，但他仍然擔任著參議員，并為他的州爭取了大份額的農業補貼。盡管北達科他州64.7萬居民中幾乎近50%的人居住在城市區域，可是在2000年—2009年的10年中，該州每年平均獲得7.15億美元的農業補貼——每個農戶為2.2萬美元。作為2008年農業提案的共同議案起草人，康拉德在草案中加入了一筆38億美元的緊急基金來資助那些遭受干旱、洪水等自然災害沖擊的農戶。由于提案已獲通過，北達科他州從該基金中獲益0.23億美元，僅次于得克薩斯州的款項。

其他美國國會議員從農業補貼中直接受益的更是大有人在。阿肯色州民主黨聯邦參議員布蘭切·林肯的家庭，在10年期間接受了70多萬美元的農業補貼；而衣阿華州的共和黨聯邦參議員，百萬富翁查克·格拉斯哥，是一個擅長搞赤字預算的鷹派人物，他從1995年 — 2006年期間，總共獲得了23.8萬美元的農業補貼……

美國總統奧巴馬最近已提議對農業補貼進行一種新的限制，但是國會卻基本上對此不屑一顧。因此有媒體評論認為，總統先生應該堅持自己的立場，讓自己的意圖付諸實施。目前，正是各州民選的、拿著納稅人支付工資的聯邦參議員和眾議員們拿出政治勇氣的時候了，否則美國納稅人的錢就會繼續源源不斷地流入有名無實的“農場主”，已死去的“農戶”或居住在香港的“美國農戶”的腰包之中。■

編輯：陳暢鳴 charmingchin@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