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幫零碎

　　雨打梨花深閉門，我抱著狗，聽雨棚上亂響。這點水，落到云貴就太好了。
　　今年云貴的雨，都落在上海，潮得水彩白顏色，都干不了。看看甘油和膠水，疑似過量，發(fā)狠把所有的鉛白鋅白鈦白，擠在一個瓷碗里，開水反反復復澆，白色重，沉在下面，其他七七八八的都被飛走。再用，運筆如飛。我說這個法子，是朱新建前女朋友的爸爸的老師傳下來的。哎你別笑，朱爺早先軋的女朋友，叫喻慧，喻慧的父親叫喻繼高，父女兩個都是南京畫工筆的名手，喻繼高的老師，就是鼎鼎大名的陳之佛，也是個畫工筆花鳥的人精。這個辦法就是陳之佛告訴了喻繼高，喻繼高告訴了他女兒喻慧，喻慧告訴了朱新建，朱爺告訴了我。說這么一串真不容易啊，完全能去強生出租車公司做調度。
　　休息時候，兩次叫強生公司載我們去靜安買酒，一瓶百利甜酒，三瓶南歐紅酒，03、05、07年，口味俱重。夜來川香館會老三，主要任務，吃川菜喝啤酒，酒肆外面尋角落小便，你來我往，同一塊地方，同一個夢想。
　　之前在枕流公寓下面的小店里，看中一個女包，硬皮銅扣，砥角四方，49年以前的工。背起來好像20世紀50年代黑白電影里的女特務。老板娘放下沒結好的絨線衫，搶過來，開了燈細細介紹，這是誰誰誰用過的，這個燈罩要兩千五，這個要一萬，這個已經賣掉了，這不是碗櫥，是收音機；這不是收音機，是碗櫥。老板洋裝筆挺，坐在收銀座上，雖然不言不語，叫人難忘記。
　　老三說，皮包么我給你們買，荷蘭便宜。想想也是，謝他。夜就深了，川香館老板娘收拾殘肴，擦抹桌面，濃濃點了兩盞茶，我們輪流抱著狗，臺灣電視播選舉新聞，看到游錫堃蘇貞昌，悲從中來，我的頭發(fā)和他們差不多了……
　　
　　寒舍高鄰，到飯點就剁肉，一頓不拉，難免毛骨悚然，也不曉得哪里來的勁道和耐性。借這個動靜，午睡的時候，可以溫習十字坡的故事。
　　狗被寵壞，夜來定要臥床，看它隳突哀告，表情又無辜，只好拽上來，角落里安置穩(wěn)妥，由它在被子上舔前腳后腳，撓耳朵。過不多久，蜷成毛拖鞋，打呼說夢話去蘇州了。
　　午夜，原本一應吃食早被收進冰箱，突然我姑娘要大開市面，吃烤鴨鴨脖子鴨肝辣豆腐干辣藕冰激凌喝百利甜酒，夜壺箱上趴趴撲堆滿，開了電視看Monk，狗不免醒過來，饞得亂跳。她感慨，從來沒有這樣過過日子，我說我也沒有。只是人生必有不足，才見美好，她先天二尖瓣弱，不能聞煙味兒，遺憾。
　　
　　諸安浜路江蘇路郵局邊上的小菜場，進門右手邊第二個攤位，有蔬菜西施，比真西施好看。在隔壁攤位會鈔買冬瓜番茄油麥菜，姑娘指點我看，年輕真不得了。
　　某肉攤賣黑毛豬，老板故昂其值，買帶蹄筋腳圈。畜身都是不在正地方的肉才好吃，好比書畫或者用兵。入鍋不久，香飄得哪里都是，禁鹽，白煮脫骨了蘸龜甲萬醬油，不必動牙，嘬進去。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