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青少年時會有許多夢想和理想,想成為科學家,想做大官,想成為將軍,想成為大富翁,想成為藝術家,想飛到天上去,想干出許多驚天動地的大事,想入非非,異想天開。我想,這是青少年時期的美妙之處。但到了中年以后,才漸漸知道,絕大多數人一生即使盡力去做事,也干不了什么大事,能干成一件到兩件像樣的事情,就是不錯的了。當你老了走不動、思維遲鈍的時候,坐在樹蔭下仰望天空,看看藍天白云,朝霞暮靄,聽聽鳥鳴蟬噪,流水潺潺,回首往事,總結一生所走過的路,所做的事,你會發現人生三分之一的時間在睡覺,三分之一的時間在謀生,為自己,為家庭,為父母;三分之一的時間在干一點事,這干事之中,還做了許多廢事。如果把握不好,人一生就只有空手而來,空手而去,空手走向墳墓,而無可奈何的。
我小時候同樣有著許多夢,但到中年以后,我才發現自己對教育情有獨鐘,我愛教育,我愛學校,我愛孩子,我上了講臺,面對孩子時,就激情澎湃,充滿活力。我看到孩子們活潑天真,茁壯成長,以及孩子們臉上的笑容,看到孩子們在受到教育之后的那種文明智慧,文質彬彬,我會由衷地高興。如果說,在學校工作,一切都是十分艱難的,有著無限的責任無盡的擔心,實在是少快樂可言,但唯一使我感到幸福和快樂的是,每天能看到孩子們天真的笑臉,能感受到孩子們純潔的心靈,是培養了人才,小孩成人成才了。這一點足可以消除那些煩惱與沮喪,使人忘卻那些令人不快的事。這一點是促使我鐘情于教育的不竭動力,其中有著快樂!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我深深地知道,教育可以改變人生,好的教育可以使人生變得美好。教育使人幸福,教育使人自由,教育使人的人生空間和人生舞臺更寬廣。羅素講,什么是幸福的人生,幸福的人生就是充滿激情而又有知識指引的人生。教育可以完善自己,提高自己。好的教育能提高人生的境界,開闊人的視野,使人從家庭走向社會,從鄉村走向城市,從家鄉走向世界,從粗俗走上禮貌,從無知走向有知,從狹隘走向豁達,從自卑走向自信,從偏激走向包容,從野蠻走向文明。
古語云:玉不琢,不成器。人不能不受教育,就是天才,也要受教育。教育能把人的潛能發揮出來,幫助每個人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的興趣和長處,挖掘每個人的潛能是教育的主要功能。那種認為教育只是為了就業,找一份糊口的工作,這沒有講到教育的真諦,真正的教育不僅僅是這樣。文盲也能找到工作,動物也能謀生。通過教育,增長人們的知識,啟蒙人們的思想,激發人們的理性,使人過上有質量的生活。
我贊同英國宗教領袖、教育家紐曼的教育主張,在談到大學教育時,他曾經說過:“如果一定要賦予大學教育一個切實的目的,我的主張是培養社會的好公民。大學教育的藝術就是社會生活的藝術,其目的就是使人適應這個世界。大學教育是一條通向偉大而平凡的目標的偉大而平凡的途徑。大學教育旨在提高社會的知識氛圍,培養國民的公心,凈化國民的情趣,為浮躁的公眾提供真正的公理,為公眾的理想提供確定的目標,擴大時代的思想庫并注入冷靜的思考,促進政治權力的行使,提高人際交流的質量。大學教育應讓人合理地認知自己的觀點和判斷,并正確地發揮,雄辯地闡述,有力地強調。大學教育應教會人們看清事物的真實面目并直接抓住要害,教會人們解開思想的韁結,發現其中的詭辯之處,舍棄其中的不相關之處。大學教育使人做好準備,可靠地勝任任何職位,輕松自如地掌握任何科目。”
他還說:“大學教育教會人們如何適應他人,如何設身處地為人著想,如何把自己的想法轉達給他人,如何影響他人,如何相互理解、相互寬容。與任何群體的人相處,他都融洽自然;與任何人交往,他都有共同之處。他明白何時該說話,何時該沉默;他善于交談,也善于傾聽;當自己沒有什么可述說的時候,他能夠中肯地提出問題,并適時地接受教誨;他總是躍躍欲試,但從不妨礙他人;他是一個讓人感到愉快的伙伴,讓人可以依賴的朋友。旨在教誨人們所有這些的技藝,正是大學教育追求的目標,它與獲取財富的技藝、獲取健康的技藝同樣有用,盡管相比較而言,這種技藝更不易掌握,更不可琢磨,更難以確定,更不易完全具備。”
百年大計,教育為本。鄧小平為景山學校題詞說,教育要面向世界,面向未來,面向現代化。這是千真萬確的,但真正對這些話有深刻理解的人不是很多,去竭盡全力于教育事業的人也不是很多。為什么呢?如今是一個急功近利的社會,做什么事都求立竿見影,吹糠見米,會有多少人去盡力于既不能升官又不能發財的百年大計的教育呢?
但教育的作用可謂大矣。一個國家要走向現代化,要成為一個民主、自由、文明的現代化國家,教育是根本。一個愚民的社會,會產生無窮的野蠻和貧困,無窮的殘酷和專制,無窮的混亂與紛爭。特別是一個現代民主自由國家的基石是公民社會,公民社會是民主政治的基礎。
這一點,我想起了二百三十多年前美國第三任總統托馬斯·杰弗遜對教育的看法。他認為教育能在天生的基礎上塑造新人,改造人性中的邪惡與墮落,使之具有道德和社會的價值。教育也是民主政治的保證,一個民族不可能長期保持在無知而又自由的狀態。他認為,教育的任務主要有兩個:一是訓練公民懂得自己的社會責任,使之既能與專制獨裁領袖作斗爭,又能審理重大的有爭議的問題;二是造就傾向于按民主方式進行治理的有知識的領袖。他認為,一個沒有受到良好教育的公民的國家,不可能建立起一個自由民主的國家,自由民主的國家是建立在受到良好教育的公民社會的基礎之上的。要防止權力墮落為暴政的有效手段,便是在實際可行的范圍內普遍地啟迪人民的智力和理性,這就是教育。他強烈批評當時的一些當權者不懂教育,不知道教育的重要性,他說:“知識就是力量,知識就是安全,知識就是幸福。”
杰斐遜把教育提升到人民自由幸福、國家長治久安、保障政治民主以及執政者廉能的高度,真是高瞻遠矚,振聾發聵,這雖是他在二百三十多年前的教育思想,但至今閃耀著光輝。
實際上,歷史的經驗告訴我們,國家要長治久安、繁榮昌盛,永遠離不開四點:一個是受到良好教育的公民社會;一個是民主制度;一個是市場經濟;一個是信仰。這四條相輔相成,而受到良好教育的公民社會是基石。教育是打開現代化之門的鑰匙。羅斯福講人類四大自由,言論自由,信仰自由,免于貧困的自由,免于恐懼的自由。要建立這樣的世界,我認為還要加上一條,人類要有免于愚昧的自由。我想,這些的關鍵都在于公民有良好的教育。
世界上最神圣最難的工作就是教育和政治,世界上最難造就的家是教育家和政治家,要成為別的家都十分難,但最難的是真正的政治家和真正的教育家。
中國幾千年的歷史,能稱得上教育家的人不多。從春秋戰國時期一直到晚清,稱得上是教育家的沒有幾個,真正耀眼的名副其實的是孔子。到了中國近代,才出現了一批教育家。為什么教育家這樣少呢?這不僅因為教育家的產生和成長需要有合適的土壤,而且教育家實在是比任何其他家都要求高。
教育家要有始終如一的教育理想,即教育救國和教育興國的理想,抱著這一理想,終生不渝,義無反顧,不因為清貧而改變理想,也不因為艱難而改變理想。這是教育家之所以成為教育家的不竭動力。
他由衷地熱愛學生,大愛無疆,用博大的胸懷去愛學生,去包容學生,包括學生的優點和缺點,包括美麗和丑陋。他要通過教育,讓孩子們內心充滿希望。這樣的愛,沒有任何私心,沒有任何雜念,是純潔的愛,是無私的愛,是博大的愛,是學生一天罵你八遍也不變的愛。因此說,沒有愛就沒有教育,這種愛不是耍嘴皮子,不是作秀,而是他的血液,是他的靈魂,是生活方式,是思維方式,是一切言行。
他有高境界,有人格魅力。他無私,他大度,他文質彬彬,人格是高尚的。他正義,正直,心靈是純潔的,像萬里藍天無一朵烏云,他做事做人不是以利為動機。馮友蘭講,人生有四種境界,由最低的說起,這四等是:天然的“自然境界”,講求實際利害的“功利境界”,“正其義,不謀其利”的“道德境界”,以及超越世俗,自同于大全的“天地境界”。教育家達到了第三種道德境界或第四種天地境界。他超然物外而又濟世育人,他履行佛家所說的:以出世之心做入世之事。他堅持追求至真、至善、至美的崇高境界,以及對人類的終極關懷。
他知識淵博,博古通今,學貫中西,尤其是在今天這個全球化、信息化的時代。有人說,他須知天知地,知古知今,知人知命,如司馬遷所說的“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他在研究學問和處世為人的過程中,充滿激情,始終充滿著對學問對教育的執著。
他知道古今中外的優秀文化傳統,吸收全人類在歷史長河中所創造的優秀文明成果,通過自己的消化,找到一個切入點,把古今中外的優秀的文明成果嫁接起來,行諸教育實踐。他有包容的情懷,包容萬物,包容美丑。他知道知識的重要性,尊重知識,尊重人才,尊重創造,
他懂得教育規律,他有先進的教育理念和教育思想,并努力把這種思想、理念付諸實踐,在教育實踐中實現自己的教育理想。他知道有教育理想,有教育理念,而無教育實踐,不是教育家,充其量是教育學家,而要成為教育家,須有實踐上的不懈探索。他不是空談家,而是扎扎實實的實踐者。
在實踐中的方方面面要能體現他的教育理想和教育思想,并產生出很好的效果。
因此,他心目中的學校是一種自由、開放、民主式的探尋知識和學術的殿堂。對于大學,他很清楚,不管社會風氣如何變化,也不管社會風氣如何影響大學,大學不能隨波逐流,更不能同流合污,大學應有自己的清高與圣潔。大學所堅守的大學精神是使大學成為創造和保存人類文明的場所,成為培養智者的地方,成為人類精神資源傳遞和知識創造的最佳學堂,成為一個充滿創造和創新的具有獨立品格的思想熔爐,成為一個拒絕庸俗、堅持操守、努力用思想知識、精神呼喚社會良知,引導社會前行的精神家園。
他還清楚,學校的核心是知識,是傳播知識,以及創造知識。傳播知識就是要向學生以及社會傳播人類歷史當中,人類所創造的知識寶庫中的最佳的知識,而不是傳播過了時的落后的知識,或者是偽知識。這一點做到就十分艱難。而創造知識,就是創造發明。要給人類知識寶庫中增添一點什么,哪怕是一粒米,一滴水,這就是科學研究,創造知識。他要在實踐中,以文化去引領社會,去為社會立下標桿,去影響人類社會,去影響國家,甚至去改變歷史。
教育家懂政治但不玩政治,他要權力但不玩權術,他以權謀公,決不以權謀私。他總是能把握世界潮流,以人類歷史發展的眼光去看教育,從人類文明發展的角度去辦教育,他追求真、善、美,也能包容假、丑、惡,他用教育和感化的心靈去逐漸轉化假、惡、丑。
他知道學校文化的力量,他知道學校文化就像一個磁場,一只無形的手,是學校的空氣和雨露,他知道學校的教育是“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他循循善誘,充滿耐心,他把目光始終放在現在,更放在未來。他不急功近利,好大喜功,而是扎扎實實工作,一點一滴積累,不計名利,不計報酬。他知道教育與政治、經濟、科學的相同和不同之處,他知道政治講權,經濟講利,科學講真,而教育講愛,他會始終把握真與愛。但他也知道,教育與政治、經濟、科學最終會殊途同歸:追求真、善、美。
教育家這樣的理想和境界,使我肅然起敬,他們是靠思想和心靈以及行動而偉大的人。
因此,我仰慕我們的大圣先賢孔子。兩千多年前的春秋時期,孔子以教育事業為其終身的事業。他有教育信仰,他有不懈的追求,他的教育實踐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他的有教無類、因材施教、誨人不倦、學而不厭、知行統一和學思結合的思想,對培養人才的無窮樂趣,而且一生義無反顧,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朝聞道夕死可也的精神,令幾千年以后的我們仰慕不已。
我追崇孟子,他對教育也是鍥而不舍,他對教育人才也有無窮的熱情和樂趣,他說人生有三大樂,“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是其中一大樂。
到了中國近代,中華民族處于生死存亡之際,救亡圖存是當時的第一大任務,無數志士仁人懷抱救國理想,赴湯蹈火,置個人生死于度外。每次想到他們,我就熱血沸騰,崇敬之心油然而生,同時也心生慚愧,他們的偉大無私令我深感慚愧。這其中,誕生了一大批教育家,燦若星辰,在中華民族的教育發展史上大放異彩,至今令人高山仰止。
我仰慕蔡元培,這位大教育家,他集政治家、教育家、革命家、學問家于一身,他使北大真正成為世界一流的大學。他把他的“思想獨立、學術自由、教授治校、兼容并包”的教育思想付諸北大教育實踐,產生了巨大的力量和效果,使中國高等教育史上不致于與西方比較而暗淡無光。他說:“大學者,‘囊括大典、網羅眾家’之學府也”,“大學以思想自由為原則”,“近代思想自由之公例,既被公認,能完全實現之者,厥惟大學。大學教員所發表之思想,不但不受任何宗教或政黨之拘束,亦不受任何著名學者之牽制……此大學之所以為大也”。更仰慕他為了教育,那種大無畏的精神,堅韌不拔的意志,義無反顧的勇氣。
我仰慕梅貽琦,他把自己的教育思想付諸清華大學實踐,他提出“通才教育、教授治校、學術自由”,并將之貫徹于教育實踐中。他主張通才教育,提出了一個振聾發聵的人才培養的觀點:他認為對于中國的工業化而言,需要的不僅是技術人才,而且是組織人才,所謂“工業建設的領袖”,其“重要性至少不在技術人才之下”,“真正的工業的組織人才,對于心理學、社會學、倫理學,以至于一切的人文科學、文化背景,都應該有充分的了解”。他認為大學教育“重心所寄,應在通而不在專”,“通識為本,而專識為末,社會所需要者,通才為大,而專家次之,以無通才為基礎之專家臨民,其結果不為新民,而為擾民!”他還說:“所謂大學者,非謂有大樓之謂也,有大師之謂也。”他以《禮記·大學》中的名言寄托心中的大學理想:“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
我仰慕南開大學的張伯苓,他說:“國家積弱至此,茍不自強,奚以圖存?而自強之道,端在教育,創辦新教育,造就新人才。”他窮其一生心血甚至生命辦教育,要他去當天津市市長,他拒絕了;蔣介石幾次要他去臺灣,他拒絕了。他說我的事業在南開,在教育,我不喜歡政治,我熱愛學生,熱愛南開。張伯苓為南開營造良好的育人環境,塑造獨特的辦學實踐,培養既體現了學校文化物質又兼具時代特征的大學精神:“允公允能,日新月異。”這一“南開精神”就是熱愛、服務社會的奉獻精神;自強不息、愈挫愈進的奮斗精神;嚴謹求實的科學精神;敦品誠信的重德精神,博學樂育的人文精神。燕京大學校長、著名教育家司徒雷登稱贊張伯苓有“英雄般的品質”:“有一個樂觀的性格,有卓識遠見,有無盡的熱情,有潔白無瑕的道德品質。”
而復旦大學的創始人馬相伯踐行“學術自由,思想自由,政羅教綱無羈絆”的復旦精神;金陵大學校長陳裕光努力發揚“愛國主義思想,學術自由思想”為本的“共和精神”;滬江大學校長劉湛恩提倡“團結、民主、進步、學術、自由”的“滬江精神”,都令人心馳神往。
我仰慕西南聯大的精神,在抗日戰火紛飛的時候,在生死不可預卜的情況下,西南聯大以大學應有的超凡品格,卓然立于世界大學之林,擔當民族大義,培養救國人才,探尋科學真理,堅守民主精神。馮友蘭先生在西南聯大解散時的紀念碑文上總結時說:“萬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為大。斯雖先民之恒言,實為民主之真諦。聯合大學以其兼容并包之精神,轉移社會一時之風氣,內樹學術自由之規模,外來民主堡壘之稱號,違千夫之諾諾,作一士之諤諤。”這就是大學之精神,大學之品格,大學之境界。
我仰慕燕京大學創始人司徒雷登校長,他是一個美國人,但在華五十年,精通中美文化。他辦燕大的目的是辦一所“對中國有用的大學”。他說:“燕大應當是中西兩種文明中那種永恒價值的融合場所。”他做到了。他的校訓“因真理得自由以服務”,在今天看來,就是自由、實事求是、追求真理、為人民服務的精神,他以此培養人才,由此,燕大造就了一大批優秀人才,對中國做出了巨大的貢獻。他曾籌集巨款辦燕大,卻晚景凄涼,但他一生熱愛學生,熱愛燕大,他在美國去世,臨終之前,遺囑是把他的骨灰安葬在燕園。他至死情系教育,情系燕大。
北大如海,遼闊汪洋,恣肆奔放;南開如山,堅韌嚴謹細致;燕大如水,中西合璧,中西一治,水乳交融;清華如天,藍天白云,透徹無瑕。
還有很多,這時一大批教育家誕生了,他們都有共同的品質:他們人格高尚,他們都有對人類的終極關懷,他們有教育救國和教育興國的理想,他們有先進的教育理念,他們博古通今,學貫中西,他們熱愛學生,大愛無疆,他們有追求教育的堅忍不拔的意志,有義無反顧的勇氣。他們在教育實踐中取得了輝煌的成績,他們所留下的教育遺產至今還在惠及我們今天的教育。
秉承先賢的教育理想和精神,我以他們為榜樣,孜孜不倦地學習。他們在我心中始終是一座座豐碑。但我十分清楚,他們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我不斷地學習,從古今中外中學,從實踐中學。我深知自己的淺陋。我先后兩次到美國加州大學和英國牛津大學學習教育,領略世界教育的先進精神。我從古今中外的教育先賢中學習,學思想,學人格,學精神,學理念。在中國,我要學習春秋戰國時期的諸子百家學說,以及他們的精神,特別要學習中國近代的教育家、教育學家的實踐和學說,吸取精華,充實自己。
我從事教育二十年。這二十年中,我最大的滿足是我大體知道了一點教育應該怎么辦。雖然愚笨,懂得太遲了,但畢竟是懂了一點。亡羊補牢,猶未為晚。所謂是朝聞道夕死可也,最怕最可悲的是從事教育一輩子而不知道教育為何事,如何辦教育,貽誤子弟,貽誤國家。
我知道辦教育很艱難,但不論怎樣,要努力去做,能做一點就做一點,盡人事而聽天命。我曾經聽人說過:教育事業是千秋萬代的事業,教育事業是千家萬戶的事業,教育事業是千辛萬苦的事業,我們還得千方百計地去辦教育事業。我曾經好幾次想放棄教育事業,但我還是回到現實,對教育割舍不下,學校、學生的印象始終在我腦海中浮現,教育成了我的生命。
于是,我提出了一些教育理念,我結合現實以及可行性,把古今中外的一些教育文化優秀成果結合起來,提出了辦大學的幾點理念:
我重新厘定了校訓,把國師的院訓重新作為校訓,即“仁愛精勤”,并進行了闡述:始終倡導師范仁道,追求高尚;始終倡導愛人以德,追求和諧;始終倡導研精思覃,追求真理;始終倡導勤奮踏實,追求卓越。
我提出大學要有五種精神:敬業精神、奉獻精神、博愛精神、包容精神和創新精神。
5YoUf+tsKHXuc0N9/2MO/w== 我提出了大學之境界:國際視野,天下情懷,探索不止,追求卓越。
我提出了立足于國際化來培養人才的四點規則:模式上著眼國際視野,文化上注重開放包容,價值觀走向普適倫理,規則上接軌國際慣例。
我提出了治校的方略:人才強校,學術立校,改革興校,民主治校。
我想,既要吸取古今中外教育的先進理念,也要體現時代精神,大學的表現形式多種多樣,而真正大學的宗旨是不會變的。
我一點一滴地實踐這些理念,我想,做一點就算一點,不求驚天動地,不求跨越式發展,但求小步快跑,日有所得,水滴石穿。我相信,古語講得好: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層之臺,起于壘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我行走在教育崎嶇的道路上,我有喜悅,也有沮喪,但還是堅持走下去。雖然我做不了什么大事,做點小事還是可以的。回到文章的開頭,其實,人生很多理想都會破滅,如同柳絮,飄得無影無蹤,能保留下去又能追求不懈的就剩下了這么一點,我想這也是幸福的。我知道,我一生不管如何努力,都成不了教育家,這有先天的不足,也有后天的困頓。雖然教育家是我夢寐以求的理想,但其德,其才,其境界,其意志,我都與教育家無緣。但教育家的理想我還是要有的,中國有一句老話:法乎其上,得乎其中;法乎其中,得乎其下。理想大一點,目標高一點,這樣會促使我不致于懈怠,不致于頹廢,但求無愧于心,不貽誤國家,不誤人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