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竊罪追訴標準探究

　　11年2月25日，第十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十九次會議通過《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修正案(八)》(以下簡稱《刑法修正案(八)》)，對《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264條做了重要修改，為更加有力地打擊盜竊犯罪、維護社會和諧提供了法律依據。但是由于相關司法解釋尚未出臺，實踐中對盜竊罪相關規定的認識存在較多分歧。本文將從分析盜竊罪法律條文人手，剖析盜竊罪的追訴標準，以期為司法實踐提供借鑒。
　　
　　一、盜竊罪追訴標準的分歧
　　
　　與97刑法相適應的盜竊罪的追訴標準包括兩種情形，分別是“盜竊數額較大”、“多次盜竊”，其中多次盜竊又包括“一年內入戶盜竊三次以上”和“一年內在公共場所扒竊三次以上”。《刑法修正案(八)》對該追訴標準體系做了較大改動，規定：“盜竊公私財物，數額較大的，或者多次盜竊、人戶盜竊、攜帶兇器盜竊、扒竊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處或者單處罰金；數額巨大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數額特別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別嚴重情節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并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產。”關于修訂后的盜竊罪追訴標準體系組成問題，主要有以下兩種分歧意見：
　　(一)　盜竊罪客觀表現有四種情形，分別是：1.盜竊所得數額較大；2.多次盜竊；3.入戶盜竊；4.攜帶兇器盜竊、扒竊。
　　(二)　盜竊罪的客觀表現有五種情形，分別是：1，盜竊所得數額較大；2.多次盜竊；3.入戶盜竊；4.攜帶兇器盜竊：5.扒竊。
　　以上兩種意見的分歧在于對扒竊的認定問題。筆者認為，“扒竊”應該是與“盜竊數額較大”、“人戶盜竊”等并列的情形，即盜竊罪的客觀表現有五種情形。
　　
　　二、盜竊罪五種情形的認定
　　
　　《刑法修正案(八)》規定盜竊罪的客觀表現有五種，但這五種情形的外延存在交錯。由于現實情況紛繁復雜。通過立法解釋、司法解釋等方法將五種情形的外延予以厘清，顯然難以實現。筆者認為實踐中我們可以另辟蹊徑，通過抓住五種情形的內涵來把握盜竊罪的追訴標準。
　　
　　(一)　盜竊數額較大”的內涵
　　由于修訂前和修訂后的盜竊罪均包含該類型，因此相較于其它標準，“盜竊數額較大”的相關司法解釋較為完備。《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盜竊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1998年3月17日施行)》(以下簡稱《解釋》)規定：“盜竊數額，是指行為人竊取的公私財物的數額。”該規定還對盜竊數額的具體計算方式做了詳細規定，如盜竊信用卡并使用的，盜竊數額以使用數額為準；盜竊郵票、紀念幣的，盜竊數額按國家有關部門核定價格計算；盜竊不記名、不掛失的有價支付憑證、有價證券、有價票證。不論能否即時兌現，均按票面數額和案發時應得的孳息、獎金或者獎品等可得收益一并計算等等。若盜竊行為均為既遂情形，則可以依照該解釋計算出單次盜竊數額。再將其簡單相加得出盜竊數額，從而計算出量刑幅度。實踐中，可以依據該解釋計算盜竊數額，然后按照本省(自治區、直轄市)確定的“數額較大”、“數額巨大”、“數額特別巨大”的標準定罪量刑。
　　根據《解釋》的相關規定，該類型下的盜竊罪主要有以下三種未遂情形：
　　1.盜竊(未遂)的對象為數額巨大的財物。
　　2.盜竊數額接近“數額較大”標準，又存在“以破壞性手段盜竊造成公司財產損失”、“盜竊殘疾人、孤寡老人或者喪失勞動能力人的財物”、“造成嚴重后果或者具有其它惡劣情節”情節的。
　　3.盜竊(未遂)對象為數額較大的財物，且不存在“情節輕微的情形”，也可以追究刑事責任。
　　
　　(二)　“多次盜竊”的內涵
　　《解釋》第4條規定：“對于一年內入戶盜竊或者在公共場所扒竊三次以上的。應當認定為‘多次盜竊，。以盜竊罪定罪處罰。”由于《刑法修正案(八)》將“入戶盜竊”和“扒竊”作為與“多次盜竊”并列的類型，因此在認定“多次盜竊”時。宜將“人戶盜竊”和“扒竊”從中剔除，即“多次盜竊”是指行為人在戶外秘密竊取他人并未貼身放置的財物或者公共財物三次以上的。“戶外”是相對于“戶”而言，可以是公共場所，也可以是空無人跡的農田、牧場、森林等等。對“三次以上”的理解重點在于明確什么是“一次”盜竊。要回答這個問題，我們必須追溯設定“多次盜竊”標準的立法原意。
　　刑法之所以將“多次盜竊”規定為盜竊罪，由立法沿革及具體語境可知，主要是從盜竊行為人的人身危險性角度考慮的。雖然“多次盜竊”行為所造成的客觀危害性不大(如果盜竊財物數額較大，則無需再適用本標準)，但行為人多次產生盜竊犯意，并且敢于反復地付諸實施，其行為足以顯現行為人已經形成盜竊習性，具有較大的人身危險性。因而也有必要給予刑事處罰。換言之，“多次盜竊”著重揭示或規制的。應當是盜竊行為人的主觀危害性或者說人身危險性。更確切地說，行為人是否形成“盜竊習性”，是司法上具體認定“多次盜竊”的實質依據或內在標準。因此。準確把握盜竊習性就成為正確認定“多次盜竊”的關鍵所在。
　　司法實踐中，可能會出現盜竊行為人在同一或者概括犯意支配下實施了一連串的盜竊行為。其行為很可能同時或連續侵害多名被害人的財產權，但它完全可能由初犯、偶犯實行，若以“多次盜竊”評價此類行為有違立法本意。因此。在認定盜竊次數時宜將此類“連續盜竊”行為認定為“一次盜竊”。“連續盜竊”并非刑法上的連續犯。它是指行為人基于同一的或者概括的故意。連續實施數個獨立的盜竊行為，特征有二：1.行為人在著手實施一系列盜竊行為之前，對于即將實行的數個盜竊行為之間的連續關系有所預見，并且對各個具體犯罪的連續進行狀態都持希望發生或追求其發生的心理態度：2.各行為之間存在相對的獨立性。如侵害的對象不同。但是從盜竊行為實施的時間、地點等因素分析，又具有連續性。例如，某甲經預謀10分鐘內在街邊緊挨的5個小攤上分別盜取價值30元的貨物。其5個盜竊行為是在同一犯意的支配下實施的。雖有侵害對象的不同，但從盜竊行為實施的時間(10分鐘內)、地點(緊挨的5個小攤)方面分析又具有明顯的連續性。因而應評價為“一次盜竊行為”。
　　另外，多次盜竊預備、未遂行為，能否成立“多次盜竊”?筆者認為。盜竊未遂宜計人盜竊次數，因為盜竊未遂顯示出行為人具有較深的主觀惡性，與“盜竊成習”具有一致性，宜以刑法予以調整。盜竊預備行為的社會危害性較小，實踐中取證難度也比較大，不宜計入盜竊次數。
　　
　　(三)　“入戶盜竊”的內涵
　　認定“入戶瓷竊”的關鍵在于對“戶”和“入”的理解。首先，對“戶”的含義應該嚴格限定，宜在“私人住宅、家庭住所”的意義上予以掌握。具體范圍包括：私人住宅及其封閉的院落、牧民的帳篷、以船為家的漁民的漁船，以及為家庭日常生活、居住而租用的房屋或者賓館等。其次，“入戶”方式宜限定為非法侵入，主要表現為以下兩種情形：一是非法闖人或者潛入他人的住所：二是行為人故意隱瞞自己的違法犯罪意圖，憑借謊言或者偽飾騙得應允進入他人的住宅。對于以真實理由正常獲準進入他人戶內后臨時起意實施的盜竊行為，不宜認定為人戶盜竊。
　　
　　(四)　“攜帶兇器盜竊”的內涵
　　盜竊時攜帶兇器，體現行為人主觀惡性較深、社會危險性大。該情形理應作為盜竊罪客觀表現之一。鑒于“攜帶兇器盜竊”的相關司法解釋尚未出臺，實踐中可以參看《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搶劫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中的第6條來理解“攜帶兇器”的含義。“攜帶兇器盜竊”可以理解為“行為人隨身攜帶槍支、爆炸物、管制刀具等國家禁止個人攜帶的器械進行盜竊或者為了實施犯罪而攜帶其他器械進行盜竊的行為”。另外，“攜帶兇器盜竊”不存在轉化，究其原因，就在于盜竊罪客觀表現的外延不包含針對被害人的暴力或者暴力威脅，對兇器“攜而未用”應認定為盜竊罪。
　　
　　(五)　“扒竊”的內涵
　　盜竊強調實施盜竊的環境為“公共場所”，扒竊對象為“他人貼身物品”。關于“公共場所”，刑法尚未對其做嚴格限定，一般認為包括公共交通工具、車站、碼頭、民用航空站、市場、商場、公園、廣場、娛樂場、運動場、展覽館等公用建筑、場所及設施。關于“他人貼身放置的財物”，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曾于2004年做出例舉式限定，如“餐廳里顧客貼身放置在自己座位上的包袋或掛在座位椅背上的衣服口袋內的財物，或者超市里顧客緊貼手邊放置于購物推車上的包袋的”等等。但應特別注意如果行為人是趁顧客短暫離開上述座位或購物推車之機秘密竊取他人財物的，或者秘密竊取乘客放置在飛機、火車、輪船或長途客車的行李架上等非貼身位置的財物的，一般應認定為普通盜竊行為。
　　“人戶盜竊”、“攜帶兇器盜竊”、“扒竊”侵犯的客體都是他人財產權，實踐中一般以“失控說”作為認定既遂與未遂的標準。即如果財物的所有人或者占有人因行為人的盜竊行為實際喪失了對財物的占有權，則該盜竊行為構成盜竊罪既遂，反之則為盜竊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