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美國經濟學家戈登·圖洛克致力于將經濟學的理性分析方法引入政治決策過程的研究,研究領域覆蓋國家起源理論、官僚主義、獨裁、民主和法庭內部的決策行為等等。其《收入再分配的經濟學》一書,對現行收入分配體制中的理論觀點進行了批判,探討了合理的收入分配體制,觀點發人深省。
【關鍵詞】戈登·圖洛克 收入再分配 經濟學
對于貧富差距,一般人認為越小越好,最好是一種天下大同的局面。但是,戈登·圖洛克《收入再分配的經濟學》這本著作,卻對傳統收入分配理論進行批判,其別名被稱作《圖洛克的個性化的轉移支付觀察》。該書不僅對現實中國是及時之作,對讀者而言,也是一部提升思維空間、轉變思維方法的及時之作。
收入差距小是否一定好?
當前社會對經濟學存在一種誤解,即認為經濟學是一門追尋收益最大化的學科,只強調效率,并不注重公平。事實上,不少經濟學家致力于研究收入差距過大所帶來的負面影響,并希望通過適度地縮小收入差距來解決社會發展帶來的一系列問題。在該書的第一章《再分配的理由》中,作者給出了答案。
跳出本質上屬于道德范疇的分配來看問題,將看到收入和財富再分配并非像想象中那樣簡單。是否轉移支付給窮人越多越好?是否如托馬斯·謝林所說:“政策問題應首先考慮以補償的方式幫助不幸的人和弱勢群體。”①在系列分析之后,圖洛克認為,“我努力避免用道德評判事物,并把討論限制在不同分配體系的經濟和政治層面。”②圖洛克反對過分的收入再分配均等化,但是他也不認為應當完全遵循效用最大化的原則減少對貧困人群、殘疾人群的轉移支付。他希望建立一種“真正意義上的收入再分配”體系。在解釋再分配的理由時,圖洛克認為,毫無疑問,有一些再分配是基于純粹的利他主義動機,但是遠遠沒有作為接受轉移支付的人出于自私動機的再分配多。嫉妒也在起作用。該書主要關注慈善和自私③,慈善的動機很容易理解,自私指的是人們追求利潤最大化的行為。圖洛克舉出政治權力的例子,政治家在競選時往往聲稱為窮人服務,要加大對窮人的轉移支付,改善他們的福利狀況等。但政治權力通常只在很小的方面是用來幫助別人的,而在很大程度上卻是用來為自身謀福利。向窮人的轉移支付只是幫政治家賺取了更多的政治資本。
筆者之前一直認為,貧富差距越小越好,除了出于道德因素等悲天憫人情懷之外,過大的貧富差距還會帶來種種社會問題,影響社會穩定,甚至背離社會建設的本來目標。在摒棄這些思維之后,以一種客觀理性的態度來看待收入分配問題,可以認識到,貧富無差距或者過大也許都不是經濟發展的最優狀態。無論是通過國內交易還是通過國際貿易,富人手中的財富都可以為國家創造更多的社會財富;而創造能力相對較差的窮人在面對財富時,或許并不像富人一樣可以為國家創造財富。所以,對于一個亟需生產出更多具有競爭優勢的產品、拓展社會財富空間、加大經濟發展總量的國家而言,的確應當允許一定程度的貧富差距存在。但是對于一個已經適合建立福利國家,即擁有較大社會財富和較完備福利體制的國家,也許應該考慮將收入差距縮小到最低水平。但是圖洛克并不這么認為,因為他擔心在社會財富被轉移支付的過程中,會產生權力尋租而導致非合理轉移,財富最終還是被社會的“精英階層”所攫取。他寫道:“如果對福利國家的一般評價是它幫助了窮人,就令人感到驚訝了。然而并不是很明顯,它通過直接轉移使窮人得到的幫助比他們在更傳統的制度下得到的幫助多,而且它確實引發了小幅度的經濟增長,造成的結果是,窮人在長期中——跟其他人一樣——狀況會惡化。”
廣泛的福利還是窮人的福利?
第六章《廣泛的福利還是窮人的福利》揭示,無論是廣泛的福利還是窮人的福利,似乎都不是那么容易實現的。書中這樣闡述原因:任何社會福利活動范圍的擴大都為那些能得到收益的人提供了直接收益,也為那些支付其成本的人造成了直接的成本。在這里,必須重溫作為公共選擇理論的重要學者的一個基本觀點。戈登·圖洛克在回答尋租活動時,是這樣說的:由壟斷、關稅和稅收造成的損失比通常計算的數值要大得多。它不僅包括哈勃格(Harberger)三角,還包括全部數量的稅收、關稅或壟斷利潤。
實際上,在分析社會福利活動時,圖洛克的研究也體現了這一觀點。他摒棄了人們出于道義或良好動機的想法,也將俾斯麥以福利國家打敗社會主義的初衷撇開來,轉而進行對現實世界的客觀分析。他認為,把資金從富人手中移走,最后獲益的不是窮人而是中產階級,由此證明對窮人的再分配并非福利國家的主要目標。接下來,進一步分析了如果實現全民福利需要付出的成本問題。他說,我們應該注意到,既然中產階級選民能成功地從富人手中拿到資金,沒有明顯的理由要他們把資金轉移給窮人。因此,即使我們確實有一個計劃增加了高收入群體的成本,也沒有理由相信是窮人而不是中低階級的人會受益。這就牽涉到了由于中產階級的尋租活動而產生的福利分配成本問題。
由此聯想到我國的醫療改革,究竟誰是最大的贏家?至少目前還沒有理由證明廣大農民是其中最大的受益者,而普通的中層百姓是否是其中的受益者?或許在一定程度上是,至少絕大多數在職人群有著基本的醫療保障。是否可以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全民醫保?或許不是只像我們想象中的那么簡單。近年來,由于醫療改革產生的醫保基金造成的腐敗案件頻發,也許可以從一個側面說明在社會福利活動擴大的同時,對那些需要支付成本的人帶來更高更直接的成本。實現全民醫保,從國家當前的經濟發展階段和財富狀況來看,并不是海市蜃樓。但如何使其真正對需要者發揮作用?就像圖洛克所說的,他是一個老人,享有雙份醫療保險。按照社會福利效益最大化的原則,他不需要享有這雙份的保障,但現實中,他又擁有這樣的權益。這就牽涉到制度設計的問題,什么樣的制度設計才能使得醫療保險在監管成本最低的情況下發揮最大的作用?這可謂任重而道遠。
失業保險越多越好?
與我國相比,歐洲一些國家的失業保險的確讓人眼紅,比如人們失業后可以領取10年以上足以保證生活的保險金。圖洛克還舉了這樣一個例子,他常去的一家商場,職員被雇傭的時間只有7個月,其中包括在春天把小店清算關掉的時間。而實際上凈的效應是,盡管雇主只付給店員7個月的工資,但店員可以得到10個月的收入,因為失業保險可以持續三個月。他認為這樣的制度是不好的,因為:一、增加的額度遠遠不如雇員們實際領取的多,相當于雇員們享受政府的帶薪假期;二、公司要付出更高的經驗費率。因為失業保險最主要的癥結在于人們可能會由于不努力工作而失業,而不努力工作的原因在于他們有了失業保險。④
書中列舉了20世紀20年代英國長期失業的數據遭到質疑的原因,就是因為當時的失業津貼被定得過高。實際上,在現在的歐美國家,也存在這樣自愿失業的情形。此處可以做一中西比較,失業率并不能成為各國經濟狀況的風向標。因為各種失業類型的原因不同,如結構性失業、隱性失業、自愿失業等等。按照馬克思的觀點,人們的勞動積極性需要被調動起來,這樣才能創造較高的社會勞動生產力。而一些國家的高福利,主要體現在足以保障人們生活的失業津貼方面,這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人們勞動的主觀能動性。而相對于失業保險金并沒有那么優厚的發展中國家來說,失業往往是隱性失業和結構性失業。所以,發展中國家和發達國家的失業率并不能成為衡量兩國經濟狀況是改善還是惡化的標準。
作者秉持應當簡單地設置一個最低保障額度的觀點,這樣可以讓人們去做好工作,因為不希望他們既有收入又享受閑暇。對于這個觀點,筆者認為應考慮站在什么樣的立場和什么樣的外部條件下看問題。即使對于發展中國家而言,失業保險率也并非越低越好,因為在人民生活水平并不十分高的此類國家,人們本身有努力工作以改善自己(或家庭)生活狀況的愿望,而由于國家的經濟體制尚不完善,經濟環境有隨時惡化的可能,有可能造成結構性失業或者隱性失業。在這種狀況之下,如果國家還沒有提供足以保證他們正常生活的保險額度,極易造成社會混亂。在社會主義國家,這甚至背離了這個國家的初衷。而相對經濟狀況較好的發達國家,如果片面采取高失業保險額度的政策,也容易造成大量人口主動失業,給國家和社會造成負擔,最終影響的是一國的生產力水平和國際競爭力。此時,應將報銷額度調低到一個適當的水平。對于我國而言,不應當搞一刀切的失業保險率,因為各個省市地區的發展水平差異較大,如果片面采取統一的保險率,不但不會起到刺激生產、調動人民積極性的作用,反而會使社會環境惡化。所以還是應當根據各個地區的經濟發展水平和物價水平,制定不同的失業保險政策。現實中,我國的確是根據各個地區的不同水平進行細分的。筆者認為,在一些經濟狀況良好的地區,應該不斷適應形勢調整政策,提高或降低失業保險金水平,修改的頻率應該加快,因為經濟形勢的確是瞬息萬變。(作者分別為北京工業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碩士研究生)
注釋
①Thomas C.Sche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