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案張某故意傷害犯罪事實清楚。但在該案審查中出現張某年齡如何認定的問題,張某戶籍證明記載其出生于1991年6月2日,張某一直稱自己出生于1991年6月2日為農歷日期。對應公歷為7月13日,如按張某本人供述出生日期為農歷,其犯罪時系未成年人,如何認定張某的年齡成為本案的焦點。實踐中司法機關對未成年犯年齡證據的審查判斷不僅要依據正確的司法理念。還要運用證據判斷規則科學理性分析,從而得出公正的處理結果。證據的審查、判斷就是指司法人員對于收集的證據進行分析。研究和鑒別,找出它們與案件事實之間的客觀聯系,找出證據材料的證據力和證明力。從而對案件事實做出正確認定的一種活動。下面結合本案分三種情形對未成年犯年齡問題的認定進行分析。
一、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對年齡提出異議
未成年犯罪嫌疑人本人對于自己的出生日期提出異議的情形,在審查判斷未成年人的年齡時應當分以下兩種情況進行甄別。
(一)未成年犯在公安機關偵查階段提出戶籍記載年齡有誤
在公安干警對其訊問之初就提出出生日期與戶籍記載存在出入的,如果此時沒有律師介入,外界因素不足以影響未成年犯口供時,其提出戶籍上的年齡與實際年齡存在差錯的情況下。應及時向未成年犯的監護人進行核實,調查未成年犯就讀小學、中學學校的學籍檔案資料,調查相關證人證言,如果上述事實能夠得以互相印證,應當采信未成年犯本人所述出生日期,如本案張某在公安機關偵查階段一直稱自己出生于1991年6月2日為農歷日期,經調查其在廣東打東的母親,也證實張某出生日期為1991年農歷六月初二,另外本案有相關證人證實張濤出生日期為農歷。當地村委會也出具證明,證實當地農村一直有按農歷紀年、孩子戶口也按農歷上報的習俗。且本案在訴訟各階段無律師介入,因此應當采信未成年犯供述的出生日期。
(二)未成年犯在檢察機關審查起訴、法院審判階段提出戶籍記載的年齡有誤
此種情形要發揮執法人員的主觀能動性。予以甄別和判斷,首先要查清未成年犯在公安機關偵查時有沒有提出自己的年齡問題與戶籍記載不一致的說法,是未成年犯已經提出偵查機關沒有理會、及時記錄還是其本人根本沒有提出。如果是屬于公安機關沒有及時記錄的情形,需通過其他證據進一步判斷未成年犯供述真實性、客觀性。如果其他證據能夠得以印證。應以查實的出生日期來認定未成年犯的年齡。如果未成年犯在偵查機關根本沒有提出年齡問題,而后又提出的,需查明此時是否存在外界因素的影響,如律師介入、父母會見、同監室人員教唆等情況,對于此種情況如無充分、合理理由及確實充分證據一般不宜采信犯罪嫌疑人的說法。應當以戶籍證明記載日期認定犯罪嫌疑人的年齡。
二、未成年犯罪嫌疑人的監護人對年齡提出異議
未成年犯罪嫌疑人的監護人對于未成年犯的戶籍記載出生日期產生異議。因未成年犯監護人的特殊身份決定了其證言的雙重矛盾屬性,一是直接性,監護人大多是未成年犯的父母,其對未成年犯的出生日期應是最為清楚的關鍵證人。二是傾向性,未成年犯的監護人又與案件當事人有利害關系,監護人對未成年犯年齡產生異議。其根本目的即是要減輕或免除未成年犯的刑事責任。這必然導致其證言可能影響其證明內容的客觀真實性,其證明效力較其他證據要低。基于未成年犯監護人證言特點。不能以此證言單獨定案。要結合其他證據綜合判斷。
(一)要結合書證來認定
此種情形下書證效力是判斷證人證言真偽的有利武器。如有的未成年犯父母提供結婚證。想以此證實未成年犯的出生日期填報有誤,不可能未成年犯出生日期早于結婚證登記日期,但此時要查清是否存在先結婚辦儀式后領取結婚證的情形。其次,要調查有無醫院的出生證明。再次,要搜集當地人口普查統計表、計生辦育齡婦女表及學校入學時登記年齡信息資料。如果僅因戶籍登記錯誤。其他原始書證會在不同場合體現正確的信息,如果相關資料能夠體現并能印證未成年犯監護人說法,一定程度上證實其證言的證明力,反之,則要慎重處理。本案中張某的母親提出張某的戶籍登記出生日期為農歷,當地村委會也出具證明,證實當地農村一直有按農歷紀年、孩子戶口也按農歷上報的習俗,一定程度上佐證了張某母親的說法。
(二)要結合證人證言來認定
審查此類證人證言,一定要注意審查證人提供證言的背景、途徑,即此證人是否由未成年犯監護人向辦案機關提供,如證人系未成年人親屬、鄰居等人,是由未成年犯監護人向辦案機關反映未成年犯年齡存在問題之后,又向辦案機關提供幾名證人來證實,此時對證言的真實性要慎重考慮;如果證人提供證言系辦案機關獨立獲取。事前證人與未成年犯監護人無串通之機。那么此背景下證人證言具有可信性。本案關于張某的出生日期有其姑姑、鄰居的證言,因當時張某的父母均在廣東打東,公安機關系自行前往張某的湖南老家調查取證,被調查人員事前并不知情,但均證實張某系出生日期為農歷六月初二,此背景下獲取證言內容具有客觀真實性,且能印證張某及其母的說法,因此,對張某的年齡應當認定戶籍記載日期為農歷日期。
三、對年齡提出異議證據不充分的處理
此類情況是辦案實踐中遇到較多的情形,即未成年犯及其監護人對未成年犯的戶籍證明記載年齡提出異議后,但經過辦案機關調查又無法獲取確實證據,如無出生證明、因農村學校合并、撤銷等原因學籍檔案無法獲取。當地計生辦、村委會又不能提供原始登記未成年犯出生日期的書證,有些知情證人因打工去向不明。只有一些利害關系人的證言。實踐中處理此類問題有兩種觀點。一種觀點認為,應按戶籍證明記載日期來認定犯罪嫌疑人年齡,理由是公安機關是法定的戶籍登記部門,其所出具的書證證明效力高于其他證人證言。根據1991年7月22日最高人民法院研究室《關于如何認定被告人犯罪時年齡問題的電話答復》規定:“在一般情況下,認定被告人的年齡應當以戶口登記為基本依據……如果有足夠證據認定戶口登記冊上記載的年齡有誤,就應以查明的實際年齡來認定。”另一種觀點認為,根據2006年1月11日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四條規定“對于沒有充分證據證明被告人實施被指控的犯罪時已經達到法定刑事責任年齡且確實無法查明的,應當推定其沒有達到相應法定刑事責任年齡。”
可見。上述兩種觀點的焦點在于審查判斷證據的標準不同及舉證責任的承擔問題。按第一種觀點的證明標準是先行確認戶口登記的證明效力,而無相反優勢證據則不能對抗戶籍登記。第二種觀點確定的證明標準是以查明的年齡為依據,無事前確定哪種證據的證明效力,指控證據存在疑問。即如果控訴方不能提供優勢證據指控認定年齡的正確性,即視為不能排除合理懷疑,而應以證據存疑原則處理,這是符合現代刑事訴訟的證明要求。因為檢察機關對犯罪進行指控,既是行使法定的職權,又是履行法定的職責,所以檢察機關在行使職權時。必須承擔提供證據證明指控的犯罪成立的義務。…檢察機關按戶籍登記指控犯罪嫌疑人犯罪時已達到相應刑事責任年齡,同時負有舉證責任,但當辯方提出異議,經調查后無充分證據證實指控主張的。就應當以有利于犯罪嫌疑人的原則來處理,如上述張某對于戶籍證明記載年齡提出異議時,且又有相關證據支持,據此精神應從充分保護人權的角度出發,按照“就低不就高”原則推定張某犯罪時系未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