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有債權是否構成挪用公款罪對象

　　一、基本案情
　　
　　犯罪嫌疑人王某某原系國有企業A水泥廠主管銷售副廠長，B房產公司與A水泥廠保持著長期業務往來。截止2006年初。B房產公司累計共欠A水泥廠貨款284114.21元。2006年1月18日王某某購買B房產公司商用門面房一套。價值390000元，王某某預竹房款90000元(自付現金)，隨后提出用B房產公司所欠A水泥廠貨款來抵消其剩余房款，B房產公司表示同意，但要求提供A水泥廠同意頂賬的手續。王某某即向水泥廠廠長洪某某提出頂賬要求。洪某某拒絕，但同意用2005年、2006年未發給王某某的73385.67元兌現獎頂A房產公司的水泥欠款作為其購房款。10月13日王某某擅自以A水泥廠的名義給B房產公司出“函”(頂賬協議)表示同意頂賬，并于20日安排A水泥廠銷售科的銷售員賈某某給B房產公司開出284114.21元的收款收據，B房產公司隨即依據所收到的函和收款收據沖減了對A水泥廠的應付賬款，同時沖減了對王某某的應收賬款，王某某購得門面房后于2006年6月開始經營飯館。2007年5月改為商行從事商業經營至今。時至案發王某某共向A水泥廠銷售科交款237299.25元，其中包括經廠長洪桌某同意抵賬并由財務上扣發的73385.67元，余款46814.96元案發后被追繳。
　　
　　二、分歧意見
　　
　　第一種意見認為，王某某不構成挪用公款罪。
　　第二種意見認為，王某某構成挪用公款罪。
　　
　　三、評析意見
　　
　　筆者同意第二種意見。認為公有的債權亦屬于公款的范疇。犯罪嫌疑人應構成挪用公款罪既遂。
　　(一)傳統意義上挪用公款罪的對象
　　根據《刑法》第91條和第384條的規定，公共款項應是指：國8TfMNJeR/IY3nvqt17Gl6Q==有財產；勞動群眾集體所有的財產；用于扶貧和其他公益事業的社會捐助或者專項基金的財產：在國家機關、國有公司、企業、集體企業和人民團體管理、使用、運輸中的私人財產，應當以公共款項論。其基本表現形式為貨幣，包括人民幣、人民幣外匯券和外匯；匯票、本票、支票、股票、債券等有價證券，是公款的特殊形式。所謂“用于救災、搶險、防汛、優撫、扶貧、移民、救濟款物”，是指專門用于救災、搶險、防汛、優撫、扶貧、移民、救濟款項和物資。這些款物，既包括由國家預算民政事業為上述用途的撥款和臨時調撥的款物，也包括海內外各種組織機構和各方人士為上述用途支援、捐獻的特定款物。這里對“公款”的理解是款項或者物資，都是具有一定物質表現形式的。筆者認為隨著時代的發展、法律的完善、支付方式的新型化、多元化等的因素，僅將“公款”的形式局限于有形的款項或者物資，既不適應社會進步的要求，也不利于保護國有資產，這里的“款”應當進行擴散外延的理解，應當包括公有債權。
　　(二)從法律規定及實踐看，明確“公款”包括公有債權并不與有關法律沖突
　　筆者認為挪用公款中的“款”只是一個代名詞，并不局限于“款項”，這點已經從《刑法》明文規定挪用特定款物構成挪用公款罪得到確定。此外，最高人民檢察院司法解釋規定，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挪用公有或本單位的國庫券的行為以挪用公款論。歸根結底國庫卷并不是貨幣，它實際上也是一種債權體現，是以國家為債務人的債權體現，由此看出。“公款”也應包含公有債權。
　　(三)從社會危害性方面而言，“公款”也應當包括公有債權
　　首先，財產權包括物權與債權。物權是直接支配物及某些權利的權利，債權是請求他人為一定行為(作為或不作為)而得到生活上的利益的權利。債的關系反映的是財產的流轉關系，即動態的財產關系；物權關系反映的是財產的歸屬和利用關系，即靜態的財產關系。對債權的挪用與挪用現金相比，其外在更為隱蔽，但從社會危害性看，仍然侵犯了公有財產權。刑法保護的財產關系既應包括靜態的，亦應包括動態的。而對債權的挪用使本該收回的資金不能及時收回，使代表公有財產權的債權處于不確定狀態，不能發揮公有財產的使用收益權。其次，由于挪用債權沒有物質表現形式，這種挪用將更為隱蔽。但是其給國家所造成的損失和危害并不比一般意義上的挪用公款少。事實上，從會計學角度來講國家的財產是由固定資產、流動資金、債權等組成的，我們當然不能只保護其中的一方面或幾方面，而是應該全面保護。如果我們抱定現狀、死守不變，只能使不法之徒有機可乘，從而使國有資產多了一個流失的途徑。
　　(四)債權的風險性不是影響挪用確定性的主要因素
　　一般意義上理解，貨幣作為一種所有權是具體而確定的。其挪用行為侵犯了貨幣所有人的占有使用收益權。而債權是一種請求權，債能否履行，還需要根據合同約定、交易習慣及債務人的履債能力來判斷，本身具有風險性。
　　我們認為債權的風險性并不影響其確定性。債是動態的財產關系，物權是靜態的財產關系。在市場經濟條件下，財產的流動性是常態，財產正是通過流動使其保值和增值。債的風險性作為市場經濟的產物，在交易過程中，當債務人拒不履行或無力履行時，則債權確實不能轉化為貨幣實物等有形資產。但在市場經濟條件下，財產的風險性不僅體現在債權上，而且也同樣體現于貨幣和有價證券。貨幣由于通貨膨脹而縮水，有價證券也因諸多因素而不能兌現，如收到的空頭支票、股票市值的下跌，亦使這種財產權利處于不確定狀態中。因此，從哲學的觀點和現實的情況考察，公款的確定性都是相對的。
　　刑法作為保持市場經濟的一種手段，就是要把那些危害財產所有權和財產正常流轉的行為規定為犯罪，并予以打擊。《全國法院審理經濟犯罪案件工作座談會紀要》認為，挪用金融憑證、有價證券用于質押，使公款處于風險之中，與挪用公款為他人提供擔保沒有實質的區別，符合刑法關于挪用公款罪規定的，以挪用公款罪定罪處罰。這個司法解釋的精神實質，就是讓公款的風險降低到最低限度。挪用公款進行擔保，行為人的處分也僅僅使公款處于風險之中，而并不具體指向哪一個具體的款或物。因此，挪用債權從客觀上看，亦是進一步增加了其風險性，使本該收回的資產處于不確定狀態，使本不該支出的資產處于風險中。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公有債權應屬于“公款”范疇，應該屬于挪用公款罪的對象，所以本案中犯罪對象問題不應再成為整個案件的分歧焦點。
　　(五)王某的行為侵犯了A水泥廠的財產所有權
　　根據民法原理，財產所有權包括占有權、使用權、收益權和處分權。挪用公款罪既侵犯了國家工作人員的職務廉潔性，也侵犯了公共財產的所有權。因此，判斷本案王某某的行為是否構成挪用公款罪，關鍵是看這一行為是否侵犯了A水泥廠的財產所有權。本案中王某某主觀上具有用公有債權抵消個人債務的目的。客觀上利用職務之便擅自出具同意頂賬的“函”。并指示銷售人員出具收款收據，最終致使公款使用權轉移為個人使用，其本人也從中得到了現實利益，國有財產所有權受到了侵犯。而王某某的行為與危害結果之間存在著直接的因果關系。因此，應認定犯罪嫌疑人王某某的行為已經構成挪用公款罪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