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謀之道 周密為實

　　本期主講
　　欒英杰　孫寅平
　　
　　欒英杰，40歲，太原市人民檢察院公訴三處副處長，現掛職太原市小店區人民檢察院副檢察長。1994年畢業于山西大學法律系，在太原市人民檢察院工作期間先后在公訴處和批捕處工作，參加了我省很多的專案組，辦理了600余件刑事案件和200余件職務犯罪案件。
　　孫寅平，38歲，1994年畢業于山西大學歷史系，2008年獲得山西大學法學碩士學位。現為太原市人民檢察院法律政策研究室副主任、一級檢察官，因工作業績突出被授予“三等功”等多項榮譽。先后從事監所檢察、批捕、公訴等多項檢察工作，并結合檢察實踐進行思考，撰寫出的《構建職務犯罪社會化大預防機制推進黨風廉政建設》等多篇調研、宣傳文章在國家、省級媒體上發表。
　　核心提示：案源少、突破難、取證難，是當前貪污賄賂犯罪案件查辦工作普遍存在的難點問題。太原市小店區人民檢察院從民生入手，注重細節辦案，成功查辦了一起街道辦事處主任截留挪用社會撫養費、計生獎勵費的大案，取得了良好的社會效果。圍繞民生摸排線索、運用謀略巧妙突破、去偽存真固定證據等細膩的辦案方式，是案件得以成功辦理的關鍵所在，也可以為有效解決查辦貪污賄賂犯罪工作的難點問題提供些許有益的啟示。
　　
　　2010年7月，小店區人民檢察院用短短九天時間，一舉查實了塢城街道辦事處原主任馬某挪用公款70萬元、計生指導站原站長郭某挪用公款27萬元大案。這是一起基層機關主要負責人與本單位計生負責人截留社會撫養費，設立小金庫，挪用公款的特殊案件，也是一起涉及轄區內實職在任領導干部、涉案金額巨大的大要案件。在短短九天的辦案時間里，辦案干警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與犯罪嫌疑人斗智斗勇。經受著體力和腦力的全面考驗。整個偵查工作過程體現出了指揮領導及偵查人員高度的敏銳性，在辦案計劃的安排上、突破口的選擇上、相關證據的收集和固定上，都反映出該院檢察人員嫻熟的辦案技巧和嚴謹的工作作風，充分展現了該院反貪工作的風采，案件的成功查辦得到了人民群眾的廣泛稱贊。
　　
　　圍繞民生察微析疑，摸出貪賄大案線索
　　
　　2010年7月20日，小店區人民檢察院召開全院干警大會，動員、部署反貪工作“百日大會戰”。會上王小燕檢察長提出要發揮自身優勢，以關注民生為切入口，用預防調查和民行調研的方式開始對全區計生領域進行調查走訪。
　　7月，正值酷暑，參加會戰的第三大隊全體同志們頂著炎炎烈日，對全區九個鄉鎮、街辦進行了拉網式走訪，對民政、計生專項專款使用情況進行調研。調研數據資料顯示，各街道、鄉鎮相關費用管理的情況良好，群眾關注較多的計生獎勵費也均已發放到戶。但在調查塢城街道辦事處計生獎勵費發放情況的過程中，有一個細節引起了該院民行科長郭勝春的注意。
　　計生獎勵費是政府獎勵政策專項資金。按照專項資金管理制度，其撥付應全部轉賬結算，不以現金支付，并且實行“專人管理，專戶儲存，專賬核算，專項使用”。但在2007年，由于銀行系統故障的原因，專項資金無法打入獎勵戶的存折，因此本轄區內這一年的獎勵費只能由上級財政部門撥付現金到各街道、鄉鎮，再由各街道、鄉鎮辦事處計生辦存入專戶后發放。而根據摸查情況，塢城街道辦事處把此款項打人了計生指導站站長郭某的個人賬戶后再行發放。憑著敏銳的職業嗅覺和多年的辦案經驗，郭勝春察覺到，這種將政府資金存入個人賬戶的做法可能是一種習慣性行為模式，再結合一直以來社會反映較強烈的社會撫養費這一焦點問題來考慮。他大膽推斷該單位可能存在隱藏、截留社會撫養費上繳款的行政違法行為。甚至可能涉嫌相關職務犯罪。這一大膽的猜測令辦案干警們精神振奮卻又心存忐忑。也許這將會是一起職務犯罪案件的突破口，但如果沒有及時準確地掌握證據就魯莽行事，又必將會打草驚蛇。
　　
　　縝密部署強力出擊　破解專項資金“管理”玄機
　　
　　7月30日，針對這一情況，辦案組立即制定了縝密的調查工作方案，兵分兩路，開展外圍調查工作。一組去區計生局，了解社會撫養費征收的相關規定、標準以及本轄區各單位的上繳情況。掌握了相關的基本資料和數據。另一組同時趕赴銀行秘密調取賬證資料。在銀行的配合下，辦案組查到塢城街道辦事處計生獎勵費打人的是計生指導站站長郭某的個人工資卡賬戶。同時，他們發現郭某以其本人名義開戶的銀行卡多達十余張，流水明細總計近200萬元人民幣，且存入的每筆款項幾乎都與在計生局查到的社會撫養費的征收標準驚人的一致。這已經完全能夠作為塢城街道計生辦設有“小金庫”的第一手重要資料。王小燕檢察長當機立斷，指示辦案組對案件進行初查并決定依法傳喚郭某。
　　8月1日下午，辦案組直奔塢城街道辦事處計生辦，要求郭某提供社會撫養費的相關賬證資料。郭某借口找領導請示，在辦事處的各辦公室出出進進，拖延時間。當時郭某6歲的女兒也在辦公室，辦案人員以人為本，從人性化角度出發，為避免對孩子幼小的心靈造成傷害，一直等到郭某的愛人將孩子接走才依法對其進行傳訊。
　　面對辦案人員直擊要害的訊問，郭某顯得局促不安，回答問題閃爍其詞，其間數次以時間久遠、記憶模糊為由敘述一些無關緊要的情節。但在偵查人員拿出銀行流水單后，在確鑿的證據面前，在巨大的心理壓力下，郭某瀕臨崩潰。特別是當她知道了辦案人員因為不愿意讓孩子目睹母親被抓的場面，所以遲遲沒有給她辦理傳訊手續后，她感動地哭了。偵查人員及時捕捉到了郭某心理的細微變化，趁熱打鐵加大訊問力度。最終，在工作人員運用法律政策的正面教育以及曉以利害的勸服之下。郭某的心理防線被攻破了，交待自2004年以來。在時任塢城街道辦事處主任馬某授意下，她私自隱藏、截留應上繳社會撫養費，私設“小金庫”的犯罪事實。這些截留款均以郭某的名義存人工行活期存折。郭某自己從“小金庫”中挪用了27萬元使用，而馬某挪用公款20萬元。
　　
　　運用謀略巧審妙訊，瓦解嫌犯心理防線
　　
　　這時已經是晚上22點。為及時固定證據，擴大戰果，突審小組當即決定馬上傳喚馬某，力爭在最短的時間內查清“小金庫”的資金流轉實情。還未來得及松一口氣的偵查人員，顧不上片刻休息，就又投入到了下一場戰斗之中。
　　半小時后，馬某到案。馬某在政界擔任領導職務多年，又是人大代表，見多識廣，具有較高的文化素養、較好的心理素質以及較強的反偵查能力。到案后。他與偵查人員軟磨硬頂，百般抵賴，拒不交待私自占用“小金庫”的事實及資金去向。很明顯，他是在等待傳喚時間12小時期滿。情勢緊急，辦案人員意識到必須馬上改變訊問方案。
　　通過對案情、相關證據以及馬某的心理狀態的分析，辦案組決定首先對馬某實行“冷處理”，讓其獨自留在房中考慮。同時，鑒于馬某的本屆人大代表的身份，王小燕檢察長立即向小店區委、區人大匯報，申請對馬某實行采取強制措施，以爭取更多的時間。這個時候，監視器中的馬某不再沉著鎮靜而顯得坐立不安憂心忡忡。
　　經過討論，與會人員商定了一個“聲東擊西、欲擒故縱”的審訊方案，審訊攻勢再次展開。果不其然，馬某避重就輕，很快就交待了一次挪用應上繳社會撫養費作公用的事實，其拼死設置的心理防線終于被撕開了裂口，這一突破給了大家獲取更有力證據的希望。加大了偵查成功的把握。在接下來的訊問里，盡管大家已經連續幾天加班已經十分疲憊，盡管馬某一直避重就輕百般狡辯，辦案人員還是從馬某舉止言談的蛛絲馬跡中，敏銳地發現了新的突破口，從其情感的軟肋處入手巧妙攻心。經過長時間的心理和智慧的較量。馬某終于承認了其挪用20萬元借給白某進行個人生產經營活動的犯罪事實。辦案人員連夜找到白某核實相關情況。白某證實了馬某的借款行為，但在借款數額上卻有很大偏差。白某稱馬某曾先后兩次借給其共50萬元。針對這一偏差，辦案人員再次與馬某和郭某核實。這一次。馬某無言以對，承認了50萬元的借款。
　　8月2日上午，根據區人大的批準及區委的指示，區紀檢委與檢察機關針對馬某的犯罪事實成立了聯合調查組。紀檢委的介入，使得馬某企圖依靠其在小店區的長期影響力來干擾和阻礙辦案進程的幻想徹底破滅。隨后，小店區檢察院對郭某、馬某分別以涉嫌挪用公款罪立案偵查，案件偵查工作取得了實質性進展。但對于整個案件的偵破來說，這僅僅是個開始。
　　
　　抽絲剝繭去偽存真　固定證據定犯罪
　　
　　就在對馬某、郭某執行拘留、逮捕后沒多久，案件出現了反復。被羈押在看守所的馬某翻供了，令偵查所需要的直接證據更加難以取得。于是，偵查人員在繼續展開調查取證的同時，變更了馬某的羈押場所，徹底切斷了馬某和外界的聯系。這時，固定證據對于案件的成敗就顯得尤為重要。
　　在仔細分析案件的每一個細節，認真核對二人供述的取款過程后，大家發現，二人供述的借給白某的先后兩筆30萬元和20萬元的取款時間與銀行提供的賬證所體現的時間不相符，到底30萬元在前還是20萬元在前，成為亟待求證的問題。兩名犯罪嫌疑人均供述，30萬元在前，20萬元在后，而且間隔時間也很長。而白某已經忘記了具體的借款過程，但清楚地記得兩次借款間隔時間很短，在最后一次借款時一并開具了一張50萬元的借據，她當時還在一個記事本上記錄了借據的相關內容。遺憾的是，在一次失竊事件中，她將裝著這個記事本和借據的公文包丟失了。線索中斷，偵查一度陷入了僵局，證據無法相互映證，就將導致證據效力的減弱。而對馬某犯罪事實的定性就可能存在變數，進而使其逃脫法律的制裁。
　　期間幾天，由于案情的復雜和涉案人員的背景，外界各方面制造的壓力也使全體干警備受考驗。但是，我們的同志堅持著秉公執法、迎難而上的辦案作風，不辭辛苦不厭其煩地進行訊問和詢問，不放過任何找到證據的可能。
　　蒼天不負有心人，在這看似山窮水盡的時候，大家終于等到了柳暗花明。兩天后，白某在家中找到了那個記事本，記錄證實了50萬元的借款數額，也顯示了借據出具也就是最后一次借款的時間為2005年12月28日，而這個日期恰好是銀行賬證資料中顯示的郭某提取30萬元存款的時間，這充分證明了20萬元在前、30萬元在后的事實，與偵查人員所掌握的賬證資料也是吻合的。這就足以保證對馬某的犯罪控訴證據確鑿。
　　順藤摸瓜乘勝追擊不畏艱辛擴戰果
　　在辦案人員查實的帳證資料中，還有一筆數額較大的取款——200015元，發生在2005年12月28日之后。偵查人員分析，這筆款項里多出的15元零頭可能是交通費用。可是根據白某的陳述，他們取款時都是由白某自己開車帶著郭某去取，這說明這筆取款不屬于對白某的又一筆借款。經訊問郭某，她則賭咒發誓說想不起來。偵查人員決心徹底查清其來龍去脈，哪怕只有一絲一毫的痕跡，也要抽絲剝繭，弄清真相。經過認真分析以及相關咨詢，偵查人員推斷，這個15元很可能是辦卡手續費，20萬元也許已轉入了另一賬戶。通過向銀行方面取證，大家欣喜地找到了以郭某個人名義辦的被轉賬卡，并得知這張新卡的取款人是王某。這個名字在案件中從未出現過，更為蹊蹺的是，涉案人員均表示不認識此人。偵查人員意識到這將是一場新的戰斗，贏得這場戰斗既要有不怕疲勞、連續作戰的毅力，更要有有效解決困難的辦法和能力。
　　利用技偵手段，偵查人員順利找到了王某。當詢問到這筆取款時，其堅稱是從路上撿到的銀行卡。這一說法如果成立，事情未免太過巧合。為進一步查清這筆20萬元的去向，偵查人員立即與公安機關取得了聯系，決定將王某帶回檢察院進行詢問。到檢察院后，王某立刻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改變了以前的說法，承認該卡是其父交給他并讓他取出了全部20萬元。隨后的調查中，王父承認，馬某曾給過他一張存有20萬元的工商銀行信用卡，用來償還馬某以前的12萬元欠款，自己安排兒子取出后，把多余的8萬元還給了馬某。案情由此更加明晰，馬某的犯罪行為被證實確鑿無疑。其犯罪金額由50萬元查實為70萬元。全體參戰干警終于如釋重負。
　　該案提起公訴后，由于證據扎實充分，事實清楚，法院完全采信了檢察機關的偵查結論，認定馬某在任塢城街道辦事處主任期間，利用職務便利，私自安排計生指導站原站長郭某截留社會撫養費、計生獎勵費私設小金庫，并挪用公款70萬元，郭某挪用公款27萬元的事實：由于其家屬積極退還了全部贓款，依法判處馬某有期徒刑5年，郭某有期徒刑2年，緩刑3年。二被告均未提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