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提要 低碳經濟追求經濟發展與人居環境的協調平衡,是當今人類面對發展困境的一種解決方案。低碳經濟所致力的正是經濟發展在生態文明影響下的綠色尺度,它表現為生態經濟目標、生態經濟技術、生態經濟方式與生態經濟效果。低碳經濟與生態公民的理念處于一個漸進式的觀念聯合之譜系中。生態公民在實現低碳經濟、維護生態平衡、實現生態和諧社會中發揮著決定性作用。生態公民有利于我們在相應的人之向度上發展低碳經濟的模式。生態公民這一概念在公共哲學的思維背景中產生,在全球低碳經濟的環保運動不斷凸顯的社會背景下發展。生態公民身份,在更實質意義上被視為一種參與機制,是對更整全意義上的生態共同體所做出的契約式安排。它規約了生態人轉化為生態公民的轉化渠道,是對一種相對普遍的生態社會結構的完善。生態公民的低碳經濟理念從更整全的角度可解讀為戰略思維、哲學思維、經濟思維、政治思維、教育思維、文化思維、人道思維、權利思維、道德思維等內涵。
關鍵詞 低碳經濟 生態文明 綠色尺度 生態公民
〔中圖分類號〕C912.8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0447-662X(2011)01-0148-10
低碳經濟,是21世紀生態文明理念在經濟發展形態上的必然要求,也是當今人類面對全球氣候變化以提高資源的生產率的一種解決方案。它是在可持續發展理念的指導下,以低能耗、低污染與低排放為基礎的經濟方式,是追求經濟社會發展與生態環境和諧雙贏的一種經濟發展模式,是一條更加注重資源、能源與環境邊界效應的新經濟發展道路。低碳經濟之概念首先是在英國2003年能源白皮書《我們未來的能源——創建低碳經濟》中提出的,它是指通過更少的自然資源消耗和更少的環境污染而獲得更多的經濟產出,是創造更高的生活標準和更好的生活質量的途徑和機遇,也為發展、應用和輸出先進技術創造了可能,并同時也能創造新的商機和更多的就業機會。①它是在尋求經濟穩步快速增長的同時,盡量減少溫室氣體排放對自然的影響與傷害。它在擺脫煤炭和石油等高碳能源消耗所形成的日益惡化的生產方式的同時,造就一種更加節能、環保與和諧的新經濟路徑。
一、低碳經濟的內涵及綠色尺度
低碳經濟,是人類追求經濟發展與自然環境保護的協調。它所包涵的低碳產業、低碳能源與低碳技術,從環境哲學的角度進行權衡,是一個涉及生活模式、價值標準、生產形態與國家權益的觀念變革。低碳經濟是一種謙卑的善待地球的趨向,是人類追求生態學、經濟學與社會學的平衡。它積極推動技術創新、制度創新與思想創新,所致力的正是新經濟形態發展在生態文明理念影響下的綠色尺度。
這種綠色尺度表現為生態經濟目標、生態經濟技術、生態經濟方式與生態經濟效果。
低碳經濟的生態經濟目標表現為,既是對自然環境的主動保護,又是對發展路徑的實質提升。它不僅減少社會能源的消耗總量,而且將基于減少氣候影響、消除非自然酸化、保護臭氧層與水源、養育森林與濕地的目標,創造更加多樣與優質的生態環境。當然,它并不是倡導人們過一種農耕式的田園牧歌生活,而是在保持經濟平穩健康發展的過程中,努力實現人類、人造物的世界與原生自然界其他有機體和平共存的友好狀態。低碳經濟的生態經濟目標,直接對應的是一場偉大的綠色革命;它不僅是對我們大多數人所生活的城市做出的發展,而且也是對我們每一個人所立足的土地所付出的尊重。
低碳經濟的生態經濟技術表現為適度技術、替換技術與多樣性技術。適度技術,是英國學者舒馬赫在其著作《小的是美好的》一書中提出的。它也被稱之為中間技術。他的觀念是技術不能與自然對抗,要唾棄對自然的暴力化傾向;技術不僅要能滿足人的真正需要,而且要賦予技術以人性和創造性。替換技術,是丹皮特?杰克遜提出的概念,它是對現代西方工業文明所崇尚的技術之反撥,它是開放的技術、分權的技術與民主的技術。它在政治意義上,提出了對傳統的中央集權式的工業技術的糾正。多樣性技術,是日本學者星野芳郎提出的概念。他認為表現為定量化、集中化和專門化的工業文明的技術與經常流動、變化及循環著的自然本身是相矛盾的。多樣性技術,是解決這一問題的根本出路。它是對單純依靠某一類型之技術路徑的轉變,并依靠整個技術體系的歷史性轉變來解決人類的生態環境問題。參見曹偉編著:《城市?建筑的生態圖景》,中國電力出版社,2006年,第22-23頁。總之,適度技術、替換技術與多樣性技術,既是人性化技術的體現,也是親近自然之技術的體現。這些于環境有利的技術,是低碳經濟所積極應用的技術。
低碳經濟的生態經濟方式表現為資源節約型與環境友好型的新經濟發展方式。而原有的資源消耗型的發展模式,是建立在對原生自然物質資料的無止境的索取基礎上,它是不可持續的生產方式。從生態倫理的要求來看,它已走到了盡頭。從發展路徑上,人類必須對其有所反思與警醒。在此,低碳經濟是調整舊經濟增長方式的結果,是對全球生態危機與能源危機的積極應對。它是對礦物燃料的過度消耗的有效制約,是對自然資源的過度索取的平衡控制。它在生存與發展的角度,既能滿足當代人現實的生產與生活需要,又不損害后代人滿足其未來需求能力的發展模式。低碳經濟,它是對高污染高能耗低產出的舊經濟發展模式的糾正。
低碳經濟的生態經濟效果是對未來生態世界愿景的實現。低碳經濟的可持續發展在新技術的應用上尊重生態環境的穩定平衡。低碳經濟,著眼于節能,立足于環保,積極構造污染最小化的格局,努力實現經濟效益與生態效益的雙豐收。低碳經濟以城市人化環境與自然原生環境相協調的21世紀生態城市建設的高度,立足于生態治理的人類環境哲學的新發展,積極創造與生態文明相適應的生態經濟效果。低碳經濟在尊重自然的理念上強調綠色GDP的政績觀轉型,在以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層面上強調人口、資源與環境平衡的可持續發展。
二、低碳經濟與生態公民
低碳經濟,作為一種新興的生產方式,有利于建構城市環境的生態良好功能與自然價值的客觀性。它承認城市人與生物圈的關系是互惠關系、生態公民與地球生態系統的關系是共生共存的伙伴關系。
生態公民在實現低碳經濟、維護生態平衡、實現生態和諧社會中發揮著決定性作用。“從‘公民’概念的主動性、功能性、歷史主體性與公共交往性的四種精神形態,我們可以嘗試著從一種政治哲學蘊義上把‘公民’概念理解為一種具有公民人格與公民身份的體現主體意識的個人。在社會公共生活中,當人失去公民的稱謂,其作為民主政治實踐運作的基本單位的價值就可能失去。”周國文:《公民倫理觀的歷史源流》,中央編譯出版社,2008年,第11頁。生態公民有利于我們在相應的人之向度上發展低碳經濟的模式。低碳經濟是我們每一個生態公民在應對氣候變化的過程中所憧憬的未來能源。“低碳經濟是在高人文發展水平前提下碳生產力(單位碳排放的經濟產出) 達到一定水平的經濟形態,旨在實現控制溫室氣體排放的全球共同愿景(Global shared vision)。低碳經濟通過技術跨越式發展和制度約束得以實現,表現為能源效率的提高、能源結構的優化和消費行為的理性。”莊貴陽等:《全球環境與氣候治理》,浙江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287頁。
低碳經濟,在深層的意義上使生態公民更直接地面對“人比環境更重要”的悖論,表現出積極與深入的反思。環境是人的環境,它并不是人類體驗之外的多余事物;自然資源,不是純粹的外部物品,也非為了人類利益在目前與未來可資利用的對象。“自然的產物,如果不是全部,也是部分為了給人類提供一種良好而有益的環境而存在的。”[美]唐納德?沃斯特:《自然的經濟體系——生態思想史》,侯文蕙譯,商務印書館,1999年,第26頁。而人生存的所在,就是一種基本生態環境的寫照。就如同今天我們大多數人所置身的城市,它是人群聚集的生活中心、生產中心與消費中心。它不僅不應成為人類的生態災難區,而且應該成為地球上富有創造力的花園與展示人類精神愉悅、物質繁榮與生態良好的居所。可見,城市不僅是人的系統,也是隨著生物圈運轉的生態系統。它就是人與環境相融合的結晶。
低碳經濟,使生態公民更積極地考慮自然環境的生態容量。減少煤炭等化石燃料的使用,要全力提高人類的能源利用效率。作為人類的生產生活,對碳排放的需求既是有限性的生物物理學上的需求,又在現代物質消費文化的層面具有無限性的可能。因此生態公民積極固化一個良性循環的人與自然互動的生態圈,以呼吁與實踐推動產業升級,實施清潔能源的普及,有效扼制全球變暖。
低碳經濟,也正是淺層生態學理念在轉變經濟發展方式上的應用與踐行。生態公民努力追求地球共同體的生態平衡。生態平衡指的是地球之中自然生態系統之間和生態系統內部各要素之間,通過能量流動、物質循環和信息傳遞達到高度適應,使系統的結構和功能處于相對穩定狀態。
低碳經濟,作為生態公民所追求生態文明理念的落實,不是簡單式地回歸樸素的農耕文明,而是立足于工業文明基礎上的更注重整體發展的新文明發展方式。出于環境補償與整體發展的需要,低碳經濟正是生態文明所內涵的新興經濟模式。誠如《我們共同的未來》一書中指出:“生態和經濟越來越密切地交織在一起……在局部、地區、國家和全球范圍內……成為一張無縫的因果網。”低碳經濟,也正是這種系統結合的有效體現。
低碳經濟,是尋求解決經濟發展與環境保護之傳統悖論的一種有效出路。低碳經濟理念使生態公民已弱化了作為啟蒙文化之自由主義的道德意志自主與個人首要地位的觀念,特別是糾正了在啟蒙思想中將人與自然相分離的自我概念,強調了生態共同體作為道德認同的構成性要素。而生態共同體也并非擁有自主權的個人之集合,而是一系列綿延不絕的生態群落建構了完整的生態共同體。“將生態群落排除在公民權的道德視閾之外可能反映了一個啟蒙運動的偏見,而今天已到了要加以重新檢視的時候了。在許多非啟蒙文化中,都存在著某種至少對生態公民權概念具有一定程度的同情式理解的公共道德形式:如日本人關于‘和’(wa) 或者說文化與地方之間的和諧的觀念,霍比族(Hopi) 認為人體中樞和共同體中樞的振動都必須與自然的振動保持和諧的信念等。”迪安?克定:《生態公民權》,載恩靳?伊辛等主編:《公民權研究手冊》,王小章譯,浙江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399頁。它也從極端的深生態學觀念中走出來,使人們從將經濟與環保的傳統的對立思維中解放出來,在一種嶄新的生態理性的幫助下恢復人口、經濟、資源與環境之間的張力平衡。
低碳經濟與生態公民的理念處于一個漸進式的觀念聯合之譜系中,即以一種體現更整全的人性的方式而將自身超越于人性之上。好像它是屬人的,更確切的說它又并非屬人,實際上它是包容超越于人的生態共同體。它強調生態公民身份的落實,并且體現為在一種道德宇宙范疇中的生態公民權。“生態公民權有待于一個重要的概念步驟,那就是生態身份認同和政治身份認同,[早先] 我曾描述了促進生態身份認同所需的反思過程,也就是要認識了解構成一種生態世界觀的各種經驗——要有一種歸屬于一個更大的物種共同體的意識,要領會生態公共性,理解人的行動的生態影響,了解人們是如何認同于自然和生態系統的……生態身份認同出現于一種社會的、政治的語境中。”M. Thom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