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才上了三次課,這個班里的小Y同學就已經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個為“多動癥”所困擾的男孩兒。他會隨時毫無征兆地大聲說出他想說的話,我和孩子們都會被他驚得一激靈,而他卻毫不在乎,絲毫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妥。因為,那個時候他想說了。他會旁若無人地做出一連串兒的怪異動作,嘴里說著一些別人聽不懂的話,神情專注。因為,那個時候他想做了。
記得第一次給他們班上課的時候,還真嚇了我一跳。班里的同學紛紛向我說明情況,并安慰我說:“老師,他有多動癥。” “他平時就這樣,您不用管他。” “他是個特殊的孩子。”聽到這話,他伸出雙手抱住我的胳膊,用認真的眼神看著我說:“老師,我不特殊。”我有點兒懵,連忙答道:“好的,你不特殊,在我這里沒有特殊的孩子。”我嘴上說著,心里卻真不是滋味。
又一次看班,我讓寫完作業的孩子看看課外書,他也迫切地申請要看書,我看他還沒寫完作業,就沒批準。之后,他又鬧了幾次,都讓我給否了。他干脆起身向我走了過來,伸開雙臂,圈在我的脖子上,說:“你為什么不讓我看書?”說實在的,當時他的舉動真讓我有點兒害怕,擔心他咬我的耳朵。我輕輕抓住他的雙臂,向兩邊掰開,而后告訴他愛看書的孩子是好孩子,只是應該把作業先寫完。他接著問我:“為什么先要把作業寫完?”我耐心地解釋說:“因為看書入了迷,就會忘了時間,作業就沒時間寫了。”他看出我沒有妥協的意思,只好回到自己座位。
過了一會,班主任進來拿點兒東西,小Y突然大聲地對班主任說:“老師,有人欺負我。”班主任像哄小小孩兒一樣問:“是誰欺負你啦?”他毫無顧忌地用手指著我,大聲地拖長了聲音,帶有些撒嬌的語氣說:“是她!”教了二十多年書,我還是頭一回被學生告狀。班主任忍不住笑了,問他:“她怎么欺負你了?”他依舊理直氣壯地說:“她不讓我看書!” “不是不讓你看書,是讓你寫完作業之后再看書,ok?”我再一次向他強調了我的要求。班主任說:“得,這回你的狀告錯了。”
估計平時小丫習慣了大家都照顧他、讓著他、哄著他,這回遇到了我這個“強硬分子”,他還挺納悶兒的呢。對他來說,最后求助于班主任這點希望也破滅了,只好乖乖低頭寫起來……
我倒是覺得,小丫這樣的孩子的確值得同情,需要大家格外關愛,以寬容之心包容他的幼稚。但是,我們同時也應該滿足他“不特殊”的內心需求,適當地給他提出要求,給他“不特殊” 的機會,他才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有比較正常的發展。
□欄目編輯 江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