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變:新中國性教育歷程縱覽

　　摘 要： 從人類出現的那一刻起，“性”就貫穿于人類歷史的每一個時刻。一個物種來到世界上就必然要完成兩個基本歷史使命：一是活著，二是繁衍。人類也必然要肩負這兩項使命。自1949年新中國成立至今，我國性教育的發展大致經過了性禁錮、性教育萌芽、性教育發展這三個由繭化蝶的階段。
　　關鍵詞： 新中國 性教育 歷程
　　
　　在我國，由于人們長期在禮教思想的引導下、在三綱五常的約束下，受幾千年來的性禁錮、“談性色變”的封閉意識束縛，更難接受有益的科學的性信息，大部分中國人對性的科學知識知之甚少，對于談論性始終持有一種鄙夷、敵視的態度。我國著名醫學家吳階平教授說:“中國歷史上并不缺乏性教育，但那是一種封建的、有害的性教育——靠性封鎖、性壓抑或的各種觀念和規范來限制人們的欲望?！保郏保菪轮袊闪⒁詠?，在國家領導人的關心下，在眾多醫務人員和學者的共同努力下，我國性教育經過了從無到有，從禁錮到發展的艱辛歷程。
　　一、性禁錮期的性教育（1949—1977）
　　解放初期，中國共產黨在文化領域貫徹“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方針，使得性教育方面的作品得以出版。1950年，上海文通書局出版了《性與婚姻》（羅炳臣著）；同年家出版社出版了《醫生對新娘的一夕談》（張紫洞譯）；1954年中孚圖書出版社出版了《性教育與性衛生》（高云漢編著）；1956年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出版了《性的知識》（王文彬等合著）。這些性教育類出版物的陸續出版給長期禁錮的中國性教育帶來了一絲曙光。
　　1957年，中國開始整風運動，隨后又是十年“文革”。在這個時期內，且不說系統地論述性教育的作品，就是傳播普及性性知識的刊物也不曾出版。性教育的提倡者遭受了無情打擊：家出版社的發行人黃嘉音被打成了右派，對性教育作出很大貢獻的潘光旦也被打成了右派。性教育工作者都被貼上了“資產階級腐朽思想”的標簽。一切的“性”都被打入地下，“性教育”也失去了公開討論的空間。人們又重新回到對“性”的緘默狀態：在反對資本主義的斗爭中，人們不知不覺地跌入了他們曾經反對的“封建”狀態。［2］
　　1964、1973和1975年，周恩來總理多次接見醫務人員，指示一定要把青春期的性衛生知識教給青少年。在總理的支持下，一些醫務工作者開始在報刊上介紹兩性的解剖生理特點，以及性發育、性衛生方面的知識，引起了很大反響。不過，由于當時社會環境和意識形態的局限，性教育在這個時期的進展非常有限。
　　二、萌芽期的性教育（1978－1986）
　　“‘四人幫’倒臺之后，‘人的發現’、‘人的覺醒’、‘人的哲學’的吶喊聲震一時。‘五四’的啟蒙要求、科學與民主、人權與真理，似乎仍然具有那么大的吸引力量而重新被人發現和呼吁，‘拿來主義’甚至‘全盤西化’又一次被提出來”。［3］
　　1979年開始的改革開放為性教育的發展創造了良好的環境，以吳階平和葉恭紹為代表的一些醫務工作者撰文回憶了周恩來關于性教育的講話，有力地推動了性教育的發展。并在《健康報》、《父母必讀》等報刊上發表文章，強調了開展性知識健康教育的重要性，并實際指導了性醫學、性生理、性心理、性教育等方面的工作，對開展性教育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同一時期，謝柏樟的《青春期衛生》（1978），阮芳賦的《我們的身體》（1980），胡廷溢的《性知識漫談》（1980）等一批性教育相關書籍陸續出版，性教育開始逐步破繭而出。1982年北京科學技術文獻出版社出版了吳階平教授主持編譯的《性醫學》一書，標志著現代性學和性醫學作為一個專門的學術領域在我國的建立?！缎葬t學》的出版促進了性教育的開展，開拓了性學與性教育的道路。1979年到1985年阮芳賦教授在《大眾醫學》、《中國青年》、《健康》、《中國婦女》、《祝您健康》、《百科知識》等發表了多篇有關性學與性教育的文章。1985年科技文獻出版社出版了阮芳賦教授主編的《性知識手冊》。這是新中國成立以來第一部自行編寫的中型性學讀物，為性教育提供了現代性科學知識基礎。然而，這一時期的性教育論著所倡導的還是以性知識的教育為主，未能深入到性道德的層面。
　　三、性教育的高速發展期（1987—2009）
　　1987年，吳階平發表了題為《開展青春期性知識和性道德教育刻不容緩》的文章，指出：“我國的性教育與資本主義國家不同，在介紹性知識的同時，應著重進行性道德教育。既要鼓勵青少年認真吸收外國先進的科學技術知識，又要幫助他們增強對資本主義腐朽思想侵襲的免疫力。……這對堅持四項基本原則，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加快社會主義現代化進程是有重要意義的。”［4］自此，性道德教育被提上了議事日程。同年，在國家教委和國家計劃生育委員會的大力倡導和支持下，由上海社會科學院、青少年教育所姚佩寬主編的青少年學生普及讀物《青春期教育常識》出版，潘光旦教授譯作《性心理學》重版。1988—1993年，我國各行政和立法機構頒布了八項法規或綱要性文件，以法律的形式規定學校要對未成年人進行青春期性教育，開設健康教育課程，并明確性教育的三個重要方面，即性生理、性心理和性道德。［5］1988年8月24日，原國家教育委員會和國家計劃生育委員會聯合發布《關于在中學開展青春期教育的通知》。對青春期性教育的意義、內容、工作方針和原則作了說明，提供了在學校開展性教育的國家級政策，意義重大，開啟了中國學校性教育發展新階段。
　　1988年12月，《中共中央關于改革和加強中小學德育工作的通知》指出：“中學階段是學生身體逐漸發育成熟的時期，要結合生理、心理衛生教育，適時地進行青春期教育?！?990年受國家教委的委托，上海文匯報社主辦，上海市教育局和上海市性教育研究會協辦，在上海創辦了文匯青春期教育刊授學院，著名醫學專家吳階平教授擔任名譽院長，聘請了教育、科研、計劃生育、醫療衛生等一批專家學者參加教學活動。他們立足上海，面向全國，培養青春期教育師資，正確、科學地開展青春期教育，組織編寫了《青春期教育》教材（共六冊）。1990年6月國家教委和衛生部共同頒布《學校衛生工作條例》，其中十三條規定：“學校應當把健康教育納入教學計劃。普通中小學必須開設健康教育課，普通高等學校、中等專業學校、技工學校、農業中學、職業中學應當開設健康教育選修課或者講座?！?990年8月，國家制定頒布了《中華人民共和國艾滋病預防和控制中期規劃》指出，青年人是人口中性活躍的人群，需要進行特別教育。1991年9月，《中華人民共和國未成年人保護法》頒布，并自1992年1月1日起施行。同年12月，中國正式簽署《兒童權利公約》并承諾，中國將在符合憲法第二十五條關于計劃生育規定的前提下，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未成年人保護法》第二條的規定，履行《兒童權利公約》第六條規定的義務，即兒童有固有的生命權，國家應最大限度地確保兒童的生存與發展，兒童有權享有可達到的最高標準的健康。1992年9月，衛生部、國家教委和全國愛衛會共同頒發《中小學健康教育基本要求（試行）》和《大學生健康教育基本要求（試行）》，把青春期教育明確地概括為性生理、性心理和性道德教育三個方面。
　　1994年，首都師范大學健康教育中心為該校三年級學生開設了《性健康教育》公共選修課。浙江大學開設《青年心理健康》的全校選修課中有性教育方面內容。同年9月，第三次聯合國國際人口與發展大會在開羅舉行，大會發表了《關于國際人口與發展行動綱領》，指出：“要滿足青少年教育和服務的要求，使他們能夠積極地、負責地對待性的問題?！保?］我國政府對此做出了積極的響應，先后出臺了一系列政策法規，包括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中華人民共和國人口與計劃生育法》。1995年，國家計劃生育委員會頒布了《中國計劃生育工作綱要（1995－2000）》，指出：“在中學（農村在小學高年級）的有關課程中，要進行人口、國情與青春期教育?！?998年，國務院頒布了《中國預防與控制艾滋病中長期規劃》，規定：普通初級中學要將艾滋病、性病預防知識納入健康教育課程。2000年，《國務院關于基礎教育改革與發展的決定》指出：“把原有思想品德課、思想政治教育課及青春期教育等相關教學內容有機結合進行，幫助學生掌握一般的生理和心理保健知識和方法，培養良好的心理素質?！?001年4月，教育部基礎教育司頒布了新的課程標準，指出新課程標準的重要目標之一就是促進學生“健康地生活，健康地度過青春期”。同年12月，國務院頒布了《中華人民共和國人口與計劃生育法》，并于翌年9月1日起在全國實施。該法指出：“學校應當在學生中，以符合受教育者特征的適當方式，有計劃地開展生理衛生教育、青春期教育或者性健康教育。”該方法的出臺，從法律上保證了青少年接受性教育的權利和學校應該承擔的教育義務，在中國青少年性教育政策的歷史上具有劃時代的意義和深遠影響。2003年2月，教育部頒布了《中小學生預防艾滋病專題教育大綱》和《中小學生毒品預防專題教育大綱》，指出：“學校要以專題教育的形式，使學生了解預防艾滋病的相關知識，培養學生健康的生活方式，增強學生的自我保護意識和抵御艾滋病侵襲的能力?！?006年2月，國務院辦公廳頒布了《中國遏制與防治艾滋病行動計劃（2006－2010）》，規定：對艾滋病防治和無償獻血知識知曉率，到2007年底實現校內青少年達到85％以上，校外青少年達到65%以上；到2010年底實現校內青少年達到95%以上，校外青少年達到75%以上。［7］
　　2008年12月1日教育部制定了《中小學健康教育指導綱要》，從五個層面提出了中小學性教育的基本要求。該綱要的提出基本完善了從小學到高中各階段學生性教育知識體系的要求，使我國學生性教育提升到一個全新的高度。
　　在黨和政府的領導下，在一代又一代教育、衛生等行業工作者的辛勤努力下，我國的性教育事業有了長足的進步和發展，實現了從無到有、從點到面、從淺到深的突破性進展，實現了從量變到質變、從繭化蝶的美麗嬗變。很明顯，性教育要同時為個人和社會服務?！疤煅葸M化之理，適者生存，不適者歸于淘汰；其行使之歷歷不爽，初不因人類之靈而有軒輊”。［8］性教育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在前進的過程中，我們一定要不斷反思歷程中的不足，傳承經驗，把我國的性教育真正辦好辦實，使之利于民、利于家、利于國。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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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廣榮，季成葉，易偉，馬麗.中國性教育政策回顧研究［J］.中國性科學，2005，（3）.
　　［6］U.N.Commission on Population and Development，Report of the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n population and development，Cairo，September，1994：5-13.
　?。?］劉文利.1988—2007我國青少年性教育研究綜述［J］.中國青年研究，2008，（3）.
　?。?］潘光旦.優生概論［M］.上海：上海書店，198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