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法院還是最小危險部門嗎?
在《人民自己:人民憲政主義與司法審查》一書中,斯坦福大學法學院院長拉里?克雷默對此作出一個否定的回答。
視最高法院為最小危險部門的說法,源自漢密爾頓在《聯邦黨人文集》中對司法機關的定性。
在漢密爾頓看來,司法部門為分立的三權中最弱的一個:行政部門不僅具有榮譽、地位的分配權,而且執掌社會的武力;立法部門不僅掌握財政,且制定公民權利義務的準則。和前述兩者相比,司法部門既無軍權又無財權,不能支配社會的力量和財富,不能采取任何主動的行動,是最小危險的部門。
對此,克雷默認為,情況在發生戲劇性轉變。美國憲政先賢們認為需要特殊保護的“最小危險部門”,在20世紀下半葉迅速擴權后,暴露出了值得警惕的危險。
根據克雷默分析,自1960年代以來的沃倫法院、伯格法院和倫奎斯特法院,一改司法克制主義的傳統,轉采司法能動主義。最高法院對憲法事務不斷深度介入,其權力也不斷擴張,其對憲法解釋的范圍,已從有關個人權利的憲法條款擴展到幾乎所有的憲法條款
很多時候,它們以憲法為掩護,去處理很多憲法并沒有觸及的事項。司法審查權力的急速膨脹,導致最高法院在1990年到2000年間,就推翻了30部聯邦法律,達到歷史之最。
對這種權力擴張的一個最好說明,是倫奎斯特大法官的一段話:“聯邦法院在解釋這部法律時是至高無上的,此乃一種我們憲政體制的永恒不變且不可或缺的特征。無疑,政治分支在解釋和適用憲法時具有一種角色,但自馬伯里案以來,本院從來都是憲法文本的最終解釋者。”
克雷默在書中通過對憲法史的回溯,指出倫奎斯特的上述言論是夸張的,不符合歷史事實,其立論不過是對最高法院篡權合法性的修飾,表明最高法院企圖控制美國政治的核心。 克雷默指出,以倫奎斯特為代表的司法至上3bcba342e26d5fc9b0622406682d0f0b573dde3ff3cc4a3faa5c6fec0334e4b6主義者的錯誤在于,他們試圖混淆憲法與一般法律的區別。
因此重申對憲法本質的理解,就顯得十分必要。實際上,憲法是一種獨立的意識形態,既不同于政治,也不同于一般的由法院解釋和執行的法律。法律是由政府制定以管制和約束人民的法律,而憲法是人民創制以控制和約束政府的法律。簡而言之,憲法是針對統治者的,意在控制主權。
如此看來,把憲法的解釋權交給9個未經民選的終身制的大法官,無疑是荒唐的。克雷默認為,關于憲法的爭議不該在司法領域而應該改在政治領域解決。立法機關與司法機關都由憲法產生,并需對憲法負責,也無權解釋憲法。
那么誰有權解釋憲法?
克雷默的回答是“人民自己”。這并非毫無意義的回答,這種主張意味著否定最高法院在憲法問題上的最終解釋權,盡管憲法本身的論證非常復雜,但這對“人民自己”來說遠非挑戰。我們別忘了富蘭克林?羅斯福的名言:憲法是“一部門外漢的法政文件”,而不是“法律人的契約”。
在美國的歷史上,人民并非一種虛擬的集體符號,而是一種可以獨立行動的集體組織,在法政的框架之下,嘗試著多種渠道去表達自己對解釋憲法的意見,比如請愿、政治宣傳、公共集會、陪審團的意見甚至有限的暴動,以抵制違憲的權力。
在制度層面,人民如何控制法官篡權呢?在歷史上,制度化的手段并不缺乏,面對自信過頭的最高法院,杰弗遜、杰克遜、林肯和羅斯福等美國總統,嘗試過多種行之有效的手段:大法官可以被彈劾,最高法院的預算可以被削減,總統無視發源地法令,國會剝奪最高法院的管轄權,縮小最高法院的規模,用新成員來填塞法院,賦予其繁重的新職責或者修改司法程序。
克雷默指出,在采取上述手段時必須謹慎,在司法獨立與問責性問題上保持一定的平衡。 實現這種平衡的關鍵在于,最高法院的大法官能否改變在處理日常事務中的態度與自我認知,一種理想的狀態應為:
“最高法院的大法官將認為自己與大眾的關系如同下級法院法官眼中的他們與最高法院的關系。根據他們的最好判斷解釋《聯邦憲法》,但也意識到還存在一種更高的權威有權推翻他們的決策——這也是一種真實的權威,而不是那種在兩百年前發出聲音,但隨即消失的抽象的‘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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