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曉虹詩四首

　　鄉(xiāng)村一直對我如此陌生
　　我是在城市里穿梭的孩子，鄉(xiāng)村
　　一直對我都那么陌生。我從小就了解
　　一條街到另一條街的奧秘
　　“七零年代”到“眉飛色舞”的距離
　　然而我的迷茫來源于一個個
　　小小的十字路口，太多的選擇
　　讓我徘徊，彷徨，以致不能前行
　　
　　我經(jīng)常想象遙遠的鄉(xiāng)村———
　　一條羊腸小道，就通向某個明確的村莊
　　通向某個炊煙繚繞的農(nóng)家，而帶有
　　泥土氣味的豆莢正脹開它飽滿的種子
　　七星瓢蟲匍匐在南瓜葉面上偷著喘息
　　我吱呀一聲推開沉沉的木門
　　布滿銹跡的門環(huán)就咣當作響
　　
　　邁過高高的門檻，屋角的農(nóng)具沾滿
　　濕潤的泥土，帶著些許親切
　　我突然感覺大米離自己前所未有的近
　　他們穿著鵝黃的外衣，一粒挨著一粒地
　　享受著正午的太陽。這時———
　　有風(fēng)拂過小池塘邊桃樹的葉片
　　在寧靜的空中，響起持久不息的掌聲
　　
　　鄉(xiāng)村一直對我如此陌生
　　但我經(jīng)常攀著神秘的階梯到達它的屋頂
　　因為我知道這里的每一個生命
　　都結(jié)出果實，每一片土地
　　都孕育生命
　　
　　風(fēng)吹走了我的方向
　　搖擺不定的風(fēng)，在我人生的某個路口
　　駐足闊行，它無聲的言語掀起我
　　靈魂的戰(zhàn)爭。多少年了———
　　我的身體，在地窖里發(fā)酵
　　密不透風(fēng)的圍墻潰塌了一角
　　從來沒打算過要拯救誰的
　　蘋果，此刻正懸掛在頭頂
　　
　　風(fēng)吹走了我本來的方向
　　在人生的拐角處，我見到了
　　另一片陽光。我就是那一顆
　　無畏的小石子，奮不顧身地落入
　　深深的湖底，微弱的重量
　　在自己的宇宙里毫不起眼
　　
　　走近菩提
　　站在菩提樹下，我看到釋迦牟尼的
　　背影呈現(xiàn)出一道堅硬的弧線，透著
　　某種智慧的張力。而他的思想
　　正打開一扇門，筆直延伸到
　　空中的高臺
　　
　　頓悟是佛學(xué)的終極，涅是
　　高僧的歸宿。而人生的
　　終極不可能是空無一物的吧
　　誰能告訴我它的門牌?
　　
　　渾厚的梵音，在橘紅的燭光中
　　游蕩，橢圓形的葉片
　　在寺廟外歌唱。我的身體
　　突然間幻化成羽，如此虛無地
　　面對那一片天空
　　
　　奔向遠處的那片白光
　　在輕柔的海風(fēng)中，奔向遠處的
　　一片白光。原以為那是月亮
　　行走的痕跡，近了———
　　才現(xiàn)出沙灘的胸膛
　　
　　常綠的植物 白色的小屋
　　隱隱約約。似童年的夢幻
　　黑色的風(fēng)衣被誰肆意地掀開
　　露出包裹已久的心臟
　　
　　城市的高跟鞋，需要堅硬才能支撐
　　在柔軟的沙粒之間，東倒西歪
　　是要陷入另一種命運，還是掉進我絕望的愛情
　　側(cè)耳聆聽，海浪一聲接著一聲，
　　在天空中翻滾、跳躍、回蕩
　　不知是要涌向大地，還是
　　 涌向
　　我靈魂的深處
　　
　　而眼前那個巨大的黑洞
　　不是未來之網(wǎng)是什么?請你告訴我!
　　
　　責(zé)任編輯 章 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