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IP觀察者而言,對美國實力地位持久與長期的階段性關注,主要服從于高位政治范疇,即以此觀察與評估美國對外霸權戰略的底氣與戰略起舞的節拍。
盡管在一個相互依存的世界,美國的階段性疲弱對別國未必是一件好事,但美國確已走上階段性的下坡路,“單極時刻”那種曾有的幻覺短期內很難復現。恢復美國主權債務的3A級別可能不會是三五年的事,這種國家信譽至少在心理上的位次漂移可能會持續更長的時間。
美國的實力仍是舉世無雙的,但一國之力主導世界的時代已然過去。即使人們仍囿于實力政治的思考慣性,今天的世界也已與過去不再相同。一是世界已不可避免地走向多元化。發展牽動世界力量格局更為多元,發展引發的挑戰前所未有,紛繁復雜,各類思想、理念、文化、體制與價值觀交相激蕩,共存并舉。世界力量格局處于巨大的變遷之中,以中國為代表的新興經濟力量規模接近西方的日子已不再遙遠,世界增長的引領力量更多。但是,一種模式的興盛與被認可未必意味著另一種模式的消退與被否定,競爭仍將持續。二是世界治理的權力機制會更為扁平化。全球性的、多邊的、地區性的、次區域性的或三邊的、雙邊的機制,交叉重疊,但都可能有存續的必要。一種居高臨下的國際主導性協調機制或難在短時期內建立,一種新機制的產生(如G20)未必意味著另一種機制的退場(如G8),一種全球的安排未必能與地區性的規劃協調一致。各種大小機制作用相互補充,任何機制的前途仍取決于其問題導向及解決問題的效率。在一個動蕩的年代,地區自主性于自救與維穩而言顯得更為迫切。三是世界變得更為脆弱。相互依存加快了利益的交融,也加快了利益(國內與國外)分配的不確定性,內政與外交需要更好的平衡,政府決策的民意因素越來越大,對外妥協與退讓的空間收窄。全球性共識不一定能抑制地區或單個國家的政策差異。由此可能導致資本、債務、利率、匯率恐慌性流變,更遑論非傳統安全的跨國性擴散造成的心理沖擊。人類發展到今天,面臨的生存與安全挑戰遠不止于傳統關注范疇,全球氣候問題的巨大挑戰就已超越了任何超級大國的治理能力,需要國際社會攜手共對,而非集團性同盟或地區性陣營可以單方求解。
美國仍是一個力量無有匹敵者,但在一個快速變化的世界,對美國力量的變遷,無論是階段性萎縮還是可能來日方興,人們的關注可能不會如以往那樣突出。世界面臨的大小挑戰與緊迫議程過多,任何一超力量,也難以一手遮天,一只手按住多個蚊子。美國仍有為人所不能為之力,但遠無為所欲為之能。美國不少政治精英也已認識到這一點。
指望美國對外戰略甘愿全面收縮不會是事實,但少一點霸道,多一點合作意識可能更有利于美國自身,也可能為一個錯綜復雜的世界政治博弈方程求得一個更為積極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