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是那年夏日的一個午后,他突然從天而降,鐵塔般立在門口:還記得我嗎?我LS啊。
記得記得。可這個同窗三載、筆友四年,已被刪繁就簡了的家伙,此番造訪,所為何事?我有些方寸大亂。還好,他告訴我,他剛落實了畢業工作,即將南下。臨行前,順道來看看老同學,道個別。
那就好辦了。無外乎,請他下館子、逛書屋、看電影……追古撫今,暢想未來,略盡地主之誼。到了第二天,他沒有要走的意思。第三天,依舊不提。我暗暗叫苦:成天和一個適齡男出雙入對,誰還相信本姑娘名花無主?
第四天,他終于背上來時的巨型牛仔包,SAY了GOODBYE。臨上車,又遞來一個藕荷色包裝的禮品:留個紀念,后會有期!我沒推卻。擔心一推搡,車走了,這神仙又留下了。說真的,幾天“地主”當下來,我委實窮得揭不開鍋了。
回到宿舍,打開禮品……天!他送的,居然是兩本日記!有些頁面,還插了檀香書簽,順著“書簽GPS”,翻過去——
今天收到CL的信,很意外!她信上說,我堂弟LT給她去信,說我高考落榜后意志消沉、一蹶不振……從現在開始,我要振作!CL說得對:苦心人天不負,有志者事竟成!風雨中,這點痛算什么(CL就是在下。那年月,我咋恁多勵志語錄呢)!
“高四”班的復習,主要靠自己。對了,昨天下晚自習,發現有個女生很像CL,走路也像,有點外八字。我一直跟到女生樓。以后可不能這樣了,被人當花癡就麻煩了(外八字?我就沒其他特征值得閣下記住么?)。
上次我向CL請教怎么提高寫作水平,她信里給了建議,讓我多看《青年文摘》、《遼寧青年》(難怪我這么好為人師呢)。
大考當前,反而不緊張了。今天在宿舍吃西瓜,鎖子送來一張明信片。上面是八個空心字:生日快樂,六六大順!CL真有心,我的陰歷生日是六月初六(還別說,為了幫助后進生,我動了不少腦筋呢)。
今天去鐵道學院,找高中同學阿P閑聊。聽他說CL國慶節來過上海。她怎么沒通知我呢(通知你?誰讓你金榜一題名,就開始倒貼郵票呢)?
前幾天和“眼鏡”去了Z城。巧的很,他家離CL的學校不遠。我倆騎自行車去參觀了學校。寒假里的校園很冷清。不過,我找到了CL提過的五棵松和梧桐路(我就說呢,他這次來,咋對五棵松、教工食堂的方位比我還門兒清)。
7月12號就要啟程南下了。這幾天要好好陪陪父母。但不知怎么搞的,老心神不寧。覺得有什么事沒做,什么人沒看(可不,咱們5年不見了呢)。
我一早說要去Z城。很怕父母追問,還好,他們什么都沒問……終于在單教樓找到CL!一起吃飯、聊天、看電影……他們學校的畢業生也快離校了,不少人拖著哭腔唱《祝你一路順風》。CL也跟著哼,說送給我。哼得真好聽,但聽著不是滋味!剛重逢,就別離,何日再相見?明天不走了(我只是應景哼哼,并無留客之意啊)。
明早必須得走了,爸媽還等著我……我想好了,明早去禮品屋,把帶來的兩本日記包好,送她!這么多年的一片心,全在里面了。但愿她能收下……(此處省略N個字)
如他所愿,日記我收下了。不僅如此,是年秋,我只身南下,把終身托付給了他。
馬義//摘自2011年6月3日《揚子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