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地方政府債務規模到底有多大?6月27日,審計署在投入4萬人、花了3個多月時間進行全面摸排后,最終提供了一個權威數據:截至2010年底,地方債務余額高達10萬億元,這不僅高于當年全國財政總收入,更遠超銀監會2009年底7萬億元和2008年底 4萬億元的估計。可見,如果不加約束,中國地方政府的債務正以驚人的速度在迅速膨脹。
無獨有偶,近年來美國多個州和縣市也深陷債務困局,地方總負債高達2萬億美元。其中,加州財政危機更是一度鬧得沸沸揚揚,幾乎到了要關門的地步。盡管美國《破產法》杜絕了州政府破產的可能,但縣市一級政府宣告破產并不鮮見。例如,2008年亞拉巴馬州杰斐遜縣政府就因無力解決財政困局提交了破產申請。2010年底華爾街著名金融分析師梅勒迪斯?惠特尼更是大膽預言,今年美國或將有50至100個城鎮因市政債券違約而面臨破產風險。
無論是從政治體制還是經濟特征來比較,中美兩國都相去甚遠,卻在地方債務這個問題上“殊途同歸”。如何來解釋這一現象呢?
首先,剛剛過去的金融風暴放大了地方債務危機。在危機中,中國實行了強力的反危機措施,在總額為4萬億元的財政刺激計劃中,除1.2萬億元為中央投資外,其余2.8萬億元資金都由地方配套,地方的壓力可想而知。而在美國,次貸危機不僅重創了許多城市的房地產業、金
融業和商業,導致稅源大幅萎縮、經濟凋敝,更有大量失業人群需要地方政府提供福利救濟,由此也加重了財政負擔。可以說,金融風暴使得中美兩國發展模式的弊端都充分暴露出來了。
其次,這是“大政府”職能無限擴張的必然結果。說中國是大政府,大概沒有多少人會有異議。但美國畢竟是成熟市場經濟的代表,市場經濟崇尚的是通過“看不見的手”來自發調節經濟,按理說不應該走上大政府的道路。但事實正好相反。自1992年以來,美國州和縣市政府雇員人數已增長了40%,達到目前1500萬人的龐大規模;如果不加限制,2016年還將增至2000萬人。
此外,中國的官員晉升機制和美國的黨爭是地方債務危機的助推器。長期以來,“官員出數字,數字出官員”,經濟增長已成為中國地方官員晉升的主要考核指標,由此導致了官員們對于GDP數字的過分迷戀,并形成了全國范圍內的“晉升錦標賽”。要想在與兄弟城市的競賽中脫穎而出,就必須交出更為漂亮的成績單。而大舉借債投資基礎設施和上馬熱門項目,甚至大搞“形象工程”,就成為了一些地方官員的必然選擇。對地方官員而言,誰借得越多,誰在任期內的政績就越可能大,至于未來償債的包袱,則往往留給后任去操心。正是這種扭曲的機制,加速了中國地方政府的債務增長。
美國也存在類似問題。加州債務危機突出折射了兩黨執政理念的巨大差異:為了應對危機,要么開源(征稅),要么節流(削減支出)。執政的共和黨反對征稅,認為這會扼殺經濟活力,拒絕任何加稅主張,認為削減支出是唯一出路;而控制了州議會的民主黨則反對減少對弱勢群體的補貼,提出通過提高煙草和燃油的稅收來解決赤字問題。這種針鋒相對的態度,導致加州政府在債務危機中幾乎無所作為。
據此,中美可以找到一些具有共性的解決思路:一是政府的規模宜適度收縮,政府無須事必躬親,可將部分非核心職能剝離出去,交由市場機構去運營管理;二是改革中央和地方財政關系,加大對地方政府的財權劃撥和轉移支付力度;三是保持地方政府在公共利益上的客觀中性,例如,美國要考慮如何使地方政府超脫黨派之爭,而中國則需要改革地方官員的考核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