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多年前,不知在何處,不經意間遇上了這個讓我驚心的句子,我頓時沉浸在了那溫暖美好的意境中,方知世間竟有如此脫塵唯美的圖景。可惜的是,當時只記住了這一句,沒再深究下去。大概是今年暑假時,在書店里,我一眼瞥見這本詩集,再次憶起當初的感動,便買了下來。這一定是注定的美麗,或許一不小心就會與我擦肩而過,或許只是一個轉身,偷偷藏匿在未知的路途,等待新一輪的發現與感動。
我一直鐘情于席慕蓉的精致細膩,也深愛辛波絲卡源于生活的巧妙精確,亦欣賞顧城的唯美、舒婷的婉約,但從沒有讀過像海子這樣的詩歌:交織著強烈的矛盾,迸射著力量——強烈如火的力量,卻又浸透了靈魂深處最苦澀的悲哀。如果說席慕蓉的愁緒像秋夜里的細雨,連綿細長,那么海子的痛苦就是夏日洶涌的暴雨,深沉而狂暴。
海子的詩不好讀。幸好詩不需要讀者太多的準備,它要的只是如詩人那般的一腔真誠。海子的詩中有許多奇妙甚至是奇怪的意象,突兀卻總能給人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孤獨是一只魚筐/是魚筐中的泉水/放在泉水中”如同在萬花筒中窺見真實可感的孤獨,變幻出萬千形態。“早晨是一只花鹿/踩到我額上”則強烈地表現出美好的早晨對他的沖擊。這不禁讓人驚嘆,這是怎樣一個天才?怎教那些詩句如天籟般不可思議地展開?
讀者總能從他的詩中讀出一種深深的矛盾,《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便是一例,明明是那么幸福的呼喊,溫暖的字句,讀過后竟有一分悲涼、孤寂浮于心間。海子在“塵世”中找不到他的“幸福”,盡管他一再懇求:“麥地/神秘的質問者/當我痛苦地站在你面前/你不能說我一無所有/你不能說我兩手空空。”但他還是“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因為能聽見他的哭泣,能看到他的掙扎,能感到他被撕扯的痛楚,我便不能自拔地深深陷入。
我喜歡《阿爾的太陽》,因為成長間逐漸明白了梵高和他的《向日葵》的意義。真的,只有你見過那些太陽的花兒,你才會明白,梵高為什么要畫向日葵,又為什么要死在阿爾的太陽中。那些瘋狂燃燒,直至耗盡最后一絲激情才轟然倒地的花兒,那么像梵高,又那么像海子。“其實,你的一只眼睛就可以照亮世界/但你還要使用第三只眼/阿爾的太陽/把星空燒成粗糙的河流。”這就是燙手的文字啊!一字一句都在燃燒,要把書頁燒得精光,火舌舔過我的手、我的臉,翻滾著驅趕無知與怯懦。
麥地啊,人類的痛苦,是他放射的詩歌和光芒!
【作者系廣東省佛山市順德區第一中學騰龍文學社社員,指導教師:賀艷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