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齋初學集》中的三則《水滸傳》資料

摘要：錢謙益《牧齋初學集》中有三則與《水滸傳》相關的資料，都透露出《水滸傳》在明代中后期的傳播與接受信息。這無論是對于《水滸傳》傳播與接受史的研究，還是對于《水滸傳》成書時間的探討，都具有一定的文獻價值，值得《水滸傳》與古代小說研究者重視。

關鍵詞：《牧齋初學集》;《水滸傳》; 明代；傳播；接受

中圖分類號：I206.5 文獻標識碼：Ａ 文章編號：１００３－８５４Ｘ（２０11）07－０122－０3

對《水滸傳》相關資料的輯錄，目前當推朱一玄和劉毓忱編《水滸傳資料匯編》、馬蹄疾編《水滸資料匯編》與《水滸書錄》最為完備。豐富而堅實的文獻資料是學術研究的基礎，以上著作為《水滸傳》研究提供了諸多方便和幫助。筆者近讀錢謙益《牧齋初學集》，發現書中有三則與《水滸傳》相關的資料，其中兩則在以上著作中均未輯錄和提及，具有一定的文獻價值，故將其輯錄出來，并略加解說，以供《水滸傳》及古代小說研究者參考。

第一則，《牧齋初學集》卷三十二《序五·王元昭集序》載：“昔有學文于熊南沙者，南沙教以讀《水滸傳》。有學詩于李空同者，空同教以唱《瑣南枝》。”① 這則資料在某種程度上反映了明代中后期文人士大夫對《水滸傳》的傳播與接受情況。

熊南沙，即明代學者熊過，字叔仁，號南沙，四川富順人，嘉靖八年（1529年）進士，明朝“西蜀四大家”及“嘉靖八才子”之一。他治學嚴謹，在經學研究方面有一定特點，著有《周易象旨決錄》七卷、《春秋明志錄》十二卷和《熊南沙文集》八卷，對四川文化發展產生過深遠影響。錢謙益對熊南沙評價很高：“往余搜采國史，獨《儒林》一傳，寥寥乏人。國初則有趙子長，嘉靖中則有熊南沙。”② 對其文學之才，朱彝尊編《明詩綜》說：“山甫與富順熊過叔仁名在八子之列，雖未能驂乘王、唐，亦一時之雋也。”③

李空同，即明代文學家李夢陽，字獻吉，號空同子（一作“崆峒子”），甘肅慶陽人，弘治六年（1493年）進士，明代中期倡導“文必秦漢、詩必盛唐”的復古派“前七子”領袖人物。《瑣南枝》（又稱《鎖南枝》），為明代中葉流行于中原地區的民歌曲調之一。

詩文一向是中國古代文學的正統，《水滸傳》和《瑣南枝》則為正統文學之外的通俗小說與民間俗曲。而留心經學的熊南沙教學文者讀《水滸傳》，以詩文著稱的李空同教學詩者唱《瑣南枝》，這反映了明代中后期文人士大夫重視、喜愛和學習俗文學的文學態度與審美情趣。關于李夢陽教學詩者唱《瑣南枝》之事，明代文學家李開先《詞謔·時調》中亦有記載：“有學詩文于李崆峒者，自旁郡而之汴省。崆峒教以:‘若似得傳唱《鎖南枝》，則詩文無以加矣。’”④ 李夢陽晚年在其《詩集自序》中也曾承認“真詩乃在民間”。可見錢謙益所說并非空穴來風。

熊南沙研究經學多不主舊說而自出新意，其教學文者讀《水滸傳》，既反映出他對傳統文學觀念的超越，也反映出他對《水滸傳》傳播的推動。此外，熊南沙在為楊廷和所寫的《故相國石齋楊公墓表》中也提到了《水滸傳》：“或說七等《水滸傳》宋江赦者，遂陰結上所幸通事王永，彥明遂潛見上豹房。”⑤ 楊廷和是熊南沙的知交楊慎的父親，明武宗、世宗時為朝野上下所稱頌的宰輔。熊南沙在《故相國石齋楊公墓表》中提到《水滸傳》，可見他對《水滸傳》的熟悉與欣賞。此墓表中的這則資料，未見于朱一玄、馬蹄疾等所編的《水滸傳》資料匯編，不過劉知漸《〈水滸〉的書名及其所謂“真義”》一文曾引用它來證明《水滸傳》的成書時間。蕭相愷、苗懷明與石昌渝討論《水滸傳》成書時間的兩篇論文也曾引用過。王麗娟、王齊洲《〈水滸傳〉早期傳播史料辨析——以〈南沙先生文集·故相國石齋楊公墓表〉為中心》一文，則對此進行了細致考辨分析，認為此墓表材料并不能成為正德七年前《水滸傳》已經成書并在社會上流傳的證據。

同為“嘉靖八才子”之一的李開先在其《詞謔·時調》中記載了熊南沙與唐順之等文人在一起評論《水滸傳》的情況：“崔后渠、熊南沙、唐荊川、王遵巖、陳后岡謂：《水滸傳》委曲詳盡，血脈貫通，《史記》而下，便是此書。且古來更無有一事而二十冊者。倘以奸盜詐偽病之，不知序事之法，史學之妙者也。”⑥

李開先不僅認同熊南沙等人對《水滸傳》的評價，而且他是在高度評價民歌時調的價值時提到《水滸傳》的，有類比論證之意，因為上文之后緊接著又說：“若以李、何所取時詞為鄙俚淫褻，不知作詞之法，詩文之妙者也。”⑦ 李開先把通俗小說《水滸傳》與當時流行的民間歌曲相類，把《水滸傳》中的“序事之法，史學之妙”與民歌時調中的“作詞之法，詩文之妙”相比，反映出他對俗文學的欣賞。這也從另一個側面反映出《水滸傳》在當時已和時調一樣流行。若聯系李開先于嘉靖二十六年（1547年）創作的傳奇《寶劍記》，還可以知道作為一個憂國憂民的封建士大夫，他是從忠奸斗爭的歷史角度來認識和接受《水滸傳》的，這與嘉靖時期激烈的忠奸斗爭時勢、普遍渴求忠義的社會思潮緊密相連。熊南沙等人把《水滸傳》與《史記》相提并論、贊譽有加，是從歷史演義、史傳敘事的角度來接受和評價《水滸傳》的，這反映出明代中后期文人士大夫對小說的歷史真實性與史傳藝術價值的審美期待和接受視野。

無獨有偶，明代錢希言《戲瑕》卷一《水滸傳》也說：“微獨雜說為然，即《水滸傳》一部，逐回有之，全學《史記》體。”⑧ 明代后期的小說批評也往往將《水滸傳》與司馬遷《史記》相聯系和比較。例如，金圣嘆在《第五才子書施耐庵水滸傳》卷三《讀第五才子書法》中說：“《水滸傳》方法，都從《史記》出來，卻有許多勝似《史記》處。若《史記》妙處，《水滸》已是件件有。……某嘗道《水滸傳》勝似《史記》，人都不肯信。殊不知某卻不是亂說。其實《史記》是以文運事，《水滸》是因文生事。”⑨ 這些評點反映了明代后期小說批評家對《水滸傳》的接受情況，他們已經認識到《水滸傳》小說敘事與《史記》史傳敘事的不同，更多地著眼和側重于對《水滸傳》人物塑造、敘事方法等藝術創作層面的總結，高度評價了《水滸傳》依托史實進行藝術虛構而又生動逼真的藝術成就。

第二則，《牧齋初學集》卷五十四《墓志銘五·張元長墓志銘》載：“君嘗語余：‘莊生、蘇長公而后，書之可讀可傳者，羅貫中《水滸傳》，湯若士《牡丹亭》也。’若士遺余書曰：‘讀張元長《先世事略》，天下有真文章矣。’蓋文章家之真賞如此。”⑩ 這則資料既含有關于《水滸傳》作者的信息，也在另一層面上反映了明代中后期文人士大夫對《水滸傳》的接受情況。

張元長，即明代文學家張大復，字元長，號病居士，江蘇昆山人，博學多識，擅為古文，與湯顯祖有師生之誼，著有《梅花草堂筆談》、《昆山人物傳》、《張氏先世紀略》等。錢謙益在《張元長墓志銘》中對其評價很高：“君之為古文，曲折傾寫，有得于蘇長公，而取法于同縣歸熙甫。……撰《昆山人物志》，焚香隱幾，如見其人，衣冠笑語，期畢肖而后止。《記容城屠者》、《濟上老人》及《東征獻俘》諸篇，雜之熙甫集中，不能辨也。”?輥?輯?訛 莊生，即先秦思想家莊子。蘇長公，即宋代文學家蘇軾。湯若士，即明代戲曲家湯顯祖，字義仍，號海若，別號若士，《牡丹亭》為其傳奇代表作。中國古代戲曲與小說一樣，也是被正統文學觀念所輕視的通俗文學，但張元長卻將小說戲曲與詩文大家相提并論，認為《水滸傳》與《牡丹亭》是“莊生、蘇長公而后，書之可讀可傳者”，可見其對《水滸傳》亦持一種高度欣賞的態度，這也反映出《水滸傳》在明代中后期文人士大夫中的接受情況。

與此相似，明代文學批評家李贄與金圣嘆也常常將《水滸傳》與雜劇《西廂記》并論。如李贄《焚書》卷三《童心說》曰：“詩何必古選，文何必先秦？降而為六朝，變而為近體；又變而為傳奇，變而為院本，為雜劇，為《西廂曲》，為《水滸傳》，為今之舉子業：皆古今至文，不可得以時勢先后論也。”《續焚書》卷一《與焦弱侯》說：“《水滸傳》批點得甚快活人，《西廂》、《琵琶》涂抹改竄得更妙。” 明代周暉《金陵瑣事》卷一《五大部文章》載：“（李贄）在刑部時，已好為奇論，……常云：‘宇宙內有五大部文章：漢有司馬子長《史記》，唐有《杜子美集》，宋有《蘇子瞻集》，元有施耐庵《水滸傳》，明有《李獻吉集》。’”?輥?輰?訛 金圣嘆則將《水滸傳》與《莊子》、《離騷》、《史記》、杜詩、《西廂記》并稱為“六才子書”。《水滸傳》躋身于明代兩大文學批評家的“五大部文章”與“六才子書”之列，與傳統詩文名家名篇享有同等地位，足見其備受明代中后期文人及批評家的推崇，也反映出小說作為通俗文學在文學接受中的地位得到提高。

此外，我們還可以聯系明代水滸戲所反映出來的《水滸傳》接受情況。傅惜華《水滸戲曲集》第一集收錄了七部明代水滸雜劇：朱有燉《黑旋風仗義疏財》、《豹子和尚自還俗》，無名氏《梁山五虎大劫牢》、《王矮虎大鬧東平府》、《梁山七虎鬧銅臺》、《宋公明排九宮八卦陣》，凌濛初《宋公明鬧元宵》?輥?輱?訛。其中，前四種雜劇與小說《水滸傳》沒有直接聯系，后三種則與小說關系密切，特別是后兩種基本上可以認為是小說的改編，反映了當時雜劇創作者及觀眾對《水滸傳》的接受情況。傅惜華《水滸戲曲集》第二集收錄了六部明代水滸傳奇：李開先《寶劍記》，陳與郊《靈寶刀》，沈璟《義俠記》，許自昌《水滸記》，李素甫《元宵鬧》，范希哲《偷甲記》?輥?輲?訛。這六部傳奇雖然在人物塑造和劇情表現方面各有千秋，但都直接來自小說《水滸傳》，共同反映出當時傳奇創作者及觀眾對《水滸傳》的接受情況。

以上《牧齋初學集》中的兩則資料，在朱一玄、馬蹄疾等所編的《水滸傳》資料匯編中均不見輯錄和提及。錢謙益是明萬歷三十八年（1610年）進士，明清之際著名的政治家、古文家、學者和詩人，不僅詩文兼備，而且博通經史，對經學多有闡說，對史實多有考訂，在文學創作上也強調性情、世運、學養三者并舉。清代大學者黃宗羲稱其“主文章壇坫，幾與弇州相上下。其敘事必兼議論而惡夫抄襲，詞章必貴乎鋪敘而賤夫雕巧，可謂堂堂之陣，正正之旗。” 清代樸學家閻若璩也說：“吾從海內讀書者游，博而能精，上下五百年，縱橫一萬里，僅僅得三人焉，曰錢牧齋宗伯也，顧亭林處士及黃南雷而三。”因此，從錢謙益治學為文的態度與功底來說，他在《牧齋初學集》中提到的這兩則材料應該都是真實可信的。它們不僅提供了有關《水滸傳》作者的信息，而且反映出《水滸傳》在嘉靖年間已經開始流行并且獲得文人的高度評價，反映出明代中后期俗文學在文學接受中的地位的提升。

第三則，《牧齋初學集》卷一百二《太祖實錄辨證二》之“郭英以謹重見信”條載：“鄭曉《今言》曰：嘉靖十六年，郭勛欲進祀其祖英于太廟，乃效《三國志》俗說及《水滸傳》，為《國朝英烈傳》，言生擒士誠，射死友諒，皆英之功。傳說宮禁，鼓動聽聞。已乃疏乞祀英于朝廟。”?輥?輳?訛 這則資料，是錢謙益引自鄭曉《今言》卷一第九十二條，它在某種層面上反映了《水滸傳》在明代嘉靖時期的傳播與接受情況。朱一玄、馬蹄疾等所編《水滸傳》資料匯編雖未直接輯錄鄭曉《今言》中的這則資料，但輯錄的明人沈國元《皇明從信錄》卷三十的一則資料與之類似。目前已有一些研究者在其《水滸傳》研究論著中引用過鄭曉《今言》中的這則資料。

鄭曉，字窒甫，浙江海鹽人，嘉靖二年（1523年）進士，官至南京吏部尚書、刑部尚書。他學問淵博，經濟宏深，學行清正，秉筆公允，又久歷國家要職，熟悉本朝掌故。其筆記《今言》是關于明洪武至嘉靖一百八十余年間國政朝章、兵戎邦計等方面的真實記錄。其中的許多記載，可補史之缺佚、正史之謬誤，是研究明代前中期社會、政治、經濟、軍事、文化的寶貴資料。

郭勛，明初開國勛臣郭英六世孫，安徽鳳陽人，正德三年（1508年）襲封武定侯，嘉靖十八年（1539年）進翊國公，加太師。郭氏家族雖以軍功起家，卻都雅尚文藝。郭勛的曾祖郭鎮、伯父郭珍、父親郭良均能詩會文。郭勛在朝為官，雖怙寵擅權，驕橫貪婪，但也雅好詩文，“頗涉書史”?輥?輴?訛，熱心整理家族事跡文獻和編輯、刊刻通俗文藝作品。郭勛為了彰顯先祖郭英的殺敵開國之功，讓其能配享于太廟之上，所采取的策略是“效《三國志》俗說及《水滸傳》，為《國朝英烈傳》”，并且“令內官之職平話者，日唱演于上前”?輥?輵?訛。此舉雖有一己之私，卻也足以看出以郭勛為代表的上層統治集團對《水滸傳》的認識與接受，以及《水滸傳》在當時上層社會的流傳與影響。《國朝英烈傳》編撰于嘉靖十八年（1539年），主要依據史實而敘寫，雖然主要是為朱元璋及其他開國功臣歌功頌德，但在許多方面確有模仿《水滸傳》的痕跡。作為《水滸傳》的仿作之一，其流傳較廣，影響也很大。魯迅曾說：“至于敘一時故事而特置重于一人或數人者，……《水滸傳》即其一，后出者尤多。較顯者有《皇明英烈傳》，一名《云合奇蹤》，武定侯郭勛家所傳，記明開國武烈，而特揚其先祖郭英之功。”

郭勛還有刊刻《水滸傳》之舉，明晁瑮《寶文堂書目》對此有著錄，明清筆記也多有記載。沈德符《萬歷野獲編》卷五《勛戚·武定侯進公》載：“武定侯郭勛，在世宗朝號好文，多藝，能計數。今新安所刻《水滸傳》善本，即其家所傳，前有汪太函序，托名天都外臣者。”天都外臣《水滸傳序》曰：“小說之興，始于宋仁宗。……其書無慮數百十家，而《水滸》稱為行中第一。故老傳聞：洪武初，越人羅氏，詼詭多智，為此書，共一百回，……嘉靖時，郭武定重刻其書，削去致語，獨存本傳。……自此版者漸多，復為村學究所損益。”明張鳳翼《水滸傳序》云:“刻本惟郭武定為佳，坊間雜以王慶、田虎，便成添足，賞音者當辨之。”袁無涯《忠義水滸全書發凡》云:“郭武定本，即舊本，移置閻婆事，甚善。”錢希言《戲瑕》卷一《水滸傳》也說：“今坊間刻本，是郭武定刪后書矣。……而世眼迷離，漫云搜求武定善本，殊可絕倒。”不管郭勛刊刻《水滸傳》是出于文藝愛好還是另有政治目的，一百卷的郭武定版《水滸傳》事實上曾經成為嘉靖以來家刻本《水滸傳》的代表，世稱善本，與當時都察院的官刻本一起推動了《水滸傳》的傳播與接受。

如果說熊南沙、張元長等人代表了明代中后期文人學士對《水滸傳》史傳價值的接受與傳播，那么郭勛則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明代中后期高官顯貴對《水滸傳》政治價值的接受與傳播。應該說，他們都是把《水滸傳》當做歷史演義、英雄史傳來接受、欣賞甚至利用的。

總而言之，《牧齋初學集》中的以上三則資料都透露出《水滸傳》在明代中后期的傳播與接受信息，這無論是對于《水滸傳》傳播與接受史的研究，還是對于《水滸傳》成書時間的探討，都具有一定的文獻價值，值得《水滸傳》與古代小說研究者重視。

注釋：

①②⑩?輥?輯?訛?輥?輳?訛 錢謙益：《牧齋初學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第932、1754、1359、1359、2116頁。

③《四庫全書》集部第1460冊，臺灣商務印書館1986年影印文淵閣本，第120頁。

④⑥⑦ 中國戲曲研究院編《中國古典戲曲論著集成》第3冊，中國戲劇出版社1959年版，第286、286、287頁。

⑤ 熊南沙：《南沙先生文集》第7卷，齊魯書社1997年版，第662頁。

⑧⑨?輥?輰?訛 《水滸傳資料匯編》，百花文藝出版社1981年版，第150、248、19頁。

?輥?輱?訛?輥?輲?訛 參見傅惜華《水滸戲曲集》第1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

?輥?輴?訛 《明史·列傳第十八·郭英傳附郭勛傳》。

?輥?輵?訛 沈德符：《萬歷野獲編》，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140頁。

作者簡介：余蘭蘭，女，1974年生，湖北英山人，華中師范大學文學院博士生，湖北武漢，430079；湖北大學文學院，湖北武漢，430062。

（責任編輯 劉保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