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價對象影響道德評價合理性的諸因素分析

摘要：道德評價是道德維系的基本元素，如何正確進行道德評價，深入分析評價對象影響道德評價合理性的諸因素的關系很有必要。在道德評價中，評價對象的明晰度、復雜性、親緣性以及同一性等因素往往影響評價標準的確立、評價方式的選擇，從而進一步影響到評價結論的正確性及合理性。因此，在道德評價中，我們應該努力克服評價對象給評價帶來的一些負面影響，客觀、公正、科學地作出道德評價。

關鍵詞：道德評價；評價對象；合理性

中圖分類號：B82－0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1004－0544(2011)11－0181－03

一、明晰度

在道德評價中，評價對象的明晰度對評價主體的認知產生一定的影響，從而進一步影響到評價結果的合理性和公正性。

評價對象內在要素的明晰度直接關涉到評價者作出道德判斷的正確性。道德評價的客體主要是行為者及其行為。拿道德行為來說，它具有兩個方面內容：行為的道德意識和行為活動本身。前者是行為的內在方面，后者是行為的外在方面。對道德行為的評價，不僅僅是對行為活動本身的評價，還必須著眼于行為的內在機制和動因——道德意識進行評價。道德意識作為主體化的意識，主要表現(xiàn)為主體的欲望、動機、情感、意志、信念、理想等因素。在這諸多因素中，有些因素如欲望、動機僅僅是看不見、摸不著的純主觀性的東西，并且具有自發(fā)性、即時性、多向性等弱點。評價主體如果不仔細觀察和分析，往往會對之做出錯誤的評價。另外，就行為的全過程來說，它主要包括行為動機、行為手段、行為目的、行為所造成的實際性后果。就這四個要素來看，我們比較清楚的僅僅是行為所實際造成的后果以及行為手段。就行為動機而言，它往往是行為者行為內在的動因，并不表現(xiàn)于外，即使表現(xiàn)出來因外在因素的干擾也可能帶有很大的隨機性、偶然性。而行為目的，即行為者行為的預期目標與行為的實際后果既可能相同，也可能不同甚至相反。就行為評價來說，如果僅僅憑借行為的實際性后果加上可以看得見的手段來對此行為進行道德評價，顯然有失偏頗，因為行為者的預期目的要受外部力量的制約，行為的結果常常與預想的目的殊異。因而，就行為評價來說，行為者的動機和目的的明晰度直接關系到評價者的道德判斷，進而影響到道德評價的結果好壞。

同樣，評價對象的“動態(tài)性”影響評價主體認知的明晰度，進而影響評價效果。評價對象處于不斷變化之中，評價應該是一個動態(tài)的過程，如果僅僅以某一階段的評價對象留給我們的表象為依據(jù)，可能以偏概全、以點帶面。就一個“道德行為”而言，行為的發(fā)展有“動機——行為(包含手段和目的)——行為后果”這些階段，行為還沒有發(fā)生時，它的內在動機沒有完全暴露，使得評價者對它的認知受到影響，同時也使評價受到影響，這時的評價可能達不到客觀、公正的程度。并且，行為動機和采用的手段以及行為結果也有可能脫節(jié)，評價者可能僅從結果的好就推出行為之正當。也可能僅看見行為采用的手段，就判斷該行為者的動機的優(yōu)劣。然而，在道德實踐中，如好動機卻壞手段、惡動機卻手段正當、壞手段卻好結果、好手段卻壞結果這些現(xiàn)象往往給評價主體的認知帶來了難度。就“行為者”而言，對行為者道德品質的評價往往更加麻煩，因為道德品質具有很大的可塑性。一個壞人并不總是壞人，也可能棄惡從善；同樣，一個好人也可能經不住金錢、女色的誘惑，最終走向墮落。在道德評價中，如果我們僅僅看到某人過去的種種劣跡。沒有看到現(xiàn)在改過從新的一面，往往會評價失當；反之，如果我們僅僅看到某人過去的種種“優(yōu)秀事跡”，沒有看到現(xiàn)在的“惡行”，評價也會失當。

此外，評價對象的時空維度直接影響自身的明晰度，進而影響評價結論。休謨認為，“一個在自己時代為我們自己國家效勞的政治家或愛國者，總是比一個對久遠時代或遙遠國家發(fā)生有利影響的政治家或愛國者，受到人們更熱烈的尊重；在那些久遠時代和遙遠國家中，他的慷慨的人道所產生的好處與我們聯(lián)系較少、顯得較模糊，因而以一種較不活潑的同情感動我們。”就評價對象來說，無論是人還是事，如果與評價者離得比較近，評價主體往往對之了解比較透徹，相對來說，獲得的信息和資料相對也多一些、真實程度高。因而比較容易作出客觀公正地評價；相反，如果評價對象因年代、空間距離的間隔，它的相關信息和資料比較缺乏，評價主體對之可能了解甚少，因而對之評價可能會失全、失當、失真。

二、復雜性

道德評價的對象主要是道德行為和道德品質。道德行為和道德品質自身的復雜性直接影響評價主體的判斷，并進一步影響評價效果。

就道德行為而言，它的復雜性對道德評價的影響主要表現(xiàn)在：第一，道德行為可以從不同方面進行考察和評價，做出的評價結論可能并不相同乃至完全相反。道德行為作為一種社會行為，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都是與其他社會行為相伴發(fā)生、相互結合的，包含著心理的、道德的、社會的、政治的因素，在特殊環(huán)境中還包含著宗教的因素。道德行為也是社會的、歷史的、具體環(huán)境中的行為。行為表現(xiàn)于外時。要在社會的各種關系中表現(xiàn)自己，實現(xiàn)自己，就必然介入這種與他人的利益、意志的關系；必然隨著歷史的變遷而帶上時代的印記，并在具體的環(huán)境中表現(xiàn)為具有特殊的生動風貌，表現(xiàn)出它的全部豐富性和個性。正因為道德行為作為社會行為是人們的社會實踐和社會關系的表現(xiàn)，體現(xiàn)著復雜的實踐內容和多方面、多層次的社會關系，因而可以從不同方面進行考察和評價。同一行為，往往既是一個經濟行為、法律行為，又是一個道德行為。這就是說，道德行為并不是孤立的純粹道德意義上的行為，而是以特定的方面進行評價的行為。道德行為作為社會實踐和社會關系的表現(xiàn)，體現(xiàn)著復雜的實踐內容和多方面、多層次的社會關系，因而，道德行為從不同方面進行考察和評價時，做出的評價結論可能并不相同甚至完全相反。

第二，道德行為的復雜性，還表現(xiàn)在它會產生復雜的、多樣的結果上。一個道德行為總是發(fā)生于一種復雜的、變動著的關系之中，其中有必然的，也有偶然的；有意料之中的，也有意料之外的；有本然的，也有機遇和運氣。當一個行為表現(xiàn)在外部時，往往會陷入一個必然性與偶然性混雜、轉化的境遇。在這里什么是必然的結果，什么是偶然的結果；哪些是主體意圖中的結果，哪些是主體意料之外的結果，是很難嚴格分清的。后果是行為必然表現(xiàn)，所以一般不能否認對行為后果的責任。但是后果也包含著外部條件的侵入和偶然因素的混雜，使最初的直接后果無限擴展，以致產生許多與行為本來意圖和意志抉擇無關的后果。另外。一個道德行為產生的后果還有可能一部分是好的，一部分是壞的。在這種情況下，評價主體如果不能理智地預知或估計到后果的復雜性和影響的擴展性，那么，很可能會做出不恰當?shù)脑u價。

第三，就道德品質而言，它的復雜性主要在于很難作出完全歸納性評價，從而使評價結果往往與實際情況有些出入，原因在于：一是道德品質的好壞需要看“一系列的道德行為”，即一個人在某一實踐活動領域的行為、某一活動時期或活動階段的行為，以至一生的全部道德行為的綜合。如果是單獨的一個道德行為，我們分析起來相對比較容易；但“道德品質”不但體現(xiàn)在他的某個持續(xù)進行的行為中，而且更充分地體現(xiàn)在他的一系列行為所構成的行為整體中。黑格爾說，“主體就等于他的一連串的行為。”對“一連串行為”的道德評價的確不容易，因為這一行為整體中可能有些是好的、有些是不好的、還有些是中性的；何況就算整體行為是好的。好的程度可能也有區(qū)別；這一系列問題難免會影響評價主體對它的認知和判斷，從而影響評價效果。二是道德品質的好壞還在于看它是否是一種“比較穩(wěn)定的特征和傾向”。黑格爾說過：“一個人做了這樣或那樣一件合乎倫理的事，還不能就說他是有德的；只有當這種行為方式成為他性格中的固定要素時，他才可以說是有德的。”如此看來，評價一個人的好壞，不能看他一時一地的行為，必須要看到他行為的一貫性。這樣，評價一個人，相對于評價這個人一時一事的行為，則更為復雜，因為在某些情況下，可能出現(xiàn)一貫品質好，偶爾一次行為不好。或者品質好而行為結果不好。或者相反，一貫品質不好，偶然表現(xiàn)出好的行為。因而，在道德評價中。我們有可能從一個人偶爾一時的、個別的好行為做出這個人是好人這樣錯誤判斷；也有可能偶爾一次行為不好而推出這個人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惡棍這樣錯誤判斷。

根據(jù)道德評價對象——道德行為和道德品質的復雜性對道德評價造成的負面影響，我們應該采取以下對策：其一，在道德行為評價時，我們應該注意行為的道德意義上評價。摒除其它意義上的正面或負面影響；對于行為后果要分清行為自身產生的后果以及行為外其它原因產生的后果。道德評價的后果應該是行為者行為本身所造成的、有直接因果關系的結果。其二，對于行為者道德品質的評價，要注意將對人和對行為的評價既聯(lián)系又區(qū)別。所謂“聯(lián)系”就是把人看成是“一連串行為”，從行為整體中覓尋和判斷人的品質好壞：所謂“區(qū)別”就是要把對“人”的評價和對“行為”評價區(qū)分開，對人的評價不僅要看行為表現(xiàn)，還要追溯其內在動機和德性。

三、親緣性

在道德評價中，評價對象(這里指被評價者)可能與評價主體存在如親戚、朋友、同事、鄰里等親緣關系。從而使評價主體出于人緣關系很難客觀公正地評價。根據(jù)評價對象與評價主體的親近疏遠程度不同，我們可以從三個層次來分析它們對評價的影響。

第一，評價對象與評價主體關系最為疏遠，對此，我們可以稱之為“陌生人”、“陌生物”。休謨指出：“在我們原始的心理結構中，我們最強烈的注意是專限于我們自己的；次強烈的注意才注意擴展到我們的親戚和相識；對于陌生人和不相關的人們，則只有最弱的注意達到他們身上。”亞里士多德也認為，大多數(shù)人傾向于關心自己所喜愛的親人而漠視其他人，特別是當包含著種種私人關系時更是這樣。我們同樣可知，對于那些與自己日益疏遠的人，我們往往不會替他們說話、幫助他們以免遭受其他人的傷害。這就是說。我們對他人的自然同情心會隨著我們的私人關系親疏遠近程度的不同變化而擴大或縮小。針對“陌生人”的評價，我們可能傾向于該人給我們留下的“第一印象”，即外貌、氣質、穿著、言談舉止、文化修養(yǎng)等外觀形象；而對“陌生事物”，可能主要通過它的價值、效用以及類似物的對比來判斷、評價。而且，對于與我們關系疏遠的“陌生人”或“陌生物”的評價，非常隨便，“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評價的客觀性、正確性往往會大打折扣。

第二，評價對象與評價主體經常交往，但關系并不密切，對此，我們可以稱之為“周圍人”或“周圍物”。休謨指出：“施予我們自己或我們親密朋友的微小恩惠，較之于施予一個遙遠國家的巨大恩惠，激起更強烈的愛和贊許的情感。”被評價的人或事由于就在我們周圍，而且與我們存在著一定的共同利害關系(如彼此存在工作、業(yè)務等方面的聯(lián)系)，評價對象對評價主體的影響主要取決于當時的周邊環(huán)境和人際關系。周邊環(huán)境的影響主要是指評價對象通過自身的素質、技能、親和力等來感染評價者。不過，這種影響往往表層的成分較重，在非原則問題上影響較明顯。在人際關系中，如果評價對象與評價者關系親密，評價者往往心情輕松，多能直言不諱；如果評價對象與評價者關系疏遠甚至對立，假如對立雙方都不是具有明顯的權勢的，那么評價者就有可能產生逆反心理。如果對方是錯的，評價者可能會大肆渲染；即使對方是對的，評價者也可能會蓄意貶低。假如對立方具有明顯權勢，評價者可能會走極端：要么是敢怒而不敢言，即使敢言，也是謹小慎微、隱約其詞；要么是夸大事實、打擊報復，置對方于死地而后快。

第三，評價對象對評價主體影響最大的莫過于是親戚關系和朋友關系。正所謂的“朋友心相通”、“朋友彼此不分家”、“施惠先及親友”。對親戚關系，情感認同高于理性認知；在朋友關系中，往往包含著對對方的敬佩、愛戴和同情等各種感情因素。這正如休謨所言，仁愛分為一般的仁愛和特定的仁愛兩種。前者是我們在對一個人完全沒有友誼或親情或敬重時對他單純感受的一種一般的同情，亦即對他的痛苦的憐憫和對他的快樂的祝賀；后者則基于一種關于德性的觀點，基于所施予我們的幫助，或基于某種特定的親情。一般而言。在一般的仁愛與特定的仁愛相沖突時，后者要高于前者。在朋友和親人關系交叉的情況下，這種特殊的評價對象對評價主體影響更大，這時評價主體受評價對象的情感因素影響最深。

基于評價對象與評價主體的親緣關系而產生的影響，我們在評價時應該注意：一方面，對于與自己沒有關系的“陌生人”和“陌生物”，我們應該具有高度的道德責任心對之作出客觀公正的評價；另一方面，對于那些與我們有親情、朋友、師生、同學等關系的人和事，應清楚認識到親緣性對評價所產生的負面效應，用一個公正者的眼光來客觀公允地評價。

四、同一性

在道德評價中，評價對象除了與評價主體可能存在親緣性之外，在邏輯上還可能同一或部分同一。具體說來，評價主體和評價對象的關系存在三種情形：一是完全不重合。如評價對象是除了評價者以外的第三者，或者是與評價者沒有任何內在關聯(lián)的行為。這種情況常常發(fā)生在社會評價中；二是部分重合。這種情況表現(xiàn)為評價對象與評價主體存在從屬關系，如評價對象屬于評價者中的一員。或者是與評價主體有關的行為；三是完全重合。在這種情況下，評價對象就是評價者本人，或者是評價者本人的行為，如自我評價。

在第一種情形下，評價主體和評價對象沒有同一性，這時的評價主體是一個價值關系的旁觀者。在這種情況下，評價對象和評價主體完全分離，評價活動就可以是“多對一”，即一個道德行為，評價主體可以是多個的，除了評價對象之外的其他人、群體、社會都可以進行評價。這樣，多數(shù)人、群體、社會對同一評價對象所作的相同的評價，其客觀性、公正性大大增強。因為對一個具體社會現(xiàn)象、具體行為的評價。一個人、幾個人的認識可能是錯的，但大多數(shù)人的意見卻是任何人都不容忽視的。我們常說“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道理就是如此。

在第二種情形下，評價主體和評價對象部分同一。也就是說，評價對象可能是評價主體中的一員或一部分。這時，評價活動雖然是“多對一”，但是由于“一”包含在“多”中并且是“多”中一員，因而。評價主體可能出于某種關懷會對評價對象有一定程度的價值傾斜。這時的道德評價往往具有情感成分在里面，評價效果比第一種情況要差一些。

在第三種情況下，評價對象與評價主體集于行為當事人一身，評價活動是“一對一”。當評價主體與被評價者同一時，按理來說，一個人對自己的能力、需要、品性、動機應是最清楚的，關于自己的行為后果對自己的利害好壞也是較明白的，因此，實施起自我評價來，相對來說要稍微容易些。但實際上也有諸多困難。行為人既可能了解自身的行為動機而使評價更加恰當公正，也可能由于自身的利害關系而使評價更帶有主觀片面性，這樣，就加大了評價失誤的概率。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一個評價者是客觀公正的，評價結果可能會比第一種和第二種情況更準確；如果是一個評價者出于偏袒私心，評價結果可能會比第一種和第二種情況更糟糕。

鑒于評價對象與評價主體具有同一性，我們在評價時應該注意：其一，用理性控制自己的情感成分，科學、客觀地看問題；其二，評價主體將自己的評價和他人對自己的評價進行綜合比較，盡量保持評價的客觀、公正。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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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楊小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