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陀先生和我交往不過數年,在我內心,一直把他當成畏友。而這到底是源于他在書法上所達到的高度,還是因為他的沉默呢?
但我對他的關注,卻是認識他之前的事情。早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在一本專業書法刊物上我就拜讀過他的大作,那是宋代詩人趙師秀的一首詩:
黃梅時節家家雨,青草池塘處處蛙。
有約不來過夜半,閑敲棋子落燈花。
草法嚴謹而不板滯,線條沉著而又頗為靈動,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從此陳陀這一名字開始進入了我的視野。
第一次見面,應該是在徐葉翎先生家里,時間大概要追溯到2004年的春天。當時我正在寫一篇關于朱復戡先生的文章,為獲得更多的一手資料,便經常去兗州徐先生家請益,于是便有了見面的機緣。陳是徐先生的高足,而徐則是朱復戡大師的入室弟子。朱復戡的藝術成就早已世所公認,徐葉翎先生的書品學識已蜚聲書壇。就性格而言,陳陀與徐葉翎先生最為默契,以真實面目示人而絕不粉飾,以真誠之心待人又從無妄言,此徐待人之道而陳之所循也。
但那次見面并沒有留下太深的印象,現在想起來,也許還是因為他的沉默吧。每逢飯局,朋友們酒酣耳熱之際,或吞云吐霧、海闊天空,或臧否古今、忘乎所以。而他卻總是默默,酒固不多喝,話亦寥寥。但這一切都來的真實自然,絕非故作高深。此所以令我敬畏也。
但更使我敬畏的卻是,他在這種沉默中,所達到的藝術高度。多年以來,他一直遵循“取法乎上”的原則,游心魏晉,遠溯三代。就這點來說,顯然是受到了朱復戡先生的影響。朱老歷來主張“草書本從篆書出”,認為要寫好草書就必須要精研篆書,否則線條便會癱在紙上立不起來。陳陀作為朱老的再傳弟子,一直牢記老人的教誨,默默地走著一條草篆兼收的路子。在浸淫于大王《十七帖》、懷素《小草千字文》及孫過庭《書譜》的同時,兼習漢隸諸碑,進而上溯石鼓、金文。于《散氏盤》《毛公鼎》等商周重器用功頗深。草篆互證,別開生面。故其草渾厚而不失典雅,飄逸又不傷于浮夸。其篆則貴能于古樸外,盎然得一種生機;與真氣充溢中,彌漫幾許清芬。
默默耕耘換來的是幾十次的入展或獲獎提名,和在《書法》、《中國篆刻》、《書法之友》、《書法導報》、《書法報》、《中國書畫報》、《現代書法》等專業報刊百余件作品的選登。
黃卷青燈、廢紙三千,對于年屆不惑之年的陳陀來說,這是沉默的代價,也是只有在沉默中才能企及的高度。因此沉默之于陳陀,實在是一種言語的方式,更是一種風骨,一種境界。
責任編輯:王慶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