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客

大學畢業后，我到沿海“揾工”。在一次人才招聘會上，匆匆看了簡歷，私企業主王老板問我：“會電腦嗎？”我說會，現場熟練地擺弄起便攜電腦。王老板從桌下掏出一瓶高檔白酒，要我起碼干掉三杯考酒量。幸虧在就業培訓課實習過這個，加之父親嗜酒，耳濡目染下，我也有海量。見我連喝四杯后鎮定自若，王老板高興地叫道：“好，就你了。前面幾個過不了這關。明天就上班，當我的私人助理，月薪兩千五。”

私企招聘也太爽快、太另類了。剛步入職場，就有如此的幸運，我心里禁不住陣陣狂喜。

上崗后才得知，王老板的確“求賢若渴”，一個人里里外外忙得團團轉。一會兒工人說停電，是不是要開備用的發電機；一會兒原料到了，要去驗貨，叫管財務的親戚結上筆貨款。而夾雜其中，還有人打電話，說隔日主管部門要來檢查。

王老板搖著頭，痛苦地說：“看到了吧！以后這些雜事都由你來處理。我主要跑客戶，處理售后。為啥我要考酒量呢？因為主管部門的檢查、評比等實在太多了，今天看消防通道，明天查勞動合同，后天督促安全用電。他們怠慢不得，要把諸神招呼好，讓他們喝得暢快，臨走時還得帶上點。不然，就能判你不合規定，甚至停產咧！”

我任命素質高的打工仔當工段長，各管幾大塊，工資比其他人多幾百。經整治，廠區整潔，生產秩序井然。看到這一切，王老板興奮地說，當初沒有看錯人，我成了他得力的干將。

那天剛上班，王老板開車去省城和客戶洽談一筆大生意。臨上車前，跟我囑咐道，今天有個主管部門來人檢查安全生產情況。你先跟他們匯報，接著下車間看設施，走走過場就行了。事后，一定要帶他們去吃海鮮。飯后，每個人都塞一條高檔煙吧！緊等慢等，來人果然掐著午餐的點開車來到廠子里。出乎意外的，除王老板提到的那個胖胖的羅科長和兩個辦事員外，同來的還有個瘦子，他們像模像樣地聽完匯報，檢查了消防設施，作了記錄。事畢，我熱情邀請他們吃個便飯。可羅科長搖搖手，徑直和瘦子走向小車邊。

有個辦事員好像故意落在后面，見我茫然的樣子，低聲說：“小劉同志，就別客氣啦！回去我們馬上作評估，及時通知你們。今天有‘糾風辦’的人在考察我們的工作呢！”

送走客人，我心里覺得不踏實，忙給王老板打手機匯報。

不耐煩地聽完，他咆哮道：“小劉，這事讓你辦砸啦！請客要執著，人家不去那是假客套。有‘糾風辦”的人隨同，就不曉得一起賄賂了？沒吃成飯，等著‘評估’吧！人家馬上要你整改。驗收期間，我們只能偷偷摸摸地搞生產，不‘合法’啊！”